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地就做到了。

    那麽清和的信任究竟有多難得呢?打個比方,就說寧夜柔吧,在相識百餘年的歲月中,那個女人曾對莫成淵說過好幾百遍“柔姬對尊者一片真心”,施展色丨誘的次數也著實不少了——從前的莫成淵總是果斷而決絕地拒絕她,彼此之間隻談公事不涉私情;而如今的清和則是寧願跟她拚命、跟她同歸於盡,也從未想過要用坦白身份、動之以情的方式來消弭一場生死風波……究其根本,都是因為他不信任她。

    ——修真界裏最容易被拋棄的就是義氣跟情分。

    尤其是在魔道之中,幾乎每一個講義氣、講情分的人最終都會死於被好兄弟或是枕邊人出賣,清和已然見過太多那樣的事了,那讓他心冷,也讓他心硬,所以他選擇始終用理智將感情驅逐在心房之外,以免一旦遭遇背叛,感情、性命以及數百年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而清和之所以願意在一定程度上信任薑皓川,正是因為在這接連幾次的生死危機中,薑皓川都能跟他共進退——無論這其中是不是包含了驕傲自大以及對他動心的因素,至少這小子絕不是那種遇到危險隻知自己逃命、甚至隨時準備出賣朋友的小人:單說這一點,柔姬就絕對做不到,很多很多的修真者也都是做不到的。

    從遇上安九媚開始,直至這次斷臂對付柔姬,薑皓川的表現終於讓他成為了清和心目中的合格同伴,從做同伴的角度上來說,腦袋裏缺根弦的福星反而更讓清和放心。

    況且薑皓川其實隻是偶爾犯個呆,他既非憨直愚笨,也不是心若赤子:以清和的智慧水準,他根本不耐煩去搭理那些太過憨直愚笨的家夥,想要跟那些人培養起默契,難度說不定會勝過教笨牛說話;而心若赤子的人就更麻煩了,那種不染塵埃的類型絕不適合本是魔道尊者的清和……說來也怪,這麽多年以來,也隻有薑皓川這隻奇葩勉強入了清和的眼,也許真是孽緣!

    紛紛擾擾的思緒如流水般沁過腦海,平妖城已經到了。淡紫色的飛劍緩緩降落在城門外的平台上,清和牽著薑皓川走了下來。此時天幕全暗、月上中天,城內城外卻仍是熱鬧非凡,他們兩人都是黑袍裹身、麵容模糊不清,與來來往往的魔道修士們殊無兩樣,就這麽混在人群之中進了城去。

    下一刻,滿身殺氣的寧夜柔出現在了清和跟薑皓川剛剛降落的地方,她嫵媚的雙眼中布滿了怨恨的血絲。

    32

    32、...

    剛入了

    平妖城,清和就順著他跟薑皓川相扣的手遞了一顆丹藥過去,那是一顆天級的“斂息丹”,可以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掩蓋住福星的獨特氣息以阻絕寧夜柔的追蹤,這可是修真者們躲避仇敵追殺的必備良藥。

    隻可惜薑皓川與妖王號角的情況太過特殊,不僅是氣息留在了上麵,還包括了他那半認主的意念印記,所以一旦他們身處地廣人稀的曠野,就決計逃不出寧夜柔的感應,也隻有在人聲鼎沸、無數意念交織糾纏的大城池裏才能暫且一避。

    不過薑皓川對於斂息丹的效果已經很滿意了,他在聽了清和的解說以後,頓時放下了大半的心,更覺得他能擁有這樣一個極品好基友實在是太幸運了……心裏美滋滋的,薑皓川覺得這平妖城真是越看越順眼。

    平妖城裏的建築風格或是詭奇、或是異於常形,又或是極具創意和特色,與古典風味濃重的望玄城差別極大,普通的正道修士到了這裏以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會難以適應。然而薑皓川在穿越之前不知見過多少奇特的建築物,他此時隻覺得新奇有趣、興致盎然,倒讓清和對他的適應力高看了好幾分。一路走來,薑皓川連眼睛都舍不得多眨幾下,左看看右瞧瞧,就仿佛他正在跟心上人一起旅遊觀光似的,完全把斷臂啊被追殺之類的糟心事拋到了腦後。

    清和很是平靜地牽著他的福星在曲曲折折的道路上穿行,與許許多多遮頭蓋臉的魔道修士們擦身而過,直接往城池中央的區域走去:按照他的習慣,在外行走的時候要麽露宿野外、要麽就隻入住城池中央的頂級客棧,這一迴當然也不能破例。

    不過清和之所以要這樣挑剔以及“擺闊”,可不是為了彰顯身份,而是為了安全起見——如若這裏是安寧平靜的望玄城,他一定要入住條件和位置最佳的城中央豪華客棧還可以說是為了方便和享受;然而這裏可是平妖城,魔道重鎮之一,能在城中央占據一席之地的商家和產業,背後肯定都站著元嬰期、甚至是化神期的大靠山,所以即便是寧夜柔殺到,她也不能夠在城中央的區域太過放肆——想在平妖城裏最繁華熱鬧的地段搜人、抓人,甚至是殺人?換莫成淵來還差不多,寧夜柔還沒那個資格。

    輕車熟路地帶著薑皓川來到了城中央最大最豪華的客棧,清和卻是很奇異地“節約”了起來,他隻要了一間房,而且還是下等房間,雖然條件並不簡陋,但是比之他們在望玄城裏居住過的獨立小院精品房已然差距很大了,而且還要兩個人擠一張床……

    “這真不像是你的風格,

    難道是因為靈石不夠了麽?”薑皓川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沐浴清理了一番,此時他正靠在溫柔好基友的懷裏享受細致的驗傷以及體貼的上藥服務,雖說他很樂意跟清和睡一張床,不過若是他們的靈石真的不夠用了,那他價值幾十萬的手臂豈不是長不出來了?

    “給你買藥是足夠了,平日裏還是省著些用吧,在這裏住一個晚上的下等房間都要五十塊中品靈石呢。”清和極是難得地說出了這麽一句“勤儉持家”的話來,此時他溫柔和善的表情看在薑皓川的眼裏,那可真叫一個……賢惠!

    薑皓川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在他看來,向來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的清和如果不是為了給他買藥的話,又何必這麽委屈?想想也是,他們此次離開玄機門,本來也隻是打算去莽荒山脈裏逛上一兩個月而已。清和就算是再怎麽闊氣,帶上幾千塊中品靈石的“現金”出門也頂天了,如今給他預留出藥錢以後,隻怕確實是不剩多少了:吃軟飯吃到了這個份上,他再不羞愧都枉為男人了……

    於是乎在清和略有些莫名的目光裏,薑皓川對他的好感度“嗖”地一下就漲到了59,眼看著快要升級了……這小子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玩意兒?

    清和的“節約”當然不是真的為了省錢給福星買藥,之前他在自家洞府裏換上的各種靈寶或多或少都帶著儲物的功能,裏麵裝的滿當當的全是靈石——清和為了保證以後的生活質量,幾乎往裏麵塞進了“一堆”中品靈石,倒出來的話真的就是一座靈石山,即使沒有幾千萬塊、至少也有好幾百萬塊了,足夠他大手大腳地花上好些年了,別說是一顆斷肢再生丹,就算是福星的四肢都斷了……咳,還是別提那麽不吉利的事了,總而言之,錢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清和之所以要訂一間下等房讓兩個人擠,一來是為了互相照應,二來也為了不那麽張揚:他們既要住得安全又不能惹人注意,光是這個“度”的把握就足以顯示出他的閱曆了。

    平妖城臨近於縱橫幾萬裏、處處都是寶的萬獸深穀,根本就是一座金丹元嬰滿地走的城池,清和跟薑皓川的低級修為在城裏是根本藏不住的,大部分跟他們擦身而過的修士都能察覺出這兩隻“菜鳥”——如果清和還像從前一樣花錢如流水,要兩間上房闊氣地住進去,相信用不了多久,有意追殺他們的人就遠遠不止寧夜柔一個人了。

    清和從來都是很清醒的,在莽荒山脈附近的望玄城裏,憑著他築基期的修為以及玄機掌門愛徒的身份,怎

    麽橫著走都沒問題;可是在這平妖城裏,真正能夠橫著走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焚天尊者莫成淵……但是莫成淵已經死掉了,清和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若他還想在這平妖城裏橫著走,還是先修煉到化神期再說吧。

    想到這裏,清和並沒有生出滄桑蕭瑟的情緒,反而暗覺好笑:也許這就是因果循環吧,如今的他能夠在望玄城裏橫著走了,自然也就不能繼續在平妖城裏肆意妄為了——從前的莫成淵可不能在望玄城裏招搖過市,否則道玄真人不衝過來跟他拚命才怪了……有得必有失啊,這樣想著,清和忽然就有點兒思念他親愛的師父了,隻可惜道玄要坐鎮玄機門,即使再怎麽疼愛徒弟,也沒辦法拋下一整個門派滿世界地找他,老家夥也許急得眉毛都掉光了呢。

    “魔道修士開的客棧果然夠黑!”薑皓川一陣感動過後,轉念一想,他守財奴的小心肝立馬就忿忿不平了起來,“我記得當初你在心藥堂裏住上一夜隻需要交一塊中品靈石,在望玄城裏包下了一個獨立的大院子也不過是十塊一夜,這麽破的一間下等房間居然要花五十塊中品靈石才能住一個晚上,簡直就是在搶劫啊!”

    清和迴過神來,淡笑不語,細心地給他的福星裹上了傷處,更施加了好些法術用以祛濕保潔、恆溫防摩擦,他的周到體貼基本上達到了一種無可超越的高度,令薑皓川再一次沉浸在了幸福感爆表的感動之中。但即便是這樣,這隻守財奴福星也不忘繼續貶損這家“欺客的黑店”,順帶著貶損黑心肝的魔道修士們——

    薑皓川對魔道修士著實沒什麽好印象,先是安九媚、後是寧夜柔,連魔道的妹子們都這麽邪惡狂暴,魔道的漢子們還能好到哪裏去?絕對都是些大壞蛋,還是正道好啊,看看清和多溫柔!

    福星絮絮叨叨地貶低魔道順便暗誇他的好基友,讓實際上是魔道第一人的清和聽得忍俊不禁,但他的心裏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淡淡的惆悵:明明無妖福地才是他心愛的家,這平妖城就相當於他家的後花園,而柔姬更是他的下屬之一;結果他好不容易迴一趟家卻跟做賊似的匆匆離開,一出家門就差點被柔姬給殺了,如今來到了後花園裏,卻還要遮頭蓋臉、小心謹慎……更滄桑的是,明明魔道才是他的歸屬,可此時身處魔道修士聚集地的他卻在想念著安全又舒適的玄機門,真是造化弄人。

    事實上,就在他們現在所住的這間客棧裏,有一座豪華庭院始終為焚天尊者莫成淵空置著,即使他從未在此住過一夜,那院子空了百來年也沒有其他人敢於入住…

    …結果現在他卻跟某隻福星在下等房裏擠一張床,落差好大。

    “咳、那個,藥已經上好了,那我們就、就休息吧?”薑皓川努力把目光從清和完美而暗藏著幾分憂慮的側臉上移偏了一點點,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他的極品好基友真是太美了,這樣讓人憐惜的表情……是在為他的傷勢擔憂嗎?真是太感人、也太誘人了!所以他就臉頰微紅地提出了這麽一個“很正當的建議”。

    “你先睡吧,我去沐浴,然後……”清和的興致不算太高,他話說了半截,就自顧自地下了床,走到了屏風的後麵,啟動了浴桶上銘刻的溫水法陣,開始脫衣沐浴,整套動作幹脆利落。

    然後……然後什麽?好基友都去洗白白了,他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一下……薑皓川完全忽略了清和讓他先睡的爛提議,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視線一個勁地往屏風那邊飄:福利要不要這麽好,屏風對於修真者的強力透視眼來說那就是浮雲啊,清和的身材真是棒極了……不行了,再看他就要流鼻血了!

    於是當清和隨手披了件衣服走迴床邊的時候,就見福星把整張臉都埋在了枕頭裏——他頓時拋開了無謂的惆悵,哭笑不得地把這小子挖了出來,瞅著對方那爆紅的臉蛋,陡然間心生促狹,輕笑道:“像你這樣悶著頭睡,不憋紅臉才怪了。”

    薑皓川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心上人就這麽衣衫不整地爬上了床,趕緊捂住了鼻子,悶聲說道:“才不是因為憋氣的緣故,我那是、你你……”見福星整一副童子雞的模樣,既窘迫又手足無措,“你”了個半天也沒能把話說完整,清和直接躺了下去,手枕著胳膊,悠然笑道:“你什麽你,快睡吧,你現在最需要休息了。”

    “我不累啊,你……你、你不練功了嗎?”薑皓川脫口說出這句話以後,恨不能扇他自己一巴掌,練功你妹啊,他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

    清和眨了眨眼,“噢”了一聲,笑道:“你是想一個人占領這張床麽?好吧,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我就到軟榻上練功好了。”說著他作勢就要翻身下床。

    薑皓川趕緊撲了上來,用僅剩的一隻手摟住了清和的腰阻止了他的動作,“我才不是那個意思……”他踟躕了片刻,終於還是很正直地說:“哎呀,今天都那麽累了,還練什麽功啊,趕緊睡吧睡吧,一起睡。”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就像萎了似的,癱在清和的身上不願動了。

    剛剛不是還說不累的嘛,一晃眼就累成了這樣,清和嘴角一抽,幹脆就順著福星的意

    思關閉了屋裏的照明法陣,合上了雙眼靜氣養神。

    “……”第一次同床共枕就這樣了?薑皓川的心裏那叫一個癢啊,抱著一個極品美人卻是隻吃到了幾塊小豆腐,坐懷不亂什麽的最挫了!但是他又不願意唾棄自己,隻能把責任推給了“斷了一截手臂很不方便啊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全怪那個叫做柔什麽的妖婦,壞人好事損人品啊!

    胡亂遷怒了一大通之後,薑皓川就緊緊地抱著清和,既甜蜜又欲丨求不滿地睡著了。殊不知被遷怒的寧夜柔此時就在樓下,她的人品確實已經跌得不能再跌了,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偏偏就是找不著他們這兩個睡在了一張床上的男人。

    “我隻是讓你幫我關注一下,如果看到了這兩個雜碎就通知我……你這樣推三阻四,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嗎?!”寧夜柔叉著腰,氣急敗壞地瞪著客棧的掌櫃。

    “寧大人請息怒。”掌櫃仍掛著一副和氣生財的表情,好聲好氣地說:“一來客人們很少露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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