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個時候,殷思路從洪福大酒樓聽到了幾個人在議論,其中一個穿長衫的胖子說:“哎呀,最新的新聞,許萬貫的三姨子死了,那妮子我見過,手很白淨的!”

    一個文人打扮的人也扯了進來:“哼,也就是看著許萬貫有些錢財而已,還能真喜歡上了他不成?”

    “我看你小子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吧 ?”那胖子有些醉了,扯著嗓子喊道。

    年輕的文人一聽,臉上緋紅,急了,就說:“你胡說個啥,誰喜歡她了?”

    殷思路聽了,猛地喝了一杯老白幹,這個許財主的姨太太他見過,在那個財主家排老三,也是那個財主最喜歡的一個,人長得美麗,柳條細腰,婀娜多姿,穿著滿身的絲綢緞子旗袍,掛著一副很長的鑽石項鏈,滿大街的跑,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男人的羨慕!然而紅顏薄命,就這麽早早地走了。

    陪葬了很多時尚的東西,金銀器,手鐲,耳環,項鏈自然是少不了的。棺材裏的新被子,全部是用絲綢緞子做的,裏麵的棉花雪白雪白的!

    殷思路偶然看到了這情況,心想:既然古墓裏的東西搞不到手,這現代的娘們兒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想到這裏,他嘴裏直流口水。

    這天夜裏,死去的姨太太家裏雇用了樂班,他們盡情吹奏,這叫“鬧喪戲”。

    於是,殷思路多了個心眼兒,他偷偷地跟著發喪的隊伍,遠遠地爬在山頭上張望著,記清楚了墓穴的準確位置,抬頭看看太陽將要落山,就趕緊迴家準備工具去了。

    不知道怎麽了,他總是覺得身子在顫抖個不停,總覺得身上冷了許多。天一黑,他就來到洪福大酒樓,要了一壺老白幹,一盤切好的上等牛肉,一盤老醋花生,外加一隻烤雞,剁了,撒些蒜沫兒,再調些料,就著吃喝起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老娘的好來,如果有老娘在的話,估計他也用不著受這份兒罪!他又想了一迴那姨太太粉嫩的小臉兒,覺得也不是那麽害怕了,這一喝,一直喝到了夜裏十二點。

    以前在秀才鎮就聽說有個人喝完酒之後跟鬼聊天的事兒,真他娘的吃了豹子膽了!倒也不是為了自己嚇唬自己,反正有沒有鬼,自己先有個心理準備,畢竟有備無患嗎!

    殷思路就多喝了幾口酒,之後迴到家裏,摸出了老太太留下來的日本產手電筒,那個時候,中國人光顧著打打殺殺的,連個手電都都需要日本製造,民族工業談何容易!這手電筒,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從哪兒買到的,從鎮上肯定不好買,要買,估計也是哪個不爭氣的兵蛋子偷偷把自己的軍用手電賣了,最後落到了老太太手裏。

    不過這手電確實好,不但時間長,而且光線集中到一點上,能照射十好幾米,對於夜裏人的眼睛視覺不好的情況,是個不錯的幫手。再拿上鐵鍬、錘子、洛陽鏟,殷思路摸著黑就來到了死孩子溝。

    他以前單聽說過鬼怕抽煙的說法,但是到了死孩子溝,他開始懷疑這種說法的可信度,不過,他還是點上了一支黃慧如牌香煙,大口大口地抽上了幾口,朝前麵吐了出去。據說前些時候,鎮上的幾個人夜裏趕路,就抄近道迴家,必須要爬過一座高山,不知道怎麽了,其中一個人突然喊著要跳崖!同行的人知道中了邪,一邊抱著他的腰,一邊猛地吸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直到天亮了,那人才好些了。至此,殷思路更家相信這檔子事兒。

    他先用手電朝死孩子照了照,黑古隆洞的,那些拋撒在溝口的死孩子筐子使殷思路的腦袋“嗡嗡”地響,頭皮也覺得快要炸開了。

    “他娘的!老子連死都不怕了,還怕…還怕死嗎!”說著,硬著頭皮,順著死孩子溝摸索著往前走。可是,沒有走幾步,他就感覺到身上一陣涼,脊背好象被鬼手摸了一把似的。原先喝了那麽多老白幹兒,在這裏全沒有起到作用。

    他用手電又向溝裏照了照,很快,他就看見好幾個盛死孩子的筐子!仿佛有很過的孩子向他這裏爬過來!他害怕了,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還是不要去發這樣的財了吧,怕自己沒有這個命,也沒有這個膽兒。”他有些哆嗦了,就急忙告戒自己。

    黑夜裏的風吹得正緊,順著死孩子溝下來,直灌到他的衣服和褲管裏!他打了個冷戰!他嘴動了一下,想喝點酒,可是沒有帶過來。

    “殷思路,你這個四川佬!不想幹就滾蛋!我這裏不缺乏夥計!”店老板外號叫臭四的罵聲迴蕩在他的耳邊!

    這是殷思路白天挨的罵,原因是殷思路沒有搬兩袋大米,就累得直喘息起來,還把一袋大米扔在了地上。

    再想想自己剛來到秀才鎮的時候,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氣!有好幾次,自己都想一死了之。想到這裏,他的氣就上來了!氣一上來,他的膽子就大了,愣是往前走了幾步!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個筐子上!“媽呀!”嚇得他趕緊向後跳了一大步!幸好裏麵是空的,那孩子,可能早就被野狗或者狼之類的給吃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咚咚”的跳得厲害!那心,好象就在嗓子眼兒上跳著!他覺得喉嚨裏一陣難受,“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要不,選其他的道兒?這死孩子溝真是恐怖!明天還是到臭老四的店裏去挨罵,挨罵總比這樣找死好吧?”他想。不過,被風一吹,他還是清醒了些。如果找其它的道兒,一旦失足,把自己摔死了倒沒有關係,如果摔個殘廢,將來可怎麽依靠啊!這死孩子溝固然可怕,可是它很平坦,又是個捷徑!用不了多大會兒,就到了墳墓了。

    他停了下來,頓了一會兒,使勁地抽著煙兒。發現沒有什麽事情,就放開步子往前走去。這一路上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來到了牌坊嶺的荒墳堆裏,轉悠了半天,咦!白天記得很清楚的,怎麽現在就找不到了呢?越是轉悠,他就越害怕!拿手電的手哆嗦著,腳則在荒草裏艱難地移動著。突然,“唿唿”的尖叫聲響起來!他急忙抬頭看,隻模糊地看見墳墓邊的高大的鬆樹上飛走了幾隻黑不溜秋的鳥兒。那鳥兒聽說專門吃死人肉的,想到這裏,殷思路一下子就跌倒在荒草堆裏!用說一摸,他拿來一看,是個人的頭骨!那兩個黑眼洞直直地看著他!而他的手指,正好伸進了那頭顱的嘴裏!那嘴裏的十來個牙開始有些鬆動了,竟然掉下來幾個,掉進了雜草裏!

    “媽!媽!”殷思路一下子就把那頭顱給扔得遠遠的,落到了荒草中。“撲棱”一聲,驚動了在草叢中過夜的鳥兒,它們都飛走了!

    風吹得正緊!那一人高的野草也隨風飛舞著。

    殷思路想跑,腿卻不聽使喚了!他趕緊用手捂著臉,哆嗦著。見沒有動靜,他幹咳了幾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手電也被扔到了一邊,他睜著眼睛,又開始摸起來了!好半天,才找到了。

    “既然我來了,命早就不要了!還害怕什麽?”他終於站了起來,打著手電,繼續尋找起來了。

    剛走上牌坊嶺,就聽到一聲淒慘的叫聲,“哇”的一聲,一隻烏鴉拍拍翅膀,從老墳裏的柏樹上飛走了。

    殷思路最怕冷不防跳出來或者跑出來一個啥東西了,尤其是這不吉利的鳥兒烏鴉。鎮上人最忌諱的就是烏鴉這鳥兒,出現在哪兒哪兒就有喪事!或者,預示著有什麽怪事要發生!殷思路想到這裏,立即覺得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白天聽到的那個活著的小孩兒此時此刻會不會就在眼前那輕微擺動的野草堆裏?殷思路悄然趴到一個老墳上,眼睛直瞅著荒墳裏,他在找那個會爬的小孩兒出現!

    突然,草動了起來!不像是風吹的,絕對不像!殷思路有經驗了:風吹的時候,那成片的草就都跟著動了起來,可是,可是現在,居然隻有那麽一小搓草在劇烈地晃動著,一定是有個活著的東西在爬著:那個小孩兒果然在這裏!

    殷思路一陣顫栗,趕緊把頭貼近了墳頭,眼睛卻使勁兒睜著,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

    “咕---!咕---!”貓頭鷹開始叫了起來,隨後隻聽見“撲棱”一聲,就撲了下來。殷思路以為那貓頭鷹是朝自己撲過來的,正要撒腿就跑,誰知道竟然撲到了那叢晃動的草裏!

    “老娘啊,俺這魂兒都嚇得快出殼了!”殷思路摸了一下腦袋。據說人一腦袋,頭發就會冒火花,鬼魂就不敢接近你了。殷思路輕輕摸了兩下,才覺得那股害怕勁兒下去了。

    “不會是貓頭鷹想吃那孩子吧?”殷思路一陣後怕,可是他卻不敢起來去攆走貓頭鷹。

    “看我都傻了,啥孩子,分明是一隻兔子!”殷思路想到這裏,竟然笑起自己來。

    那貓頭鷹果然抓住了那隻兔子,飽餐了一頓,又飛到老墳地裏的柏樹上,歡快地叫了幾聲,就沒有聲音,估計也睡了。

    殷思路看看天,也覺得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此時都到了後半夜三點多了,如果再不動手,恐怕到天亮也完不了工。想到這裏,他小心翼翼地衝那姨太太的墳摸去。

    這姨太太的墳墓也好找,因為是白天剛剛埋葬的,土是新的,墳頭上沒有荒草,也沒有迎春花!隻有靈幡插在墳頭上,隨風搖晃著!

    這裏的習慣就是,剛死的人,都要在他們的墳頭上插幾支迎春花的,栽柏樹的也有,但是,很少。將來過個幾年,那迎春花就霸滿了整個墳頭,春天來的時候,墳頭上的迎春花開著小小的淡黃色的花兒,是春天到來的標誌。

    殷思路一陣興奮,正要開挖,又不放心身後。他總是感覺到身後好象有什麽東西在跟著他似的。他不止一次迴頭看。一看,沒有。又開始挖,猛然一迴頭,還是沒有,隻有野草隨風飄搖著。。。。。。

    就在殷思路開始放鬆的時候,猛然,他眼前躥過了一個黑影,很矮小,但是速度很快!那黑影一跳一跳地就過去了,很快就在殷思路的腦海裏留下了跳動的陰影。殷思路十分肯定,肯定不是自己看得眼花了,而是真的!殷思路僵硬在那裏,半天動都沒有動一下。。。。。。

    由於他當時精神太集中了,所以黑影的出現,他沒有刻意注意到。

    “難道是鬼魂?”殷思路緊張得雙腿開始顫抖起來。在秀才鎮上,有一次他見到了幾個傳教的西洋人,都是一襲黑衣打扮,聽入教的人說,人死後,變成鬼,也是這身打扮。當時他還笑著說,那是西洋鬼,中國鬼可不是這個樣兒的,你拿西洋鬼來嚇唬中國人,沒幾個人能信,除非腦子進水了。

    但這一次,他寧願相信西洋鬼存在,而剛才的那個黑影,有點西洋鬼的模樣------難道是西洋鬼?

    “咯咯。。。。。咯咯”,草叢裏,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這聲音讓人聽到渾身都起麻疹!

    “咯咯。。。咯咯”,那聲音似乎透露出內心的緊張來,這聲音。。。。這聲音很像雞的聲音。。。。。。

    殷思路正亂想著,突然,他發現那個黑影竟然從草叢裏出來了,朝他走來,“是人是鬼,報上命來!”殷思路大喝一聲,沒有想到嚇得那黑影“咯咯”地叫著跑了。

    殷思路趕緊拿燈一照,娘的,可不就是一隻雞嗎?荒郊野外,誰家的雞跑到這裏來了?殷思路想起來了,秀才鎮一帶出殯隊伍以喜樂為前導,掂香紙籃的領路,香紙籃內有紙錢,邊走邊撒。香紙籃內放有一隻公雞,稱為“叫魂雞”,一邊走一邊用桑樹枝或石榴樹枝條打雞,此為避妖邪,有“六精斬盡魂魄散,金雞鳴處神鬼驚”。最後到了墓地,也就把雞給扔到墳地裏陪新鬼。

    殷思路越想越氣,抄起一塊土坷垃來,朝公雞扔了過去,“奶奶的,狗娘養的!”

    那隻雞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女鬼見殷思路又要跑,顧不上挖墳了,就追著他不放。殷思路四處躲閃,冷不防腳下一滑,隻聽得“媽呀”一聲,整個人仰麵朝天就掉進了一個廢棄的老墳坑,手裏的手電摔到一邊去了。

    沒有想到坑裏有齊腰的水,下雨的時候,水都流到了這個低窪的墳坑裏了。他覺得腰被狠狠地閃了一下,身上也隱隱作疼。

    經過冷水一激,他打了個冷戰,趕緊擦了一把臉,把嘴裏的髒水吐了出來,直覺得一陣惡心。他趁黑摸了一把,摸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手指也插進了兩個洞裏,“我的娘啊,葫蘆瓢子!”嚇得殷思路趕緊扔到一邊。

    剛落下來的時候,他就被水裏漂著的死人散骨架磕碰了一下,很疼。他依稀記起來了,每次他都是繞著這個老墳坑走,可幾天沒有來,卻忘了繞了。

    “奶奶的,今兒這倒黴的事兒全讓我給碰上了!”殷思路抱著身子,哆嗦著,上牙直打下牙。水倒是不深,可是秋天涼,何況他還在冷水了泡著!

    “救……”他剛想喊“救命”,猛地想到這是什麽地方,就自己罵自己:“救個屁啊,這鬼地方,就是有人也不敢來救,況且,女鬼就在附近。”

    娘的,淹死也比被女鬼害死強。殷思路渾身哆嗦個不停,卻不敢出聲,無奈地仰頭望了一眼老墳坑的上頭,隻見天空一片烏黑,墳坑的周圍早已長滿了齊刷刷的野草,那迎春花的枝條垂落到了老墳坑裏。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他一陣高興,就趕緊伸手去抓長落下來的迎春花枝條,可誰知道那枝條太脆了,一拉就斷,他一使勁兒,“撲通”一聲,整個人又重新落到了冰冷的水裏了。

    “老娘啊,快來救我啊!”殷思路突然想起了埋在誥命夫人墓旁邊的老太太,就哭了起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

    哭夠了,他仰頭一看,天依舊是一片烏黑,草依然隨風搖晃起來。

    也不管是不是人骨,就順手摸過一根來,在鬆軟的土壁上試圖挖出幾個可以容納腳的小洞來,好不容易費了半天工夫,誰想那土壁上的土很鬆軟,他剛用手一抓,就能抓下一大把來!

    “救---命---啊!”他扯著嗓門大聲喊了一聲,那烏黑陰冷的曠野很快就吞噬了他那蒼白的聲音,一切都是徒勞,在這裏,隻有野草和野風,還有屍體和墳墓。。。。。。

    “想不到我殷思路年紀輕輕,就這麽死了?也好,鬼哥哥、鬼姐姐們,我殷思路如果平時有哪裏對不住你的地方,請你們多多包涵,多多原諒了!黃泉路上,求你們多給點兒照顧,我殷思路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求你們到時候別為難我啊!”殷思路絕望地哭著,喊著。

    “誰要是救了我,我…我給他當孫子,當牛做馬都行,報答他一輩子!”殷思路太希望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然後救他出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他好象聽到草在“唰唰”地響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朝這裏走來!是狼!狼!狼有時候在死孩子溝找不到吃的,就會轉悠到牌坊嶺來,在茂密的野草裏找些野兔吃。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立即不出聲了。

    他屏住唿吸,身子趕緊往水裏縮,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老墳坑的坑口。沒有狼,一個也沒有。他懷疑起風了,周圍的野草正左右搖擺著……

    就在他看得眼睛都酸疼的時候,猛然間,殷思路看到一個幼小的黑影兒!那黑影伏在草叢中,探著頭向下看,雖然夜色很暗,但是殷思路能感覺到那黑影正盯著自己看!

    他努力地想控製住牙齒打磨的聲音,可是那牙齒還是不自覺地打磨著,即使想打噴嚏,也硬撐著。

    那個弱小的黑影看了他半天,卻沒有說話!殷思路看得有些清楚了,那頭,不象是狼頭!那頭,圓圓的,在他的頭頂上晃動著!

    “誰?是人嗎?還是鬼?”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覺得多餘了,墳地裏,出了鬼,難道還有人出來?

    當兵的時候打掃戰場,死人他都背過,可是一到了這個墳窩裏,他倒是有些害怕。

    奇怪,沒有迴聲,如果是狼,那也沒有畜生那種氣息!

    “是誰?”他更加恐懼起來了,覺得頭皮快要爆炸了:難道女鬼追過來了?

    然而,除了那黑怪物撥動深坑周圍的荒草時發出的聲音外,它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他和它對視著。他看著,汗水要冒出來了。你說怪也不怪了,這東西就這樣看著他,一動不動。

    “它是不是在等待著機會,等我上去了,好吃了我?”殷思路想,“倒不如泡在水裏,直到泡死,也圖個囫圇屍體,趕明兒,有人發現了咱,把咱一埋葬,也算過了一輩子了!”

    那黑怪物依舊看著他。而後,他就閉上了眼睛,等著死。

    突然,他聽到一陣草動的聲音,他一睜眼,啊?它去哪裏了?是不是去引它們的群去了?呆會兒把我一起吃了?他想,反正我就是死活不上去了!

    他在水裏打著哆嗦,眼睛卻盯著深坑的上麵看著。尋思著,這東西到哪裏去了?好賴它還是個活的東西。有它陪著,我多少也有點不害怕了。

    這個時候,他竟然想到了活物!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他聽到“撲通”一聲,一塊板子落到了水裏。這板子還很長!他抬頭一看,那怪物依舊在周圍看著他。

    “它。。。它是要救我?”殷思路突然想起這一點來,“它要是不吃我,那我就上去了,不管是什麽怪物,是鬼也好,人家救了我,就是吃了我,也算我報恩了!”

    想著,他摸了一把板子。

    “板子?難道是棺材板子?”殷思路打了個激靈!這地方,也隻有富裕的人家,在人死了幾年後,來更換棺材板子的,這棺材板子大約就是他們不用了或者遷移墳重新埋葬遺棄的。也難怪這怪物,真懂得人性,知道救自己。

    他用手使勁摸了一下棺材板子:“嗯!還真結實!看來這富裕家的人家,在親人死後,用的都是價值很高的鬆木或者柏木,很結實的,幾年後,也腐爛不了!”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可是身子已經被凍得沒有了知覺!他隻能用手使勁往上爬!

    就在他好不容易快要上去的時候,誰想那棺材板子畢竟有些年頭兒了,經他這一折騰,“喀嚓”一聲,折成了兩段,他隻覺得身子猛然下沉,又落到水裏去了。

    “娘的,邪門了,今天!”殷思路罵了一句。經他這麽一罵,心裏多少也不害怕了,給自己壯了膽子了!沒有辦法,歇了一會兒,隻好又往上爬!

    誰知那大怪物竟然伸出腿來拉他!小怪物則在上麵緊緊拉著大怪物。殷思路心想,管他是人還是鬼,或者是畜生,先上去再說。他就用手握住了伸下來的腿。這一握不要緊,把他給嚇壞了!這是什麽野獸的蹄子,分明是一隻人腳,而且,還有體溫!

    他不由得一聲:“我的老娘啊,鬼!”可是握腳的那隻手卻沒有鬆開!等他吃力地爬了上去以後,一個激靈,隨即往後跳了三步,盡量跟這個黑乎乎的怪物拉開距離!

    “嘿嘿嘿嘿,又抓住你了,陪我玩吧!”原來還是那個女鬼。

    殷思路知道她不是個鬼,況且她救了自己,也算一個救命恩人。這孤墳野地,有個人作伴,即使她是個瘋子,也多少有了一點安全感。

    “吃!”女瘋子依然遞給了他人骨頭,殷思路隻好假裝又吃了一迴。

    “你家住哪兒?”殷思路問女瘋子。

    “嗯?”女瘋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家是個什麽概念。

    “走,跟我走吧!”殷思路知道今天幹不成活了,就像拉女瘋子一起下坡。

    然而女瘋子掙脫了他的手,又跑進了荒墳堆裏去了。。。。。。

    等殷思路第二天醒來,就見大雜院裏拴著一頭騾子。

    “這不會就是昨個夜裏的那匹騾子吧?”殷思路圍著騾子上下看了好幾遍,覺得實在有些眼熟。昨天夜裏實在是太暗了,他也沒有看清楚那騾子身上到底有啥記號。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就搖頭笑了笑。

    殷思路走出了走廊,卻碰到了一個女瘋子------高美。高美是這條街上比較有名的人物,出名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有什麽才能,而是因為她是個瘋子,有著一頭拖到屁股的長發,殷思路見到了高美,吃驚不小,太像了,太像了!昨晚那女鬼不會是人------高美吧?她是不是知道我在幹啥了,故意去嚇我的?

    高美邊笑著,邊拿著紅白紙在折疊著什麽東西!這紙,是新墳地常見的那種紙,專門用來打扮靈堂的,還有紙錢。。。。。。

    “給你玩好不好?”殷思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嚇得七竅出體,魂飛魄散,還是說了一句:“別,別,別,你。。。你還是自己玩吧!”

    殷思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已經把自己嚇得半死:怎麽就跟昨天夜裏的對話一模一樣?這一答一問,就好像又複製了一遍。殷思路覺得臉上一陣發燙。

    但是不久,殷思路就看到了為高美搭的靈堂,很簡陋,一打聽,說是在一個老墳坑裏淹死的。高美的屍體躺在了地上,上麵蓋著一床破舊的被子!黃三痛苦失聲地哭著。

    高美有夜遊症,總是在夜裏拉著自己家的騾子上山上喂草,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黃三見她披頭散發,象個鬼一樣,滿臉的血,就很生氣,惱怒地扔給她鏡子,說‘你照照,你都成啥樣兒了’,隻一句,她拿過鏡子一照,大叫一聲,就倒在地上不動端了!等高美醒過來的時候,就瘋了。瘋了之後,還是愛到亂墳崗子轉悠。。。。。。

    “有一次差點兒把我腦袋當西瓜切了!”黃三兒哭喊著,“可是也總是治療不好,拖到了今天,沒有想到……她死了!”黃三說著,情不自禁地又哭起來了。

    高美死了,亂墳崗子那女鬼的事兒也就沒有了,殷思路想:今天夜裏繼續挖姨太太的墓!

    工作多了,也就消耗了創作的思維,你們承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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