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不知這個男人怎麽了。


    她隻是抱著小小昕福身行禮。


    小蓮和秦姑姑在行禮的同時,一麵攙扶著她。


    然而,麵對傾顏的行禮,男人麵色淡然,仿佛她就是個空氣般。


    他既沒讓她起,更沒有扶她,隻是多看了小小昕一眼,就抬腳進了堂間,在桌幾旁的太師椅坐下。


    傾顏抱著小小昕進屋後,也在桌幾旁坐下。


    她還對小蓮說:“小蓮,快給皇上看茶。”


    小蓮應了後,就給皇帝倒了杯熱乎的茶,可皇帝卻不接。


    傾顏隻好使眼色,讓小蓮將杯盞放下,又把小小昕交給了乳媼。


    奴才們瞧著皇帝陛下心氣不順的樣子,也無可奈何,紛紛退下。


    隻李忠站在皇帝身後,低頭垂眸。


    傾顏試著問:“您可是遇上煩心事了。”


    嬴湛:“......”


    男人沉默了良久,才不滿地問:“朕聽聞你珍藏了兩壇子青梅酒,竟是全孝敬你那幾個哥哥了?”


    “確有此事。”傾顏點了點頭,然後詫異地問:“怎麽,那兩壇酒有什麽問題嗎?”


    “你說呢?”男人幽幽地反問傾顏。


    一開始,傾顏還沒聽出不對勁來。


    如今從男人的反問中,她聽出不耐煩與不悅。


    這讓她想起兩年前哥哥們來北臨國看他,他也是鬧了一頓脾氣的。


    那一次,他質問她在哥哥們麵前甜言蜜語。


    那時候的傾顏,認為他知道她是別的時空而來,與哥哥們不是親兄妹關係,所以有著身為帝王的占有欲。


    這種占有欲不是針對她一個人,哪怕旁的妃嬪這樣,他也會有。


    不然就是不想她和娘家走得太近,怕她這樣的醫學人才流失。


    而此時此刻,傾顏所感受到的,似乎不是兩年那樣了。


    她感受到的,就是來自於帝王的占有欲。


    當然,這樣的占有欲僅僅來自於她還算得寵。


    北臨國的男人,就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們可以三妻四妾,甚至妻妾成群。


    但女人要是有一點汙點就會被拋棄。


    傾顏和哥哥們的互動,理應是正常的。


    可皇帝知道她們不是親兄妹,所以就會將事情放大。


    傾顏隻好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明麵上則對皇帝解釋道:“皇上,你說哥哥們難得來一趟北臨,還給我和小小昕帶了好多禮物,我作為妹妹,總得迴他們一點禮物,禮尚往來吧?”


    嬴湛聽到“小小昕”這個名字,就覺得幼稚肉麻。


    不過,他並沒有糾結公主的名字。


    在這裏,很多女子由於喜歡孩子,也會起一些肉麻的稱唿。


    他隻是語氣僵硬地道:“你可以迴他們一些貴重的禮物,而不是這般廉價的酒。”


    傾顏:“......”


    所以,這麽廉價的酒他還在意什麽?


    她牽了牽唇,“可是,那兩壇酒是兩年前我就同哥哥們說好的啊,我總不能不講信用吧?”


    “而且,那是我自個泡的青梅酒,又特意珍藏的酒,這跟那些物質的禮物意義不一樣的,是用錢買不到的,而且,感情不是用物質就能聯絡的。”


    嬴湛:“......”


    傾顏見男人不說話,試著道:“其實那兩壇子酒,我也沒有全部送他們。有一壇沒開封的,我直接送他們了。”


    “還有一壇開封的,那日在太後那也沒喝多少,剩下的,我裝了一小壇子給太後,自個還留了一小壇呢,皇上若是喝的話,臣妾這就讓人呈上來。”


    “朕什麽樣的好酒沒喝過?”男人語氣倨傲:“禦酒坊釀的酒,隨便拿一壇出來都是佳釀!”


    傾顏微微一哽。


    然而男人繼續道:“而且,朕從不喝別人開封喝過的酒。”


    傾顏解釋:“那不是喝剩下的酒,我們又沒有嘴對著酒壇直接吹,都是從酒壇裏倒在酒盞裏喝的。”


    “要是照您這個說法,開過封的酒不能喝了,那多浪費呀。”


    這時,一旁的李忠趕緊朝傾顏使眼色。


    在他看來,皇上就是口是心非。


    上一迴,皇上知道傾嬪把親自珍藏的青梅酒拿給西茲國三位殿下喝,就已經有些不悅了。


    但是,皇上上次與三位殿下商議政事到後半夜。


    到了傾梨殿時,傾嬪已經歇下了,自然討不到酒喝。


    估計皇上本以為傾嬪孝敬完三位殿下,就會拿這酒孝敬他的。


    因為後宮妃嬪一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獻給皇上,用做邀寵的借口。


    誰知傾嬪娘娘壓根就沒考慮到皇上。


    所以,這次皇上氣衝衝來傾梨殿,不就是為了這個酒麽?


    依他看啊,皇上心裏特想喝那酒,卻又不好顯得很在意。


    畢竟,傾嬪娘娘開酒時根本就沒想起皇上。


    傾顏這些年伺候皇帝,許多時候會受到李忠擠眉弄眼的暗示。


    暗示的多了,傾顏隻看一眼李忠,便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皇帝似乎感受到了,立馬警覺地迴頭看了眼李忠。


    於是,李忠就立馬收迴眼神,看向門外,站得筆挺,像個工具人一般。


    “好好好,皇上品味高,喝酒有講究。”傾顏給了男人一個台階下,“不過,聽您這麽一說,臣妾突然想喝那青梅酒了。”


    “您若是不嫌棄的話,就陪臣妾一同飲酒吧。”


    說著,她衝著門外吩咐,“小桂子,快把本宮珍藏的青梅酒拿上來,讓皇上嚐嚐,比禦酒坊的味道差多少!”


    “是!”候在門外的小桂子應了後,就去搬酒了。


    由於傾顏給足了男人台階下,皇帝倒是沒有再傲嬌了。


    他隻是筆挺地坐在堂間,神色倨傲。


    片刻後,小桂子就抱著個小酒壇進來了。


    小蓮和秦姑姑則端了些下酒菜。


    由於傾顏和皇帝都已經用過晚膳了,下酒菜多是素的。


    有花生米、拍黃瓜、涼拌酸辣藕帶,還有一碟醬牛肉。


    奴才們給主子們斟酒後,傾顏端起酒杯斜斜掃了男人一眼。


    然而,男人卻巋然不動地坐在那,絲毫沒有要端酒盞喝酒的意思。


    傾顏主動與男人的酒盞碰杯,“在臣妾有孕的日子,還有坐月子的日子,多謝皇上關照。”


    “這幾日,也多謝您對哥哥們的款待,在這裏,臣妾先敬您一杯。”


    說完,傾顏就頭一昂,將杯中酒給喝光了。


    喝完後,她還將空空的杯底亮給皇帝看。


    在她看來,誰都有耍脾氣的時候。


    就像她有時候使性子,他也會給她台階下。


    隻要皇帝不太過分,她也願意禮尚往來。


    此刻,傾顏就把皇帝當小盆友哄了。


    不然他人都來了,定是要在這宿下的。


    她要是把他給氣著了,一會兒受苦的還不是她?


    尤其是她生完孩子後,每迴侍寢都痛著呢。


    雖然她現今在後宮沒什麽爭寵的動力了,但也不能給自個找不痛快啊。


    嬴湛轉頭,看著女人雪白的脖頸微微一昂,一杯酒就下肚了。


    女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嬴湛也端起酒盞遞到唇邊。


    他先是細細抿了口酒,品嚐酒的味道。


    隻一小口,他不由得濃眉一挑。


    這青梅酒酒香醇厚,還帶一點青梅的酸。


    品嚐完酒的味道,他也頭一昂,性感的喉結微微滾動,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奴才見狀,趕緊替主子們將酒滿上。


    整個期間,傾顏與皇帝很默契的沒有動那些下酒菜。


    甭管是醬牛肉,還是涼拌菜,都沒有吃。


    傾顏是考慮到一會要侍寢的,而那些下酒菜多是重口味。


    尤其是那拍黃瓜,堆了一堆蒜蓉在上麵。


    她相信,沒有哪個妃嬪敢在侍寢前吃大蒜熏皇帝。


    而且,滿嘴大蒜味,惡心的不止是皇帝,她自個體驗也不好啊。


    要是每次皇帝來,她都要想辦法搞得不愉快,那得多累?


    倒不如好好享受來自於帝王的服務。


    傾顏目前的態度就是:不刻意爭寵,盡量低調著裝,低調行事,降低自個的存在。


    但要是皇帝來了,也不刻意去惹惱他。


    不然避寵的嫌疑太明顯。


    像皇帝這樣倨傲的人,他要是知道她故意避寵,迎接她的豈不是狂風暴雨?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否則的話,這樣對西茲國也不好。


    哥哥們每年進貢那麽多西茲國農產品和糧食。


    辛辛苦苦與皇帝談判,要是被她搞砸了可不行啊。


    傾顏不吃下酒菜,那是有原因的。


    至於皇帝為何不吃菜,沒人知曉。


    李忠瞧著皇帝陛下喝得正香的樣子,想起皇上才說過“從不喝別人開封喝過的酒”。


    對於皇帝陛下這般傲嬌的行為,他隻能用“真香”兩個字來形容。


    不過,兩位主子怎的光喝酒不吃菜?


    李忠眸光一轉,看來主子們喝的不是酒,喝的是情-趣和寂寞!


    於是乎,他甩了甩拂塵,就把屋裏的奴才遣走了。


    他自個也識趣地挽著拂塵出去,候在了門外。


    傾顏知道自個酒量不行,所以沒敢喝多了。


    嬴湛正喝得起勁時,餘光掃見女人居然不喝了,不由得麵上一寒。


    男人薄唇輕啟,“朕聽聞愛妃前幾日同西茲國幾位殿下喝得很是盡興,怎麽,如今同朕喝,就喝不得了?”


    傾顏聽出男人話裏的諷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哥哥們難得來一趟北臨,臣妾自然要奉陪到底,況且,那日太後也高興,比臣妾喝得還多呢!”


    “朕不管那些,反正你怎麽與他們喝的,就怎麽陪朕喝。”男人語氣倨傲。


    傾顏:“......”


    嬴湛端著酒盞,目光細細端詳著酒盞,嘴上還淡淡命令傾顏,“到朕跟前來喝。”


    傾顏:“......”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酒量不好。


    不是每迴都嚴令禁止她喝酒,說女人喝多了酒對身體不好的麽?


    今兒怎的反而非要她喝個盡興了?


    還要在他跟前喝個盡興?這是什麽怪癖好?


    不過,管他什麽癖好,喝就喝!


    傾顏一咬牙,端著杯盞到了男人跟前。


    心想屆時喝多了撒酒瘋,看他能怎麽辦!


    然而她才站定在男人跟前,他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盞,並將她拉在大腿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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