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接下來數日依然忙碌,早出晚歸不見人。(.無彈窗廣告)顧琰看他如此繁忙,政務他沒有主動提起她不好多過問,尤其如今的事多半還和晉王有關係。便也隻好在他的飯菜湯水上多用點心,每天如此連軸轉就算人是鐵打的也吃不消。她倒也不擔心蕭允有置晉王於死地的心。晉王在朝野威望甚高,如今蕭允這個太子可謂是剛剛全麵掌控實權,戰事停歇也沒了掣肘。如果晉王此時出事,那實在難以堵上悠悠眾口。而且他私心裏想來也是不想弄死晉王的。


    叔叔吃,他們就會看到蕭允開吃才會迴來。讓顧琰不由得想起當初十七公主擔心皇帝,讓團子去看看皇爺爺。結果團子那會兒還小,就當真睜著眼把皇帝盯著看。


    為了確保他會定時吃飯,第一天是團子去送飯,第二天輪到承曦,第三天是球球。如今又要輪到團子了。隻要顧琰交代了看著你爹


    今早顧瑉來接元元迴家去,小丫頭當時玩得正起勁還不太肯走。


    顧瑉點點她的鼻頭,“等你師爺跟師傅迴來,你就要天天耗在宮裏習武了。這會兒就抓緊時間在家裏好好玩玩吧。”


    在一旁數顧琰到底踢了多少下毽子的小棋兒聞言忙問道:“師兄,我爹幾時迴來?”他爹都走了好久咯!


    顧瑉抱起元元,“應該再過兩個月的樣子吧。”總要等東昌王的七七過了,東昌的局勢都穩定下來。興許就和晉王同路返迴。


    顧琰抬手接住毽子,“不會,肯定已經在路上了,這個月底就能到京。”七七什麽的,明暉才不講究呢。至於東昌政局,他肯定更不會過問。東方櫻又不是撐不起來。他再留下指手畫腳就多餘了。而且東昌的舊俗原本也不講究什麽七七。隻是這幾十年漢化得厲害,天朝又派晉王去祭奠,東方櫻也要借機收服人心,才會大做水陸道場。


    不過既然師爺的遺言是要遵循東昌舊俗火葬,便不會停靈。顧琰懷疑火葬、土葬什麽的,師爺本身並不在意。他會選擇火葬,肯定是為了方便把一半骨灰埋在姑祖母的墓穴裏。而師傅會在師爺火化之後就立即帶著一半的骨灰迴洛陽,然後返迴京城。


    顧瑉愕然,“這麽快啊?”說完對元元道:“你沒幾天清閑日子過了。”


    元元不解,顧瑉道:“你問問你姑姑,跟著師爺練功的時候辛苦不辛苦?你師傅在教導弟子方麵簡直跟你師爺一樣一樣的。”


    顧琰笑道:“師傅那會兒靠我資助度日,不敢對我太過嚴苛的。不過朗月師弟是真的很嚴謹,元元你要做好吃苦頭的準備了。”


    團子幸災樂禍的嘿嘿兩聲,球球也跟著他嘿嘿,也是一樣幸災樂禍的嘴臉。隻有承曦道:“姐姐,到時候,我去看你。”


    元元皺皺小眉頭,以前偶爾見到,師傅對她一向都很寬容、和氣的。難道真的會像爹跟姑姑說的一樣變一個人?那她迴去跟祖母說不要學武了還來不來得及?


    看小丫頭被嚇著了,顧琰安慰道:“怎麽都得等你過完三周歲生辰的。”下個月就是元元生辰了,團子則還有三個月。


    元元抓抓自個的包包頭,還是有點蔫,那也沒多久了。


    顧瑉抱著她道:“跟姑姑道別!”


    元元蔫蔫的揮揮手,“姑姑,我走了。”


    顧琰點點頭,有點忍俊不禁。


    團子帶著弟弟、妹妹跟著送到二門,然後和承曦一起揮手道:“舅舅慢走!”球球話說不圓乎,就跟著揮手。小棋兒也和他們一起。他臉上帶著笑容很是歡喜,爹要迴來了呢!


    顧瑉迴頭看看一串小豆丁失笑不已,“好!”


    顧琰知道他在笑什麽,他笑東宮根本就是一個皇家幼兒園。(.棉、花‘糖’小‘說’)哦,不對,應該說是托兒所。團子三兄弟都還不到上幼兒園的年紀呢。可她就是喜歡自己帶孩子,讓乳母和宮人帶大,跟她不親那可不成。而且,乳母和宮人帶大的,品行哪有自己把關來得好啊。


    “來,球球,今天我們應該分開來走了。”顧琰也怕球球把對方當成了拐杖,所以第二天就要求他們走路不能綁綢帶。第三天就不能靠在一起,但兩個小家夥還堅持要牽手才安心。今天,就該要鬆開手,隔開一段距離練習走路了。至於說兩人步調一致出腳的方式正好是反的,那沒有什麽關係。


    之前練習了幾日,球球的膽子也略大了些。而且他們如今對走路的興趣甚大,一則是本身感興趣,二則可以得到母親的親吻獎勵讓大哥跟姐姐的羨慕。


    小棋兒、團子、承曦在一旁踢毽子。他們都是看著顧琰玩兒什麽就要玩什麽,還要比出個名次來的。


    顧琰就在草坪上給邁著小短腿的球球不住的鼓勁兒。眼角餘光看到齊娘子走進來才站直了身子,“什麽事兒?”


    “迴稟太子妃,齊王和楚王入城門了,即將進宮。太子讓您今晚張羅一場接風宴。”


    “一起啊?”顧琰挑眉。又不是從一個地方迴來的,怎麽會這麽湊巧一起進城門?


    齊娘子點頭,“聽說是太子讓齊王把楚王帶迴來的。”


    哦,那就說得過去了。楚王之前在鎮東軍中,作戰不得力,但是背地裏和西陵王的特使有些往來。阿允這是要讓齊王在路上看住他吧。畢竟此時沒打算真要動晉王,楚王這個爪牙此時動了也沒什麽好處。反而會讓人說太子殿下容不得兄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雲。就不好明麵上對他做什麽了。迴返的路上大概是暗中有人跟著,把人送到齊王手裏,由他這個長兄就近看管著一同迴返。


    不知道齊王迴來之後知道他的王妃、側妃還有外室鬧的那一出會怎麽處理。大概會默認了王妃的處理。隻是不知道他對孫茯苓所謂的長情還留存了幾分?


    在孫茯苓和前國師勾結對自己下手之後,齊王曾出麵懇求蕭允對她網開一麵不要追究。那個時候應該是還留存著少年時的美好的。至於後來就不得而知了。他如果不是心思淡了,很少再踏足孫茯苓住的別苑,王府的人怕是也不敢克扣她們母女的物用吧。嗯,當初給顧玨置辦嫁妝的時候,孫茯苓還可以盡情揮霍。那時候齊王應該也是對她有情意的。說不準孫茯苓那個時候傾其所有的給顧玨置辦嫁妝,本來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轉移資產啊。在顧家生活了十多年,她也不是一開始情愛至上的千金大小姐了。


    “娘――”正在練走路的球球忽然停了下來喊道,還跺著小腳有點著惱的樣子。


    團子笑道:“娘,弟弟們嫌你好久都沒有看著他們了。要不要我教教他們應當怎麽尊重母親?”


    顧琰道:“好啊,交給你了。”


    團子立馬反背了雙手在身後,踱著步子走到球球跟前站定。


    球球比他矮一截,兩人下意識就退了一步。


    “站好!”團子板著臉,聲音卻帶著點笑意。


    球球看一眼顧琰,見她沒有要幫他們喝止大哥的意思,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團子巴拉巴拉把以前林先生講故事給他講的要尊敬父母的話照本宣科了一番。球球愣愣地聽著,估計也是沒怎麽聽懂。兩人聽團子說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身拔腿就要跑開,不想聽他念叨。卻是被團子伸手把他倆的肩膀摁住,“不敬長兄,也是要罰的!”


    球球不幹了,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麽念叨過他們,還不準他們走開。可是又掙紮不掉,還沒人幫他們。


    “以後不準對娘不敬,也不準對大哥不敬。聽到了就點頭!”


    承曦道:“球球乖,聽話點頭,大哥就會,放了你們。”


    球球狐疑的看團子一眼,承曦在一旁肯定的點點頭,“是真的。”一邊又看看團子,團子點頭‘嗯’了一聲。


    球球這才點點頭,然後軟軟的、討好的喚:“娘――”


    團子把手縮迴來,得意地道:“娘,我教了他們了。”


    “好,辛苦團子了。”


    球球被團子‘教育’一番之後不敢再對著她跺腳了。看來是該好好教教他們基本的禮儀了。不然,以後宮宴那些場合也失禮就不好了。想來團子會樂意充當教習,隻是他自己也是半壺水而已。沒關係,不是還有她這個當娘的麽。宮中的孩子由著乳母和宮人帶大,大多都是很驕橫的。可不能任由球球往這個苗頭發展。不為這個,她何必自己親自來帶孩子?


    這是團子頭一次有機會發揮兄長這個身份教訓弟弟,而且還是名正言順的。因此這一天心情都很好。當老子和當先是都還早,但是當大哥也是可以教訓人的。


    小棋兒更是一天都樂顛顛的拉著團子和承曦玩耍。顧琰就在旁邊想承曦這麽乖巧,小棋兒也不愛鬧人,怎麽她生的就是三個小魔王?


    最後,她想通了。乖巧懂事的孩子不是生出來的,是教出來的。更具體一點說,是環境造就的。承曦在晉王府處境有些尷尬,當初晉王妃不好照管,顧玨心有疑惑不怎麽照管,宮人便也輕慢她。所以她從來不會因為哭鬧就得到好處。久而久之,也養成了不愛哭鬧的性子。還是到了東宮,人才漸漸活潑起來的。至於小棋兒,師傅甚少在家,師母對師傅傾慕之極卻也不知道要怎麽靠近。她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兒子。肯定拚命把兒子教得乖巧懂事,以期師傅會喜歡。


    到了他們家團子這兒,她和阿允都是從小父母不全,發誓要讓團子享受到他們從來不曾享受到過的幸福。所以對他難免會遷就、嬌慣幾分。再有一個溺愛他的皇爺爺。周遭的人更是因此對他嗬護備至,千依百順。可不就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要不是當了大哥,這會兒肯定更不懂得對小夥伴有所容讓。自己總聽身邊的人都說團子比阿允小時候已經好很多了,就覺得教得還是不錯的。那也得看是跟誰比了。


    球球呢,她和阿允為人父母,對他們的愛護之心和對團子是一樣的。一心想他們能在美滿幸福中成長。再加上他們生來就對皇位沒有繼承權,阿允對他們就比較的放鬆,更加不會嚴厲管教。而自己因為一而再的把兩個小兒子丟下去做事,對他們十分的歉疚。再加上他們還這麽小,平時肯定也是不忍板下臉教訓他們的。所以他們也就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罷了,如果非得要打小受點罪才能乖巧懂事,那還是讓他們自由發展好了。隻要不長歪了就好。團子雖然霸道,品行卻是沒有問題的。球球也不至於會走歪路。阿允小時候頑劣到看蜀王癲癇病發,都要倒地學一番,如今不也沒成欺男霸女的主麽。小孩子也不是非得乖巧懂事才好。孩子活潑些、鬧騰些也沒什麽不好。就是,有三個年齡接近的熊孩子,著實是累心了點。


    顧琰這裏交代齊娘子拿了東宮的令牌下去預備接風宴。沒成想皇帝得到消息發話道:“接什麽風,他們本來就是做錯了事去軍前效力的。弄得跟有功之臣一般作甚?”


    這一次說實在話齊王還是有功的,不過離功過相抵還差得遠。楚王就更不用提了。太子好意要為他們接風,但既然皇帝發話了,顧琰也就省了一樁事。這麽看來老爺子也不算不給她麵子,好歹給她接了風啊。所謂接風宴,原隻是遠遊歸來接風洗塵。讓他老人家這麽一說,倒跟慶功宴無異了。


    “此際可是齊王和楚王在議事殿見太子?”顧琰召了齊娘子來問。


    “是。二位王爺迴京之後自然是先進宮複命。皇上發話接風宴不辦了,二位王爺沒有功勞尚有苦勞,太子言語間也是要安撫一二的。”


    顧琰沒有言語,依著阿允的本性他才懶得做這安撫之事。以軍功崛起的他,能看上楚王那個寸功未立的才怪。就是齊王此番衝殺在前身先士卒,也抵不了他當初的一念之差鑄下的大錯。但如今在那個位置上,表麵功夫自然是不能少了。


    吃過晚飯,團子略坐了坐,很自覺地道:“娘,我去給爹送飯了。”


    “你等等,娘跟你一起去。”顧琰之前想著她總往政事堂跑不像話,可如果打發宮人來送飯阿允多半不會按時用。這才想到讓孩子們輪番送飯。可接連幾日跟蕭允連麵都沒照上,她還是想趁機和他說上兩句話。至少讓他上巳的時候挪出一些時間來和她談一談。


    顧琰攜團子同去送飯,球球產生了一點危機感。往常娘都是很慣著他們的,如果他們告大哥的狀,大哥多半是要挨訓斥的。可今天,娘看著大哥欺負他們都不出聲。這會兒還帶著大哥去給爹送飯。


    顧琰聽到球球也跟著跑出來,笑著轉身,“你倆在東宮呆著,人去多了也不像話。”


    球球上前一人抱了顧琰一條腿,他們從來不會看人臉色,但對之前跺腳引得娘有些不高興,才看著他們被大哥欺負還是有點了悟的。以後都不這樣了還不行麽?


    顧琰看球球抱著自己的腿,還拿眼去看團子,恍然有點明白兩個小兒子是覺得失寵了。


    “嗯,團子留下照看球球,不許欺負他們啊。娘給你們的爹爹送飯去,去去就迴。你們把娘的腿放開。”


    球球看團子也不能去,便也不鬧著要跟了。


    蕭允本在批閱奏折,聽聞來的是顧琰,擱筆迎了出來,“天天都差遣小毛孩來,終於舍得自己來了?”一想到那幾個熊孩子還真的要盯著他開吃了,看著他吃過幾口才肯離開他就有些心塞。


    “這不是因為我老往這兒跑不好麽。”


    “那今天怎麽舍得來了?”蕭允摟著顧琰往裏走。


    “幾天都沒有看到過你了,想找機會和你說幾句話。”


    這話蕭允聽得很受用,“嗯,近來是忙了些,冷落了你。再過段時日都理順了便能好些了。你要說什麽說吧,我聽著呢。”


    “阿允,我知道你很忙。不過上巳的時候你挪出半天,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蕭允原本比較放鬆的背重又挺直,看著架勢是要和他長談啊。談什麽?


    顧琰對他們的未來、對他一直沒什麽信任,總是疑慮重重他是知道的。這麽多年他該做的都做了,可是她就是不能完全放心。最近因為戰事平息,要他東宮進新人的聲音是又多起來了。是因為這個?


    “好啊,上巳本來就應該跟琰兒一處嘛。《溱洧》講的不就是上巳時節夫妻同遊麽。”


    “那你快些吃飯吧,我迴去了。那三個小家夥沒準又鬧騰上了。我之前剛迴來,對球球有些嬌慣。今天才發現他們脾氣還真是不小。”顧琰指指擺滿了小幾的飯菜。


    蕭允點點頭,目送她出去。八年前的上巳節,她是和三哥一起過的。那是他在邊關收到的關於她的最後一條消息。那之後他就迴京了,誰知道她已經離開。這一迴她選在上巳要和自己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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