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


    厲靈被嚇得渾身一哆嗦,一躍而起,就要奪路而逃。


    她心中暗恨,奪路而逃的同時,不忘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一頭短發,滿臉油滑的小混球。


    這是什麽地方?


    王權山下!


    要是驚動了別人,她哪裏逃得掉?


    白日裏前來迎接的人裏,可是有一尊氣脈高手的。


    “咦?”


    雲東流眸光一凝,踏步間長刀出竅,刀光如匹練一般橫空而斬:


    “迴去!”


    長刀嗡鳴,森寒之氣掃過,十數丈之內草木盡伏,刀光如浪般洶湧而起,一波又一波,生生將厲靈逼得倒退而迴。


    “讓開!”


    厲靈咬牙閃開,雙手一揚,天女散花也似,揮灑出大片灰色藥粉,內力一個鼓蕩,已經吹向雲東流。


    她凝練了數條氣脈,真氣早已凝聚,這一下鼓蕩,藥粉一下蕩開數十丈。


    想要追她,就必須扛過這波藥粉。


    “烈性春藥??”


    雲東流嘴角一抽,提著六明就倒退開來。


    凝練真氣之後,除卻一些稀有毒藥之外,他已百毒不侵,但春藥,不是毒藥。


    即便是氣脈一個不小心也會中招。


    更別說,還提著一個小和尚了。


    要是六明中招了,他可就沒臉去見王權道長了。


    迫退雲東流,厲靈就地一滾躲開肆孽的刀氣,就要逃之夭夭。


    不想,一道冷哼之聲在她耳畔炸響:


    “是誰,敢來王權山放肆!”


    一聲冷哼。


    燈火通明的問心堂中,一道白影竄出,其速度極快,踏步之間好似撕裂了空氣,幾個眨眼的功夫,已然橫跨數百丈夜幕。


    狂風唿嘯間,負手立於厲靈身前百丈。


    “範子民.......”


    厲靈心頭一沉,已經認出這白衣身影就是白日裏見過的,地榜高手範子民。


    “原來是你。”


    範子民微揚下巴,麵色清冷:


    “道主饒你一條命,你還敢逃走?你是自己迴去,還是要我動手?”


    厲靈勉強一笑:“前輩說的哪裏話?小女子隻是見今夜月色美好,出來走走,哪裏敢跑?”


    她心裏氣急。


    轉身就向著王權山走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下,迴頭看向被雲東流提著的六明,笑眯眯的問道: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她恨。


    她學過一門極為奇妙的潛行之法,上次之所以能潛入俠義門,也多虧這門秘法,這次才能逃下山來。


    卻沒想到,被這個小鬼給發現了。


    “好說!”


    六明掙脫雲東流的手腕,落地輕咳一聲,拿捏姿態,淡淡道:“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孫名恩,老太婆,你可記好了!”


    老太婆?


    厲靈的唿吸都是一滯,好懸沒咬到舌頭。


    深深的看了一眼六明:


    “孫恩是嗎?老娘記住你了!”


    說罷,乖乖的向山上走去。


    啪~


    雲東流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罵了句‘滑頭’才想著範子民一拱手:


    “多謝範兄出手。”


    範子民也自拱手,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這小娘子不是雲兄對手,倒是子民唐突了。”


    說著,他頓了頓,道:“不知在下拜托雲兄之事.......”


    “不負重托!”


    雲東流臉上有些古怪。


    上次他離山之時,被範子民攔住,非要自己幫他將一些書稿交給一些說書先生,還囑咐了他一定要給錢。


    給錢讓人說書的事情,他倒是聽說過,多半是一些初出茅廬的少俠為自己揚名。


    而這範子民交給他的書稿之上,盡是吹捧王權道長的事跡,其中七分真,三分道聽途說,還有十分誇大。


    讓他看的都有些咂舌。


    “如此,多謝雲兄。”


    範子民笑的更為和煦了。


    .......


    王權道山門,安奇生緩緩睜開眼,眸光似電劃過夜幕,照亮整個屋舍。


    他的感知蔓延方圓數十裏,整個王權山都在他的感知範圍之中,山下發生的事情,他自然能夠察覺。


    無論是孫恩的離去,還是厲靈的逃跑,他都‘看’的很清楚。


    “龍雀刀......”


    安奇生眸光迴落,散逸的一縷神芒收斂。


    孫恩為何離去他自然知曉,不外乎龍雀刀察覺到了龍王鎧的氣息,亦或者是感知到了危險,才會催促孫恩離去。


    孫恩雖然心誌比一般孩子來的堅定,但到底也是個孩子,身懷龍雀刀,趨吉避兇是本能。


    自己的存在,在尚未完全複蘇的龍雀刀感知之中,必然是個極為危險的存在。


    會逃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唿~


    他提起膝上的龍王鎧。


    原本灰撲撲的鎧甲之上,此時多了一道細微的赤金色光芒。


    那一縷赤金色相比於整個鎧甲看起來微不足道,然而這一道光芒的出現,代表著他對於龍王鎧的煉化,成功了。


    大豐兩百年的國運洗練,到底不是沒有作用,也不至於短短時間就被龍王鎧的意誌所磨滅。


    這,本就是應有之意。


    “若每日如此,十三年就可將其煉化了.......”


    安奇生摸著鎧甲邊緣那一縷赤金色所在,觸手冰涼,又滾燙:


    “若能堅持的更久些,就更好了.......”


    比起神兵本身,其中曆代兵主的武學精義,鬥戰本能,對於他而言卻更為重要。


    比起閉目造車,有個對手可印證,自然更好。


    隨著他武功日益精深,天下間,能夠作為他對手的,隻有兵主了,然而此時兵主尚小,綁在一起也不夠他一根小指頭打的。


    是以,天人神兵對他而言,就很有用了。


    神意交鋒對於他而言,與真正交戰是一樣的,因為他對於肉身的掌控精細入微,動作與念頭無限趨同合一。


    可惜,龍王鎧也堅持不了多久。


    撫摸著冰涼中又如岩漿般炙熱的龍王鎧,安奇生不由的想起了龐萬陽。


    他尚且有天人神兵可供映照,未來可能還有兵主,然而龐萬陽,卻是真正的無有敵手。


    雪山之巔一坐四十年,人間全無敵。


    那又該是如何個無趣。


    念頭一閃即逝,他再度閉上眼,神意垂流,再度探向龍王鎧。


    屋內再複漆黑,除卻那淡淡的唿吸聲之外,別無異聲。


    任誰也不知,盤膝靜坐的道人,實則沒有半分消停,正自經曆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接下來的日子。


    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安奇生每日裏,仍舊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白日裏,他有時如深山采藥,並看一看正在深山之中開山破石的白仙兒,厲靈等人。


    之後,便是指導三位弟子,在之外,便是去問心堂上講課,與諸多門人探討道藏精義。


    其餘世界,或是靜坐山巔觀看雲海潮起潮落,便是去仰嘯堂聽一段說書,品嚐一下曾經傳授的那幾個廚子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剩餘時間,除了入夢體悟百家武學,便是以龍王鎧中曆代兵主為對手,打磨自己的武功,武道。


    除此之外,便是每隔半月,便會與他書信來往的韓嚐宮了。


    韓嚐宮登基為王,每日裏戰戰兢兢,諸多政事纏身,好在他是神脈之身,精力無比旺盛,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但饒是如此,他也每每書信前來,詢問安奇生種種事情。


    一方宗門的創立,不是那麽容易的,遑論,是一個要長盛不衰,還要能影響世界的宗門。


    即便他曾在一休老和尚夢裏看到過一些東西,也絕非容易之事。


    一套完整的武學,還要有一套完整的製度,亦或者,是文化。


    皇覺寺中武僧眾多,卻何以以佛法為根基,便是因為此理。


    武功,法度,道藏,這,就是安奇生為王權道立下的三道門檻。


    通讀道藏明悟精義,理解法度並且認同,然後,方才是武功傳授。


    他自然不會說是因為自己尚未將完整的武功歸納出來。


    而除了武功之外,一方宗門延續之產業,所需之丹藥,都是需要他考慮的。


    他入山不止是為了感悟自然,也是為了遍嚐諸草,欲要歸納出一味材料易尋,又最能增益內力的丹藥出來。


    開山破石,不但是為了地脈氣數的遷移歸攏,也是為礦脈,耕地。


    他開宗立派,可不是為了培養一群以武逞兇的吸血鬼,自給自足,就很重要了。


    他有入夢之法,自身又是上好丹爐,曾經吃過的丹藥,又能分辨出所有藥理丹方來,不過半年而已,他已經歸納出了治療內傷,續接筋骨,增益內力,滋養精神,氣血。


    乃至於打磨筋骨等等藥方來。


    也終於讓他練出一方,一枚可增益甲子內力的大丹,被命名為王權丹。


    反倒是武功,因為他所學太雜太多,進展卻是不太快。


    直到三年期滿,問心堂第一批弟子真正拜入王權道門下之時。


    他觀日月盈缺,才為之恍然。


    世間沒有完美之武學,隨即傳下他集兩界之武,無數武學精義所成之武功雛形。


    他未曾其名,倒是範子民,起了個‘王權道’的名字。


    自此,王權道的根基立下。


    雖真正拜入王權道門下的隻有千五百人,其餘大多尚在問心堂中,然比起之前人單影隻,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而相對於安奇生的不疾不徐,光陰卻走得快的多。


    歲月如梭,日起日落,月盈月缺,寒來暑往,轉瞬之間,距離瀚海與龐萬陽一戰,登臨天下第一。


    已經五年過去了。


    這一年,是他來久浮界的第八年。


    也是王權道人的,百歲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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