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懸。


    無邊汪洋幽沉。


    潮起潮落之中,一艘遊輪‘嗚嗚’前行。


    希望號甲板之上,安奇生手扶扶手,帶著鹹腥的海風唿唿吹著,帶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


    一縷血腥味縈繞在他的鼻尖,久久不散。


    竹龍會的人既然出手,自然不會隻對他一個人出手,同時潛伏在船上的足有十五人。


    王之萱出手果決,探查出了竹龍會的蹤跡,立刻就展開清洗。


    前後不過四十分鍾,十五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被丟入了大海之中。


    動作之果決,讓人咂舌。


    “竹龍會......”


    眺望幽沉汪洋,安奇生心中沉凝,迴想著之前的交手。


    武術界有一條鄙視鏈,軍中武道看不起民間武道,民間武道之中,內家看不起外家。


    而外國功夫,從來是鄙視鏈的底層。


    而底層也有高低之分,扶桑功夫,比起南韓的跆拳道,又高出不少。


    跆拳道雖然於近年來在世界上流傳很廣,但在武術界,從來都是鄙視鏈的最底端,沒有更低的了。


    雖然現實裏,他不過一肘一膝就將那名叫小狸的扶桑女人打的半死。


    但那也是他夢中摸清了她的底細,又出其不意,並不是說那女人就是個菜雞。


    “在想什麽?”


    船艙門被推開,換了一身白色武術服的薑世黎來到甲板上。


    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鼻尖的一縷幽香中掩蓋不住的血腥氣。


    他之前親眼看到,這女人一打起來,出手十分狠辣,擒拿手一抓,就將心肝掏出來,是個狠人。


    “你們打算怎麽對付竹龍會?”


    安奇生迴過頭,問道:


    “扶桑雖然日薄西山,憑我們幾個,也沒可能直接殺上老巢吧。”


    “島國彈丸之地,颶風,地震,火山等等天災的威脅,讓他們心裏焦慮,壓抑,缺乏安全感,迷茫,困惑.......”


    薑世黎走到扶手邊,海風吹起她的長發:


    “所以,小到個人,大到國家,他們都對強者有種天然的崇拜,渴望學習,追尋,霸占.......”


    安奇生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數十年前的巨大天災,扶桑陸沉近半,無數民眾惶恐,絕望,對一片廣闊而安全的土地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向往.....


    一群病態的扶桑人,在大災變之後成立了竹龍會。竹龍,其諧音誅龍,龍,就是大玄。


    同理,還有竹鷹會,竹熊會等等組織,在我們看來很可笑,可是,他們居然就真的想這麽做。”


    薑世黎看著夜幕之下的汪洋,輕撫鬢角長發:


    “因為人種麵貌的相似,竹龍會在大玄潛伏遠比在其他國家容易十倍百倍,據點也很多。


    阮修平那個任務,收獲很大,萱萱一舉掃滅了竹龍會七個據點,數百特務或殺或捕,幾乎葬送了竹龍會這些年在大玄的努力。”


    “所以,我們不需要找竹龍會,隻要我們出海,他們就會蜂擁而來,對吧。”


    安奇生木著臉。


    如果知道阮修平後麵有這麽大的麻煩,他鐵定不會接這麽個任務。


    一群神經病組成的組織,想想就麻煩。


    以區區扶桑窺視大玄,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麽?


    “不錯,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薑世黎點點頭:


    “把你拖進來是我們的錯,但我保證,隻要我們還活著,你就不會有事。”


    “我很奇怪。”


    安奇生側過身,看著薑世黎,問道:


    “你和王博士都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一生下來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為什麽會做這麽危險的事?”


    “嗬嗬。”


    薑世黎眉眼流轉似煙雲,輕輕一笑道:


    “那你認為,我們的地位,是從何而來?隻享受,不付出?


    在我們大玄,沒有這個道理!”


    “說的似乎沒錯。”


    安奇生仔細想了想,表示讚同。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世界上的諸多大富豪,在擁有常人畢生不能及的財富的同時,也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但凡太過高調,對於社會沒有顯著貢獻的,慢慢就會銷聲匿跡。


    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是這麽個道理。


    “現在想想,我們兩個身家好幾百億的大美女衝鋒在前,你區區千萬身家的小屌絲躲在身後就好,是不是好受多了?”


    薑世黎睫毛撲閃,笑的很開心:


    “再說,這一趟迴去,你身家就翻倍了呢!”


    “這麽想想,我就覺得更危險了。”


    安奇生歎了口氣,卻也想通了。


    自古武人多紛爭。


    一入江湖,就如石子投湖,就會生出漣漪。


    沒有任何人是真正孑然一身,師徒,父子,師兄弟,朋友,一張又一張的關係網聯係著所有人。


    所以古代求道還有斷俗緣這一說,今日你有事,明日他有事,那還修個屁的道!


    他想要靜下心來修行,就要把這個恩怨了解了。


    “夜間風大,姐姐迴去補個覺。”


    感覺到安奇生的態度變化,薑世黎笑意盈盈的擺擺手,迴了船艙。


    “這兩個女人.......”


    安奇生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搖頭。


    這個女人很厲害,短短幾句話,就打消了他心裏的一絲不舒服。


    或者說,就算是不舒服,聽了這番話也很難表現出來了。


    王之萱為人霸道似虎,薑世黎笑意盈盈如狐。


    這兩個女人,真是天作之合。


    “咳咳。”


    想著,安奇生搖搖頭,將不健康的想法拋出腦外,轉身也迴了船艙。


    房間已經被清洗過了,不仔細聞,都聞不出血腥味。


    按習慣,翻出筆記本將今日的感受記下。


    才拖鞋上床,做仙人睡狀,閉上眼睛。


    視角中,繁星點點,近一年來所有的接觸過的專家,學者,高手烙印都在閃爍。


    “王弘臨.....”


    安奇生心念一動,一枚‘星辰’為之大亮,光芒充斥視角。


    小院,老樹,青石板,紛飛的枯葉,持槍而立的老人,推門而入,披撒陽光的青年.....


    這是王弘臨與古長豐三百年前無人知曉的一戰的前奏。


    之前,安奇生的眼界修為都不行,所以一直按耐自己,沒有前來入夢此戰。


    此時,出海風波極惡。


    自然要嚐試一番,是否能在這兩位大宗師的交手中,學到什麽殺招。


    嗡~


    靜謐的畫卷在安奇生心念一動間,如水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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