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才人正在晃神。


    眼前突然出現一團黃褐色,充滿血腥味的東西。


    她第一反應就是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後閃躲。


    “小主,奴婢都說了,會嚇到您的。”迎春趕緊用布將其遮住,不敢再給柳才人看了。


    可柳才人卻搶過迎春手裏的小布包,將其小心翼翼地打開。


    隻見布包裏是半個巴掌大的小人兒。


    當真如迎春所說,基本已經成了人形。


    小小的手腳,有麵部輪廓,有一小節一小節的脊椎和骨骼。


    而且,他真的是個小皇子!


    不知怎的,柳才人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絞痛。


    接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幹嘔了一聲。


    “小主,別看了,咱別看了。”迎春搶迴小布包,將其放在一旁。


    然後,她輕輕拍著柳才人的背脊。


    柳才人卻倚在床頭,肩膀微微鬆動,小聲啜泣起來。


    漸漸的,那一聲聲壓抑的啜泣,轉變為失聲痛哭。


    那些哭聲散步在內室,染上一層又一層的悲戚。


    她哭了很久很久,好似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人剜去了一塊肉,疼得她無法唿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迎春的安慰下擦了擦眼角的淚。


    哭紅了的眼睛裏,蘊含著無比的僧恨和渴血的陰鷙。


    柳才人嗓音陰沉地道:“不對,事情絕不是自然落胎這般簡單。”


    “我這才幾日便落了胎,要麽就是我胎位不穩,劉太醫一直瞞著我,不然就是劉太醫給我開了假的安胎藥。”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那劉太醫都不是個好的。


    柳才人情緒激動,“是柔貴妃,她收買了劉太醫!不然就是傾嬪,指使劉太醫這般對我!”


    說著柳才人就抬腳下床,“不行,我得去找皇上,告訴他有人謀害我肚裏的皇嗣,讓他給我做主!”


    迎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柳才人的腿,“小主,皇上知道您小產後,已經讓溫貴妃和柔貴妃來瞧過了,她們說會查明此事的。所以,您如今還是好好躺下歇息,莫要再憂慮了。”


    “不!我要見皇上!我可是為他孕育了皇嗣的人,如今我落胎了,他怎能這般冷漠無情,看都不來看我一眼?”柳才人傷心欲絕地道。


    迎春:“皇上的女人何其多,為他孕婦皇嗣的女人也不是隻您一個,以前督爺在的時候還好,如今督爺沒了,皇上更不會來了,咱隻能等兩位貴妃查明此事。”


    “她們一個個的,巴不得我死,又怎會真心替我查明此事?”柳才人冷笑一聲,“對了,我讓你在柔貴妃寢宮放藏紅花,你放了沒?”


    迎春:“此事您昨兒才交代奴婢的,可事情發生得太快,奴婢還沒來得及,您就見紅了。”


    柳才人重重地閉上眼睛。


    良久後,她也隻能接受現狀,“那就隻有栽贓到傾嬪頭上了!”


    接下來的日子,溫貴妃與柔貴妃將柳才人落胎一事交給了大理寺去查。


    隻是一連查了好幾日,也沒什麽結果。


    期間,皇帝也沒催促就是了。


    到了正月下旬,傾顏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子。


    這一日夜裏,傾顏剛躺下,就聽見床帳外傳來沉穩堅定的腳步聲。


    這種聲音,不似院子裏那些奴才的腳步聲,反而更像是皇帝的。


    她正這麽想著,床帳就被人從外麵拉開。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將床帳掛在金鉤上。


    然後,他就那麽站定在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你繼續歇著。”


    說完,他就從容地在那寬衣解帶。


    傾顏:“......”


    雖然她有孕期間,他也沒少在她這宿下,且每次都是純蓋棉被聊天的那種。


    此刻,皇帝這般站在床邊自顧自寬衣的舉動,也不是頭一迴了。


    但不知怎的,傾顏總覺得他今日看她的眼神不一樣。


    男人那雙神秘的黑眸,似乎帶著點侵略性。


    卻又不同以往那種要將她吞噬殆盡的感覺,而是有所收斂的。


    明明就是日常寬衣,可是皇帝站在床邊寬衣的模樣,卻帶著帝王的威嚴和至高無上的尊貴。


    一舉一動都透著權傾天下的帝王霸氣。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從容解著衣扣。


    四指寬的白玉腰帶勾勒著矯健的腰身。


    傾顏實在受不住男人充滿侵略性的眼神。


    她索性一個翻身,背對著男人側臥著。


    不一會兒,皇帝掀開錦被,隻穿著絲綢裏衣在她旁邊躺下。


    並且,男人結實的身軀也貼上了傾顏的後背。


    溫暖的大掌從身後圈住她的腰,將她擁入了懷中。


    登時,傾顏的身子就微微一僵。


    她牽了牽唇,小聲提醒:“皇上,蠟燭還沒吹熄呢。”


    “無妨,朕許久沒碰你了,好好看看你。”男人嗓音低沉而磁性。


    傾顏咬了咬唇,“臣妾都有了三個月的身子,有什麽可看的?”


    “正是愛妃有了三個月的身子,朕才可以看了。”男人貼著傾顏的後脖頸,炙熱的雄性氣息唿在傾顏的雪頸上。


    傾顏不由得微微瑟縮了一下。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李忠的聲音:“皇,皇上,柳才人找您。”


    內室,傾顏感覺到身後的男人微微一頓。


    她聽見他不耐煩地問了句“何事?”


    門外的李忠如實稟報:“這,這,這不是柳才人落胎了麽......”


    “此事朕不是讓兩位貴妃管理,她找朕作甚?”嬴湛蹙眉。


    他的語氣透著不滿,好似那柳才人不過是個玩物,是個生育的工具罷了。


    如今,連生養的能力都沒了,便如同一個廢人般。


    李忠:“奴才也是這般同她說的,可柳才人說,她落胎已經好些日子了,兩位貴妃那卻是一點眉目都沒,她沒法子,隻好找您伸冤。”


    他自然聽出皇上話裏的不耐煩。


    可柳才人都找上門來了,他不能不傳話。


    畢竟,那柳才人好歹是替皇上孕育過皇嗣的女人。


    傾顏平躺著,用餘光掃了皇帝一眼。


    男人濃眉緊蹙,涼薄的唇輕呡,清冷中透著無情。


    她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清冷無情,但是通過柳才人一事,她更加見識了他的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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