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真人抖了抖衣袖,才進入司馬越的寢宮,所有人都在給他讓路。


    既然是他來了,醫治救人的事情也就是他來主持。梁皇後抱著司馬熾哭喊著,“許真人,你快來救皇上啊!”


    許真人掃了一眼寢宮中的狀況,司馬越還能抱著那個女子哭,就說明沒什麽大問題。劉美人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心口插著那把匕首,想來也是活不了了。司馬熾心口雖然有血流出,但麵色還算正常……許真人撩了衣袍蹲在他的身旁,用手按了按他的傷口,然後就將自己的道袍撕了一大塊下來,堵住了流血的地方。


    瞬間,道袍就被熱血浸透。


    許鶴年看到師父進來了,就立刻過來幫忙。


    “不用,你先去看看其他幾個人。”許真人搖了搖頭,他仔細看著道袍浸染血的狀況,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顆丹藥塞進了司馬熾的口中,“皇上將此吞咽下去,可以暫緩疼痛。”


    司馬熾很是聽話,沒有絲毫懷疑,一口就吞了下去。一旁的梁皇後想攔一下,但還是忍住了。


    許真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直接說道:“梁皇後可以否迴避?如此血腥會破壞梁皇後的氣運,更不會受孕了。”


    就這麽一句話,梁皇後立刻鬆開了司馬熾。


    忽然被放開的司馬熾跌在地磚之上,盡管沒有什麽高度,但依然是有了震動,傷口疼了起來。他大喊了一聲:“啊!”


    梁皇後也沒有上前,反而是更更後退了數步。


    許真人將司馬熾的衣衫撕開,又用道袍擦拭了他的傷口,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了看,才說道:“無妨事,皮外傷。皇上忍一忍,老道這裏也沒有藥,禦醫他們很快就會到的。”


    司馬熾咬著牙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司馬越。這人還抱著那個女人嚎哭,絲毫不肯放手。


    “許真人,你給看看吧,王爺這宮裏的確有惡鬼。就剛剛朕進來的時候,看到這女人舉著刀站在王爺的床邊啊。”司馬熾渾身打著哆嗦,可能是失血多了,體溫在下降。


    許真人也不管那麽多,伸手將司馬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來給皇上蓋上,然後忽然喊了許鶴年,“上香!做法事!”


    “啊?”此時的司馬熾和司馬越同時抬頭看向了他。


    許真人拿起了許鶴年遞過來的木頭長劍,在空中挽了一朵劍花,隨即喝了一聲:“妖孽,速速離去!”


    隨即,又往司馬越的床榻之上扔出了一個什麽東西,隻見床榻之上煙霧四起,轉瞬之間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禦醫秦太醫他們進來的時候,寢宮裏煙霧繚繞,許真人正在念念有詞,持劍挑起一塊全是鮮血的道袍布指四方。許鶴年則在許真人的指引下,燃了短香四處遊走,看起來很是駭人。


    沒人感動,都隻是呆呆地看著這個詭異的場景。


    時間也不長,就見許真人忽然爆喝了一聲,許鶴年扔出了手中的短香,而也就是在瞬間短香忽然在空中炸裂,出現了一個火光球,極為耀眼。許真人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符咒黃紙扔了過去,很快隨著符咒黃紙被點燃,又熄滅,一切歸於了平靜,也暗了下來。


    許真人一鬆手,那柄木頭長劍掉落在地上,斷成了四截。


    他愣了一下,又伸手竟然拈出一張燃燒的符咒,將地上的血布以及木劍全都點燃。然後才說道:“去診治吧。”


    “哦,是是是。”秦太醫帶著人趕緊跪在了司馬熾以及司馬越他們的身邊,急急地查看起了情況。


    許真人抖了抖身上的衣衫,帶著許鶴年出了寢宮。


    其他人還都在忙碌,在秦太醫的指揮下端水,抬人,找藥材……亂糟糟一片。


    羊獻容還是沒有進去,就站在外麵看著。


    許真人出來的時候,看著羊獻容,說道:“四年。”


    羊獻容也愣了一下,才點點頭,“許真人辛苦了。”


    “那我就走了。”他竟然猶豫了一下,“你還有什麽事情麽?”


    “你若是能算,應該會算出我的命運吧?”羊獻容反問他。


    許真人皺眉,“你是鳳命,我一早就算過了。”


    “那就行了。您走吧,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見了。就此別過。”羊獻容麵無表情,甚至也沒有任何要留他的意思。


    “好。”許真人也沒有停留,轉身就走了。倒是許鶴年朝著羊獻容說道:“我送完師父就迴來找你,你記得把我屋裏那一千兩先藏起來哈。”


    羊獻容點了點頭,但還是讓翠喜追上他,塞給他十錠金子。


    許鶴年快速塞進了懷裏,跟著許真人消失在宮中的黑暗中。


    翠喜迴轉過頭的時候,看到羊獻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仰望著夜空中的彎月出神。


    “女郎,我們……先迴天元宮吧。”翠喜小聲說道,“蘭香已經去打掃了,咱們去那邊坐一坐,等等消息。”


    “好。”羊獻容迴過頭,拉住了翠喜的手,“扶我一下。”


    翠喜心裏一驚,女郎從未有過如此要求,今日卻需要攙扶,並且手指冰涼,沒有半分熱度。她趕緊用自己的手將羊獻容的小手全都包裹住,拉著她離開了這片混亂。


    黑夜之中,洛陽皇宮倒是燈火通明,每一處都有司馬越的紅衣長矛軍值守,看起來也是守衛森嚴,氣氛緊張。羊獻容和翠喜走在前麵,羊家兩兄弟以及那些宮人們都默默跟在她們的身後。他們都不說話,心裏盡管是千頭萬緒,但也都沒有表露出來。


    顯章宮距離天元宮的確有段距離,羊獻容都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卻一直走不到。


    她停了下來,閉了閉眼睛。


    羊獻永立刻上前問道:“怎麽了?”


    “我走不動了。想歇一歇。”


    “哥哥背你可好?”羊獻永輕聲問道。


    “二哥也可以背你。”羊獻康立刻跟了上來。


    “不用,讓我歇一歇。你們先去天元宮吧。”羊獻容搖了搖頭,“去準備一些吃食,我有些餓了。”


    “蘭香和張主事在呢,應該有準備的。”翠喜低聲說道。


    “準備一些稀粥和熱茶吧,今晚會很熱鬧的。”羊獻容又看向了長長的宮中夾道,第一次感覺這裏如此令人厭煩,每走一步都像是通往了深牢大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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