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孫秀說安排樂師進來,讓羊獻容有“濫竽充數”的機會,但她想著自己也還是應該快速提升一下自己尺八的吹奏技巧。


    因此,便與蘭香商量,還是要去映柳湖畔找餘嬤嬤去學習的。


    餘嬤嬤看到羊獻容過來的時候,也很是驚喜,滿口答應會盡全力教她,讓她在兩日之內必然有極大的進步。


    羊獻容本來還想著用自己這支尺八湊合一下就可以了,但餘嬤嬤要求一定要用那支人骨尺八,說是這樣才能夠進步神速。


    “皇後娘娘,莫要害怕。這人骨尺八看起來也就是一件樂器,放在那裏,經年也不會有什麽的。但它是人骨製成,若不經常使用,它就會昏睡沉寂下來,變成了一堆死骨,就再也沒有這樣的神奇效果了。”餘嬤嬤竟然還很是虔誠地跪了下來,雙手托舉著這支尺八,“老奴上了年紀,體力不支,不得不經常請他人來使用,以保持它的靈性和活力。皇後娘娘命中顯貴,更能讓它充滿力量,也能夠發揮出更大的效果。”


    “好吧。”已經迫在眉睫的大寒宴可容不得她再猶豫什麽,即便是人骨尺八,也不過是個樂器而已。


    在餘嬤嬤的指點下,羊獻容掌握了很多吹奏的技巧。


    人骨尺八也被她帶迴到天元宮中,很是低調頻繁的練習起來。


    不過,每次吹奏之後,她都會覺得很是疲憊,甚至頭暈眼花很是難受。


    蘭香猜測或許是因為練習損耗了精力,要小憩一下才好。


    果然,吹一段時間後,就要睡一會兒才能恢複。


    那支人骨尺八真是非同凡響,不僅能夠完美演繹高音節部分,還可以校正音律,令羊獻容的演奏技巧快速提升了許多。


    張良鋤和綠竹送茶水糕點去後院時,常常是看到羊獻容倒在一旁十分懶散眯著眼睛假寐,蘭香在擦拭人骨尺八,很是認真。


    傍晚時分,聽得天元宮外西北方向的鹿苑中有鼓樂聲響。


    羊獻容正端著肉糜發呆,想著怎麽又要吃這個?


    “張良鋤,就不能換點別的麽?”她很是不開心,吹了一天的尺八,她已經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了。


    被喊了全名的張良鋤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趙王給送過來的,說是今日圍獵,捉了兩隻鹿,就做成了肉糜……您和皇上那邊都有。”


    “我說的,怎麽這麽大的臊氣。”羊獻容把碗推得遠遠的,“不吃了不吃了。”


    “這不好吧?”張良鋤很是為難,“皇上可喜歡這個了,趙王才特意去捉的。”


    “嘔……這也太難吃了。”羊獻容很是討厭這個味道,差點連剛才吃下去的糕點都吐了出來。


    張良鋤看到這樣的情形也不敢繼續說下去,隻好帶著人默默地把所有吃食都撤了下來去。


    “這是誰在吹奏?”她喝了一口熱湯之後,就遞給了蘭香,“這個味道不錯,你多喝點。”


    “多謝皇後娘娘。”蘭香笑著接了過來。


    “還挺熱的。”羊獻容又想去拿個糕點,翠喜站在一旁攔了一下,輕聲說:“皇後娘娘,這幾日吃得多了,可是有些胖了。那霓裳舞衣怕要改尺寸了……”


    “哎,不吃了不吃了。”羊獻容隻好把糕點放在翠喜的手中,“你替我胖兩圈好了。”


    “這不好吧?”翠喜麵露愁容,“奴婢已經胖了三圈了。”


    “那就改衣服尺寸呀。”羊獻容笑得很是明媚,隻是黑眼圈有些明顯,惹得蘭香伸手摸了過去。


    “今日練得太累了,咱們不練了吧。”蘭香有些心疼,“明日要用粉遮一下了。”


    “奴婢現在就可以幫娘娘遮一遮。”綠竹剛好端了洗手水進來,忙不迭地問道:“張總管剛送了不少新的胭脂水粉,皇後娘娘要不要試試?”


    “好啊。”哪個女子不愛美呢?


    這群婢女圍著羊獻容嘰嘰喳喳地說說笑笑,鬧到了大半夜。


    鹿苑的鼓樂聲也一直沒有停歇,耳力好的人偶爾還能夠聽到極為哀怨婉轉的尺八之音,心裏一顫一顫的。


    直至清晨,木主事的一聲尖叫又打破了皇宮內院的平靜。


    他拿著長木棍正在映柳湖畔劃拉著上麵的落葉和枯萎的水草,不料竟然勾出了豔美人已經凍透的屍身。


    張良鋤匆匆跑進來報信的時候,羊獻容剛從一個噩夢中驚醒,臉色煞白地坐在床邊。


    蘭香用熱帕子敷一下她的額頭和眼睛,輕聲問著:“女郎莫怕,左右不過是個夢而已。”


    “嗯。”羊獻容閉著眼睛,迴想夢中的情形,但又完全想不起來了,隻是有一種巨大的虛空,仿佛是個黑洞將自己吞噬進去一般,心裏也突突突地跳的厲害。


    “什麽事?”翠喜站在門口,問張良鋤,“皇後娘娘剛醒。”


    “這映柳湖又死人了,這次是豔美人。”張良鋤壓低了聲音,“木主事先發現的,然後先通知了皇上和咱們這邊。”


    “什麽?”翠喜也是一驚,“昨日還聽說皇上去了豔美人那邊呢。”


    “是呀。”張良鋤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剛剛跑去看了一眼,豔美人明顯也是剛淹死的,身上臉上都沒有明顯的外傷。最可怕的是……她手中竟然有一支尺八。”


    “什麽?怎麽豔美人也要練這個?”翠喜的聲音略高了一些,驚動了屋裏的人。


    蘭香端著銅盆已經轉了出來,問道:“這是怎麽了?大清早的,說什麽呢?”


    “皇後娘娘起了麽?”張良鋤低聲又問了一句。


    “昨兒做了噩夢,現在正緩神兒呢。怕是夢魘了。”蘭香將銅盆交給了張良鋤,“咱們再去打些熱水進去吧,也準備一些熱粥食。”


    “那我先進去伺候。”翠喜趕緊閃身讓蘭香出去,自己則快步走進了寢殿。


    “翠喜。”羊獻容的聲音更加柔弱了一些,“昨日是不是鹿苑的那些樂師一直在練習?真的好吵。”


    “五更天的時候停下來了,不過還好,聲音不大。”翠喜將今日的衣裙都拿了過來,“女郎怎麽能夠聽得到?奴婢是練過武的人,耳力自然是好一些,但女郎怎麽也聽得到?”


    “聲音很大啊?就像是在院子裏練習一樣,還特別淒涼呢。”羊獻容捂住了心口處,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氣,又有些暈眩。


    “……這個,好像真的沒有。一會您問問蘭香和綠竹,昨晚是她們在外間屋守夜的。”翠喜輕輕摸了摸羊獻容的額頭,“女郎怕是夢魘了,不怕的。”


    “好吧。”羊獻容悶聲悶氣地迴答,模糊想著夢裏的情形,心裏依然是砰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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