嗡!


    無人可知的虛空深處,兩道目光猶如實質般碰撞,於諸界之間,千萬重虛空天地之中蕩起一波波滅世狂潮。


    無數生存在時空夾縫之中的存在震怖哀嚎,這些存在能夠遁破諸界夾層,本已算是強者,卻仍舊紛紛磨滅在兩道目光之中。


    “滅生!”


    紅蓮之上,大自在天魔主的笑意盡數消散,眸光之中驚詫之意不減:“你竟走到了這一步?”


    如祂這般存在,世上已然極少有事或人能讓祂驚訝了,但此時,望見那須彌山巔的存在,大自在不禁有些動容了。


    不止是驚詫於此人迴來攔路,而是他的修為進境。


    越近大道越難行,此話絕非虛言而已,當年這老佛已是聖下第一,諸紀都難有比肩者。


    竟然還有如此驚人的進境?!


    “一別七萬載,魔主風采依舊。”


    麵對著虛空另一頭那位亙古長存的魔道之主,七色寶樹之下的老佛雙手合十,一禮之後,卻是搖搖頭:


    “可你,不該迴來!”


    “哦?”


    大自在抬眉若劍,同樣搖頭:“今時不同往日了,不得有絲毫意外。”


    這一幕,祂有些熟悉。


    那一場伐天動亂之時,這位‘滅生佛陀’就曾以此,勸返了梵聖下界法身。


    而之後,這位滅生佛陀也不愧其聖下第一人,睥睨萬族諸強的強絕實力。


    不曾起身,僅是盤坐須彌山巔之上丟下那一株窮盡亙古神通之妙的七寶妙樹,就掃落了伐天戰中曾顯露出驚天實力的所有叛逆。


    一舉平定了諸紀未有之大變,讓無數存活更久的老古董都色變駭然。


    可如今,卻不同當年,那一次伐天之亂,僅僅是那位天外大敵的前奏而已,如今,卻已到了決勝負之時。


    “我在,本無意外。”


    血色蓮台之上,老佛長歎一口氣:“如今,卻未必了......你來了,便漏了破綻!”


    “嗯?”


    大自在眸光一沉:“滅生,你放肆了!”


    大自在似有不悅。


    以他的修為地位,諸紀之中都無幾人敢如此與他說話,但他眸光一閃,少見的按耐住了怒氣。


    “口舌之爭,毫無意義。”


    老佛神色不變,淡淡道:“穩妥起見,魔主,且居魔域,暫且不要出來了。”


    “你,越發放肆了!”


    大自在雙眸間盡是冷酷,已有震怒:“梵聖都不敢如此命令本魔主!”


    “祂,非我。”


    老佛更無絲毫廢話。


    隻隨手一抬,屈指一彈,一道七色流光的交織而成的道種已劃過長空,沒入虛無之中:


    “前踏一步容易,可老僧未必再給魔主體麵了!”


    轟隆隆!


    魔域劇震,血海沸騰,血浪滾滾衝天,似要撕裂魔域虛空,淹沒九天十地。


    兇戾鋒銳的劍光更幾乎抑製不住的要騰飛而起。


    但良久之後,動靜平息。


    紅蓮之上,大自在麵有鐵青,卻還是緩緩合上了眸子,將恐怖殺意與足以焚天的怒火盡是壓入心海。


    “禿驢!”


    .......


    一眼,如同萬年。


    遙隔兩界的一眼對視,蘊含了太多東西在其中,以安奇生的心神,也為之一震。


    心海有著刹那的恍惚。


    “知己知彼,未必百戰百勝,然不知敵,則必然難勝......”


    恍惚之間,安奇生似又見到了那名為‘文命’的敦厚少年人,少年人自言自語,神色複雜。


    嗡~


    而隨其音落,心海潮起,元神最深處,道一圖之上泛起如水光芒,似有無窮道蘊在其中縱橫交織。


    隱隱間,有著聚攏歸一,化作烙印之趨勢。


    這,是那位諸魔之王,魔域之主,亙古第一魔,魔主大自在天的烙印!


    自來此界,他收集了不計其數的神通,古籍,固然是為了梳理體係,其目的,也是為了聖人烙印。


    然而,一境之差,相隔天地,縱然他於道一圖的評價之中,已至五星‘涅槃’,卻也根本憑空捏造出聖人的烙印。


    而如今,一眼望來,數十年不可得的烙印,已然在緩緩匯聚了。


    “文命......”


    安奇生心神觸動,感受著諸般記憶流淌,一時複雜難言。


    這一抹即將轉化而成的烙印,正是禹王留下戰印於魔域之中的最根本原因。


    大禹傳遞而來的訊息,簡而少,卻也足以讓他明白一些東西。


    數萬年前,大禹合大夏一國之力,以天師府為中樞,諸洲諸海為媒介,大夏氣運,自身神通為引。


    布下一方隔斷諸界的大陣。


    不止是幽冥道,連畜生道,欲魔道(魔域),天人道,亦同樣被隔斷了與地仙道之間的通道。


    不止是為了庇護地仙道眾生沉淪在諸界的怒火之中,亦是為了留下戰印。


    為了在諸聖降臨於諸界之時,與其一戰。


    真正的目的,卻正是要為他合這一道‘聖人烙印’,這一道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的烙印!


    “不知如何稱唿您,但稱一句老師,想來是不差的。”


    那少年人對著虛空自言自語,直至最後,遙隔無垠虛空,一拜不起,語氣有著哽咽:


    “老師,弟子無能,力隻如此,餘下的,卻要老師受累了......”


    “唿!”


    萬般思緒,伴隨著一口濁氣飄散在星海之中,再睜眼,安奇生已然恢複了平靜。


    感受著心頭流淌的訊息,即將匯聚的聖人烙印,他心中最後的顧忌,終於打破了。


    一尊亙古長存的聖人,擁有著皇天亙古以來一切隱秘,亦包括著諸聖本身!


    這意味著,這個古老世界,終於要在他的麵前,徹底展開!


    “嗯?哈哈!”


    而星海之中,迎著群星碰撞而兀自屹立不倒的白帝,卻大笑起來。


    “你的心,亂了!”


    狂亂的發絲之下,白帝神色快意而殘忍:“一步之差,卻似相隔星海,你體會到,本帝的絕望不甘了嗎?!”


    轟隆隆!


    星海激蕩,群星又一次破碎,而下一瞬,神庭之中又自有無數神影顯現,化作流星風暴唿嘯而至。


    “天賦才情,我不屬祂!可一步之差,則永世無法追上,你懂本帝心中的痛苦了嗎?!”


    星海之中,白帝再無保留,肆意狂暴的摧毀著滾滾而至的星辰風暴,任由風暴一次次衝擊,卻巍峨不動。


    這是他心中最深層的壓抑,也是感應到大自在降臨的不甘。


    “你,不會與本帝有所不同!”


    “你,也曾是先行者!”


    麵對白帝的狂暴發泄,安奇生淡淡迴應:“我,與你不同。”


    下一瞬,如石落深井,平靜被打破。


    “你?”


    話音戛然而止,白帝眸光一震,隻見坐鎮神庭許久不曾動過一下的鴻玄道人,突的長身而起。


    其身上似永恆不變的平靜漠然,在一瞬之間,變成了無比恐怖的暴戾。


    轟!


    僅僅是長身而起,如此微不足道的動作。


    一股蒼茫浩大的氣息便隨之噴薄而出,如同千萬洪流般貫穿整個星海大陣,旋即,那如同星空風暴一般的星辰身影,也隨之沒入其身軀之中。


    甚至於,這方星海大陣,都在以極速坍塌,欲要歸複其身。


    這一瞬間,他的身體變得無比璀璨,純粹而強大的道光自其身體每一寸噴薄而出。


    隱隱間,透過那璀璨道光,似可看到其身軀之中早無尋常意義上的血肉。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仙山神廟。


    似有無數神靈居住於其身軀之中,且各自開辟出獨屬於自己的洞天靈地,甚至於神國禁區。


    這無數神靈,有強有弱,可哪怕其中最強一批,對於白帝而言也算不得多麽強大,弱小者更是彈指可破。


    理論上來說,這些神靈縱然合一也絕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


    然而此時,真正合攏歸於麵前這道人之時,卻迸發出一股讓他都要為之色變,駭然的恐怖波動。


    這種功法,這種神通......


    “身化神庭?!你,你是人間......”


    白帝身軀一震,錯愕,震驚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似想到了什麽,就要脫口而出。


    這樣的神通,他從未見過。


    可卻曾聽說過。


    數萬年前的‘伐天之戰’中,曾有一人,就以此法,牽製住了道門九大天尊。


    一己之力,迎戰九尊通曉合擊大仙術的造化金仙,而且其中,有著三尊近聖!


    那人......


    轟隆!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轟鳴震蕩,徹底壓過了白帝一切聲音,那是合抬掌,彈指,捏印為一體的道音。


    一道窮盡神通奧妙的手掌,於五色交織之中,冉冉升起。


    合規諸神歸一的刹那,失而複得的圓融自安奇生的心中油然而生。


    曾經留存於人間道的‘炁種’神庭,終於在曆經了悠久歲月之後,攜帶著超乎任何人想象的巨大收獲,


    歸來。


    與之合一!


    “他在以我磨練神通?!”


    白帝終於退後一步,他四顧而望,神色徹底大變。


    這一刻,那一道似蘊含千萬無窮神通於一體的手掌,同時出現在四麵八方,乃至於重重虛空之中。


    擠壓一切靈機於外,霸占一切空間變換。


    平靜無聲的背後,是一道霸道的超乎想象的意誌在推動!


    “你做完了你該做的一切......”


    巨掌橫壓而下,拍滅了一切靈機存在,斷絕了一切挪移變換,唯一仍存的,就是那似對人說,又似對己言的聲音。


    “餘下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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