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早已經收拾幹淨,盡管牆壁之上還有火燒過的痕跡,但並不影響今日盛宴的氣氛。更何況,劉聰也不太在乎細節,隻要有酒有肉就好。


    禦廚苑裏的人早都已經殺光了,毛鴻茂和老張來到這裏的時候也隻能尋找現有的食材做些飯菜。不過,很快就有人送來了大量的牛羊肉以及馬肉,血淋淋的樣子必然都是新宰殺的。


    毛鴻茂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兇殘的場麵,忍不住跑到外麵嘔吐。老張的麵容就輕鬆了許多,指揮這些人搬搬抬抬,又清洗醃製,沒過一會兒,儼然已經成為這些人的主管。


    毛鴻茂吐完之後迴來一看,直接問道:“老張,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誰?之前我們沒有糧食的時候,是不是你從劉聰劉曜那裏得來的?”


    “嘿嘿,兄弟,你竟然才明白過來。”老張憨厚老實的麵容也有了略微的變化,但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


    大宴已經開席,他們也來不及多談,在劉聰的貼身侍衛的監控之下,將一道道美食做好,又裝進大食盒之中,由侍衛們拎去了太極殿。毛鴻茂還是有一點點晃神,甚至忽然在想:就算是這天下換了主子,他做的事情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他在糾結什麽?


    太極殿裏自然是人頭攥動,唯一不同的是,劉聰這一邊的所有將領們都是喜氣洋洋,大口喝酒吃肉,一點規矩都沒有。他們有些人的鎧甲之上還有大片血漬,不知道是什麽人濺上的。


    另外一邊是大晉的皇帝司馬熾,以及他貼身的一些大臣和侍衛宮人們,當然還有他後宮的女人們。梁蘭璧灰頭土臉的坐在司馬熾的身後,雙眼之中全是驚恐之色,有任何動靜都隻是悄悄抬頭看一眼。


    司馬熾倒是挺直了腰背坐在那裏,看著劉聰在自己的龍椅上叉著腿喝酒吃肉,毫無形象。


    他們之前都是見過的,君臣主次轉身之間全都發生了變化,就像是過家家一樣,沒有任何跡象可循。


    劉聰笑著讓侍衛們給大家倒酒,還大喊著“一起喝酒呀!”


    然後就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


    羊獻容坐在屏風後麵,一言不發。


    劉聰還真是說到做到,不讓她尷尬,單獨在龍椅的後麵給她安排了座位。其實,這也是當初司馬衷在位的時候,她常常坐的位置。時光流轉,她竟然還坐在這裏。


    劉曜安排了幾名侍衛護在她的周圍,然後就去前麵喝酒。他是劉聰的兄弟,是大漢的將軍,身份自是極為尊貴的。更何況,劉聰殺了那麽多兄弟,唯獨留下了他,旁人對他自然也是另眼相待的。


    這場麵又熱鬧又尷尬,那些酷似羊獻容的女子們上場赤足跳舞的時候,也把氣氛烘托到了最高潮。大漢的武將多數是糟漢子,看到女人眼睛發直,一個個五迷三道的。


    司馬熾看清楚這些女子的麵容之後,也暗暗心驚。悄眼看向了龍椅屏風後的那道身影,暗暗攥了拳頭。但還沒等他做些什麽的時候,劉聰已經朝向他大聲問道:“那個誰,你喝酒呀!”


    “這是大晉的皇帝!晉懷帝!”梁芬還是為了大晉的尊嚴,忍不住嗬斥起來。


    劉聰也沒生氣,還挺高興地繼續說道:“對對對,現在你都是皇帝了。話說,你還記得不,當年你還是豫章王的時候,我和王濟去過你那裏,你可還記得?”


    劉聰這樣說,梁芬就不好再說些什麽了,眾人全都看向了司馬熾。


    “記得。”司馬熾硬著頭皮應答。


    “那時候,還是王濟把我介紹給你。我記得很清楚,你當時會說久聞我的大名,知道我會寫詩詞歌賦,想讓我幫你品鑒一下呢。”劉聰笑得很是燦爛,甚至還有敘舊之意。


    司馬熾隻是點了點頭。豫章王時期,是他最落寞無趣的日子,沒有任何盼頭,也沒有人理會他。劉聰也是閑極無聊,想找人吃飯喝酒,想著司馬熾是個冤大頭,就跑去找他付錢。


    “當時,我和王濟都寫過《盛德頌》,你還說很喜歡我寫的呢。”


    “是是是。”


    “後來,我們又去玩射箭,我得了十二籌,你和王濟都是九籌。你就送給我了一把很好的弓箭,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怎敢忘記呢?隻恨當時沒有早早地認出你的帝王相,真是走眼了。”


    “哈哈哈哈哈,你們家的眼神都不好。你說說,你們家骨肉相殘,一個個都那麽厲害,真是天下人都看不下去了。”


    “這大概不是人事,是上天的意思。大漢將應天意受命,所以為陛下互相驅除。況且我家如能奉行武皇大業,各家和睦,陛下怎麽能得到天下!”司馬熾低下了頭。


    此刻,羊獻容從屏風的縫隙之間才看到司馬熾後脖頸子那裏竟然有一道非常明顯的血痕,看來劉聰劉曜在奪取皇宮時,必然是有了一番爭鬥,也差點殺死了司馬熾。


    “說的也對。”劉聰很是滿意司馬熾的態度,又喝了一大碗酒之後,從懷裏竟然掏出了傳國玉璽,拋著玩了幾下,才說道:“行了,既然你也是皇上了,我自然也就不為難你了,給你個儀同三司的職位吧,然後封為會稽郡公,總算也不辱沒了你。”


    聽聞此言,梁芬他們又都急了,甚至脾氣暴躁的,都想要上前來理論了。


    但是,劉聰的武將們怎能允許他們有任何異動,剛有人站起來,一劍穿心,當場斃命。


    梁蘭璧等女眷們已經尖叫起來,紛紛想逃離這裏。但同樣如此,跑得最快的那名後宮女子,也遭遇了一劍穿心。當長劍從心口拔出的時候,她還往門口跑了幾步之後才倒在地上,抽搐了許久才不動了。


    麵對這樣的血腥,大晉這邊的人嚇得臉色發白,膽子小的早已經屎尿皆下,臭氣彌散在太極殿內。


    “怎麽?不樂意是麽?嫌棄官職太小了?”劉聰扔了酒碗,看著司馬熾,“你想坐到這裏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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