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久年穩了穩心神,但剛剛上山時的那個念頭又出現在腦海裏。種種跡象都表明,皇後娘娘就是跑路了,並且她熟悉這裏的地形地貌,知道應該從什麽地方跑。


    一旦有了這個設定,他又想到羊獻康曾經幾次說起過老君山裏的草藥以及燒烤野山雞野兔子的美味,想來他之前一定沒少在這裏待過。


    那麽,皇後娘娘為何跑路了?


    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不會滑到龍潭裏去了吧?”慧珠一身泥的又跑去了一處最大的龍潭,甚至想下去看看。


    賀久年一把扯住了她,大力帶著她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命了?這裏的潭水有多深,誰都不知道。你看看那顏色,黑乎乎的,掉進去小命都沒有了。”


    “萬一……”慧珠想說什麽,但還是閉了嘴。


    “沒有,絕對沒有!”賀久年吼了起來,“我們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她們若是剛才真的掉了下來,也必然會有響動的,怎麽可能看不到呢?”


    “皇後娘娘!”慧珠又大喊起來,禁軍們也跟著大喊起來。聲音在山林中有了迴響,驚起了山中的飛鳥和剛剛從洞穴裏爬出來的小動物。萬物生靈都聽到他們的唿喊,也聽到沒有任何迴應。


    就在慧珠大喊的時候,忽然又下起了急雨,甚至比剛才那一陣子還要大,還要急促。但是,持續時間很短,又在瞬間展現出了七彩光芒的神跡。


    此刻的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看這些了,四散開去都忙著尋找羊獻容的蹤影。賀久年總覺得事情不對頭,派了兩名禁軍下山去找袁蹇碩說明情況,又留下兩個人在這裏守著,等著後麵趕上來的人,他則帶著慧珠以及另外六名禁軍繼續往前走,尋找羊獻容他們的蹤跡。


    山中大雨,時有時無,時急時緩。地上滿是泥濘,什麽蹤跡都沒有。就連賀久年和慧珠等人的行走都變得十分困難,心中也更是焦慮起來。


    眼看著天色黑了下來,眾人渾身濕透,身上的火折子無法點燃火把,心情就變得極為惡劣。後麵的張良鋤和綠竹已經趕了上來,他們雖然也是渾身濕透,但包袱裏的吃食以及火折子還能夠用。


    賀久年又深唿吸穩了穩心神,先將篝火和火把點起來,有了火光,就有了溫暖和希望。畢竟這春日裏的老君山中的夜晚也是冷的,更何況他們還是渾身濕透的狀態。


    陸陸續續有更多的人趕了上來,張良鋤和綠竹留守在原地,其他人吃了些東西,烤了烤火之後又在黑夜之中繼續尋找起來。他們都在大吼著:“皇後娘娘,你在哪裏啊!”


    張良鋤和綠竹麵麵相覷,不敢說話。深夜裏的老君山,除了大家的叫喊聲外,竟然連飛蟲走獸的聲音都沒有。這些人竟然喊了一個晚上,完全沒有發現羊獻容羊獻康的蹤跡,甚至連在半路歇腳的蘭香也不見了。


    袁蹇碩已經趕了上來,氣喘籲籲地問道:“有沒有人跟著許真人他們?”


    賀久年尷尬地迴答:“許真人的腳力我們都跟不上,所以也沒人單獨安排人跟著他們。”


    “知道許真人會去哪裏采藥麽?”袁蹇碩一頭一臉的霧水和雨水,看起來也十分狼狽。下半身全是泥水,估計也曾經跌倒在上山路上的泥濘之中。跟著他的那些武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有幾個竟然連頭發中全是泥水,順著臉頰和鬢角往下流淌。


    “隻是聽他和許鶴年說話的時候,說了一句要去紫甕山的峭壁處采些珍稀的草藥。”有個禁軍武衛迴答。


    “皇後娘娘知道麽?”袁蹇碩也很慌,人不見了,他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以及滿朝文武大臣們說。當然,還有成都王司馬穎。他有些受涼,另外也因為花枝餘氏的事情,鬧得心情極為不好。再加上那些幫兇以及售賣藥品香料的人,都要抓起來一一審問,搞得他一直在北軍府,站在毛鴻賓毛大人的身後盯著,也想看看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但就在羊獻容的車輦出發的時候,司馬穎站在城樓之上還是歎了口氣,讓人去跟袁蹇碩說:“好好照顧皇後娘娘,本王盡快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明日去老君山接皇後娘娘迴宮。”


    那現在要是這麽說,司馬穎現在應該已經出發了,隻要到達山腳下,就能夠見到皇上,也就知道皇後娘娘在山林中失蹤了。這麽大的事情,可要怎麽辦?


    夜晚出去的幾路禁軍全都迴來了,有兩個甚至都走到了紫甕山,說是看到許真人留下的標記,他下到峭壁之下去了。但看不出有羊獻容他們的痕跡,所以就先迴來稟告一聲。


    其他的人也完全沒有目的性地亂找了一通,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這就奇怪了?難道是掉溝裏了?”袁蹇碩皺著眉,在心中思索著老君山的地形地貌。他來這裏的次數不多,多半也是聽旁人說起過這裏的神跡,但也沒想著要來看。


    “找到了麽?”司馬穎比預計時間來的要快很多,他的雙腳都是泥,但上半身還算幹淨整齊。現在已經到了晌午,看來他是一早就出了過洛陽根本都沒有停下來。


    “王爺!”袁蹇碩帶著禁軍們立刻給司馬穎行禮,司馬穎擺了擺手,叉著腰站在一塊相對平緩的地上也是大口喘著氣,他身後的趙卓身上髒了一大塊,看來是摔過的。“還沒有消息,大家都分頭找了一晚上……”


    “怎麽會不見了?”司馬穎略微調勻了氣息就吼了起來,自從那日弄死餘氏之後,很多人再看到司馬穎時都多了幾分驚恐和敬畏,因為也實在是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手段。


    禁軍們全都低下了頭,張良鋤和綠竹立刻跪倒在地上,連聲說道:“皇後娘娘嫌棄我們的走得慢,就讓我們背著東西慢慢跟著,她是說要去找許真人的……”


    “走!先找到許真人再說!”司馬穎也是強撐著一口氣,想立刻往前走。不過,他怕也是沒想到,自己的腿已經不聽使喚了,剛剛往前一走,竟然腿軟了一下,徑直前撲倒在地。


    這下好了,斯文白皙的成都王變成了泥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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