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膩歪了一會兒,蕭允問:“十六妹的添妝禮你送了多少?”


    “差不多兩萬兩,怎麽了?”


    “再添些,讓母後看在銀子份上再多擔待你些。”


    “那我再添些字畫,咱們庫房裏不是有麽。選些對她胃口的去。”


    “嗯,你拿主意就是。”


    顧琰不知道她無意間還躲掉了一件事,那就是顧玨上門求她去撐腰。顧玨在婆媳爭鬥中又敗了一陣,看著那個頂替了她的位置伺候姑姑的表妹,心火一陣一陣的上冒。


    她想去找顧琰做靠山,正準備出發,蕭戎迴來了。看她一身外出的行頭便道:“你這是要去秦王府?”


    “嗯。”


    “秦王妃病中概不見客,各家的夫人都沒有見。你去的話,也許能見到。開了庫房多帶些禮物,去了好好的說話,別惹得王妃病中不開心。”蕭戎仔細叮囑。如今這個妻子對他來說最大的用處便是讓他成為了秦王連襟了。這個關係可比出了五服的堂兄弟強多了。


    “知道了。”顧玨如今消息並不靈通,實則她根本就還不知道。魏王倒了,齊王那裏孫茯苓麵子又不那麽好使了。和顧玨往來的人就剩下那些想奉承顧琰又沒有門路的。


    可秦王妃同這位將軍夫人幼時不睦的事兒不是什麽新聞。再有之前孫茯苓在路上被顧琰拿捏的事兒也不是沒有目擊者,早傳揚開了。而且秦王妃明顯待庶妹都比她這個嫡妹還來得親近,所以想通過她牽線搭橋的都會在心頭多估量一下。


    而府裏的下人,老夫人趁著顧玨被關在圍場的那段時日做了人事調整,如今又變迴了除了她自己帶來的人,其他人都不將她放在眼底的情況。所以,外頭許多消息她也就不知道了。再說,這事兒她婆婆也還沒收到消息呢。


    得了蕭戎發話,顧玨便堂而皇之讓人開了庫房搜刮了一迴。她婆婆知道了也無可奈何,隻得由她去了。


    顧玨往秦王府走了一趟,顧琰本不想見她,可是轉念一想她如今處境正艱難,再傳出探病吃了閉門羹的信兒就更不利了。便躺床上見了她,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期間顧琇一直杵在一邊給顧琰端茶遞水,顧玨便什麽都沒機會說了。讓她在顧琇麵前露出過得不如意的一麵,她也不樂意。所以她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轉而去了孫茯苓處。


    孫嬤嬤看顧玨拿來了不少好東西,愕然道:“姑奶奶,都這會兒了您就別再惹了親家夫人不高興。”


    “沒事兒,我是打著去秦王府探病的旗號拿的東西。”老東西難道還能去秦王府打聽自己送了什麽不成。反正顧琰什麽都不缺,倒是母親這裏日用都越來越受克扣了。


    孫茯苓比較關心顧琰生病的事兒,問道:“哦,王府探病的人肯定擠破頭吧?”


    “沒有,她就隻見了我一個而已。生了病肯定不耐煩多見人,所以我也隻待了一會兒,也沒跟她說什麽不好的事兒。”顧玨放鬆的坐下,在婆母跟前雖然不用立規矩,但總是要拘束些。哪有在親娘跟前自在。


    “那說起來她對你還是不錯的,昔年倒是我看錯了她。”孫茯苓被顧琰拿捏著當街下跪,心頭自然是不忿的。但顧琰對她的兒女都還不錯,頗有長姐之風。她心頭便有些不勝唏噓了。


    這話顧玨也不能駁,點點頭道:“是,如果是我占了上風,肯定恨不能踩下她。弟弟說得也有些道理。她胸懷是要寬大些。”


    “人家早就不拿咱們母女當對手了,咱們如今也不夠格給她當對手。等晉王妃生了皇孫,到時候才是一場精彩的雙鳳鬥。”


    顧玨坐起身子,“夫君說姐姐搞不好是在裝病,還說她不夠成熟,居然在皇後跟前當著大公主和丞相夫人的麵就來這招。她不會以後輸給晉王妃吧?”顧玨話中不無擔心,顧琰上位不會怎麽為難自己,還能幫襯三分。晉王妃上位對自己可沒好處。晉王府和齊王府、秦王府可都恩怨深重,她不想成了覆巢之下破損之卵。


    孫茯苓想了想,“看起來是這樣。可是焉知顧琰不是故意?她這樣反而顯出幾分赤子之心,至少皇後不會太過防備她。皇家最缺的可不是精於謀算、老成幹練。缺的就是一份赤子之心。心軟念舊情有時候是不好,可有時候也能取得別樣的效果。”


    “真複雜!不過顧琰心有七竅,沒準真是故意的。”


    孫茯苓心頭歎氣,你要是有她一半,我也就放心了。果然是沒娘的孩子早當家麽。想一想那個女婿還有他青梅竹馬的表妹,以及看自己閨女不順眼的親家母,心頭更加無力。


    “可惜你弟弟太小,也不知他今科能不能考上秀才。”


    “弟弟很用功的,祖母都說五房的門楣就靠他了。顧琰又答應等他考中秀才幫他進太學,以後會好起來的。至於我,說不得真的隻有接受那小寡婦了。不過她新寡,我會拿捏著這個理由讓她為前夫守滿三年,若在此期間她做下什麽,以後更是不能在我麵前抬起頭來。至於旁的女人,更不算什麽了。”


    孫茯苓摸摸顧玨的頭,“我的兒,你長進了。現在關鍵不是要鬧,你得攏住女婿,早日生下兒子才行。你姐姐不是會開方子幫人生兒子麽,納妾的事兒她說自己不好出聲幹預,但這件事你可以找她幫忙啊。就是她不行,你也可以拜托她幫你請到宮裏的季太醫啊。”


    這事兒她求過齊王,可是沒成。齊王說季太醫在晉王府,他和晉王不睦,如果把人請出來,那邊弄不好就故意鬧出些事兒迴頭有什麽怪到他頭上。其實說白了,是不想為顧玨這個‘假女兒’出頭。之前他已經用權勢讓蕭戎放棄過小青梅一次,這次不想再摻和了。不然,怎麽齊王庶妃葉氏還有齊王世子妃就方便呢。


    如今齊王更是來得越來越少,送日用的下人都開始不恭敬起來。孫茯苓也沒了別的法子,隻好打起顧琰的主意來。


    顧玨點點頭,以蕭戎如今的地位,還請不動被皇室眾女眷當寶輪番請到府上的季太醫。(.無彈窗廣告)也隻有再去求顧琰了。


    孫茯苓所料不錯,顧琰裝病這件事皇後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她還有些稚嫩,不足為慮。而且顧琰又派齊娘子送了幾幅名貴字畫來,讓十六公主很是喜歡,她也就放下了。這次嫁嫡公主,皇帝從內庫撥了六萬兩銀子置辦嫁妝,皇後自己又添了不少。她一年四萬兩的各種收入,不給親閨女又給誰呢。


    所以,十六公主光是陪嫁的田產就是京郊極好地段的一萬畝上好水田,價值在十二萬兩以上。再加上壓箱底的九萬兩,還有莊子、鋪子,各色首飾、衣服等等等等。以後也會一直都有嫡出公主比肩郡王的兩萬兩的年收益。日子可以很富貴的過下去了。


    皇帝兒女眾多,六萬兩嫁公主已經是大手筆了。可她卻隻有這一個女兒。因此,顧琰上次添妝就給了兩萬兩,這次又送了這些,皇後還是很滿意的。她此生所求,無非三樣。第一,自己能善始善終;第二,十六公主能過好日子,不受人輕慢;第三,何家不至於敗落。這些,如今看來都係在了秦王身上。所以,秦王妃政治上不成熟,心軟念舊情絕對是好事。這也是顧琰吃準了皇後心思敢在她麵前弄鬼的原因。


    顧琰這會兒正在屋裏見十七公主,這也是無法拒見的主。她已經知道十七公主是在十六公主那裏看到了她炫目的嫁衣才出宮的,於是笑道:“等咱們十七出閣的時候,嫂嫂一定也替你弄了粼光錦給你做嫁衣。”一尺千金的粼光錦,做一生隻穿一次的嫁衣有些太昂貴太奢靡了。可是女人不就是這時候最需要炫目麽。


    “哎呀,嫂嫂消息真靈通。我就是被母妃念叨煩了,所以才借口來探病跑出宮的。嘻嘻,你果然是裝病。”


    “讓姨母放心,你九哥心頭放著你的事兒呢。咱們不好越過十六妹,但麵上也隻會比她差那麽一丁點。而且事情還得往長遠看嘛。”


    十七公主自然聽得懂長遠的意思,以後如果九哥做了皇帝,自己肯定水漲船高。到時候就不比十六姐差什麽了。至少裏子是不會差的。


    “嫂嫂,你別說了。人家好意來看你,你一直取笑人家。”


    “好好,不說了。你不是對我開的那些課有興趣麽,我讓琇琇陪你去聽聽。”


    “好勒。”


    “中午想吃什麽告訴白芷一聲讓她去張羅。”


    “嗯,嫂嫂,我去了。”


    顧琰如今消息的確比較靈通,她話都講明了,蕭允也不敢真的為了這些跟她撕破臉。暗衛很快便查明了周氏為什麽會被‘自盡’。


    原來她被家裏安排到駱家做了望門寡,也是清心寡欲過日子。可是天生麗質難自棄,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竟然被小叔子私心愛慕上了。駱家為了絕後患,這才下了毒手。讓丫鬟把她掐暈掛在了梁上。誰知道她當時隻是假死過去,在出殯的路上竟然醒了過來。她不甘心,於是奮力弄出響動,也是為了求個萬一的生機。沒想到真讓她遇上了路過的聶山,還遇上了願意出頭的方子墨。


    很多人說方子墨是被美色迷惑做了傻子,可是顧琰知道不是。隻是,這件事真的難辦啊。


    “啟稟王妃,洛陽來的幾位老人家到了。屬下已經安排人去城門接了迴來,如今顧三夫人和端娘還有王夫人在陪著。運的東西有專人看著,正在入庫。雖然路上下了雨,但書籍字畫都被保護得很好。”白芷進來向顧琰稟報。因為不是奴婢,所以她對著顧琰也是自稱屬下。


    “知道了。晚上讓三伯母和師母出麵給她們接風吧,讓端娘也代我出麵作陪。還有從洛陽迴來的人也辛苦了,每人發五十兩的辛苦費。這一路毫無損傷,著實是他們用心了。”


    “是,屬下知道,一定安排好。”白芷之前就在三夫人那裏打聽過老人家的口味,早打發人置辦齊全了。迴頭讓老管的得意弟子掌勺就好。


    “嗯,你辦事我放心,去吧。”


    團子今天進宮去了,他皇爺爺想他了。不過估著玩不了多久他怕是就得鬧著迴來。顧琰知道為此自己肯定又得挨皇帝幾句。不過,比起卷進那件事裏如今這樣好多了。


    不過,她還是不能完全躲過去。駱老夫人是不好上門找她了,可有別人來了。琅琊山大當家夫人沒驚動人上門,顧琰就不好不見她。之前明暉讓人知會了一聲,所以顧琰也沒有吃驚。


    “劉嬸嬸,好久不見,請坐吧。”


    劉夫人坐下,看了一下顧琰屋中看起來簡單大方,但卻是富貴內斂,清雅外現的擺設,心頭不由讚歎果然是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比起琅琊山被搶來的好東西堆砌的大寨,這才是真正的富貴。


    “不敢當王妃這麽叫。您這麽叫,我們當家的豈不和皇上成兄弟了。”


    顧琰一想,還真是呢。


    “咱們各論各的,咱們是故人,跟別人不同。嬸嬸進京是想見家人麽?”顧琰當然知道劉大當家進京是想用手頭的銀子為方子墨活動一下,畢竟這迴他捅的簍子著實有些大。當然,自己這裏他們是不會外道地拿銀子來砸。但她還是問了這話。這樣如果幫不上什麽,劉大當家兩口子也不好在心裏怪她。


    “家裏早就不認我這個害丟了麵子的女兒了。所以,我一聽說周氏的事兒,這心裏也是感同身受。”


    喲,不好對付,一下子就把話題扯到周氏身上了,果然有點手段。從前在木石村還真沒顯出來。


    話說到這份上,顧琰也就不繞彎子了,“我也很同情周氏的遭遇,更加佩服方大哥的舉動。可是嬸嬸,你覺得我處在這個位置,又能做什麽呢?”


    這話把劉夫人問住了,半晌歎口氣,“我們也知道這樣上門是難為你了。上京也是想盡力為子墨疏通一二。哪怕散盡千金,隻要能尋到一絲轉圜的機會就好。”


    說實在的,琅琊山這樣的兄弟情誼顧琰還真有些感動。


    “嬸嬸,這件事隻能等待機會。你們就先去找人吧。駱家已經先一步了,你們既然來了,也努力一把好了。我能做的,不需你們說我也會盡力。方大哥待我,仁至義盡,我也不是草木。”


    劉夫人心道,仁至義盡不假,還得加一句情真意切。當日在木石村,幾位當家的就說難得子墨兄弟還能動迴心,怎麽都要幫他成事才好。可惜功虧一簣,秦王這個對手太強悍了。如今,子墨終於又動娶妻的念頭,當家的說不管多難,也得想辦法成全了他。


    顧琰還是安排了劉夫人和生母在京中一處道觀見麵。這裏是明暉執掌的,他不在便由她一個師弟看管。平日香火旺盛,達官貴人女眷常來往,要安排這件事不難。劉夫人對此感激得很,她自己找上門去,肯定是沒有機會見到十年不見的母親的。


    如此一來,大當家的的確也是無話好說了。他比夫人晚一步登門,由明暉做中人求見秦王。不過,雙方沒有談攏。


    顧琰感歎,“看來,我還得繼續病著。”她不想這樣啊,在自己家裏也不敢出了正房的大園子。不然這會兒,她肯定去看李念等人謄抄顧大姑的讀書劄記那些去了。


    運來的書籍都要謄抄,因為原件太過珍貴。便是字畫顧琰也全找了人來臨摹。如今秦王府的圖書館正在日益豐富。謄抄的事兒早就開始了,顧琰元宵後就組織了大批人手專幹這事兒。皇後宮中的書籍,紫檀精舍的書籍,還有渝王府借來的書籍。


    太夫人、顧瑜等人知曉顧琰在大肆搜集書目謄抄,便也將家中的藏書借給了她。太夫人一言堂能做主,顧瑜則是請示了梁國公夫人。至於別處,就不是那麽好借了。書香門第,靠的就是書撐底子,這是人家的底蘊,是很難外借的。就是謄抄的這些,也都不是外頭可以買到的印刷的大路貨。但各家還是有所保留的。


    渝王妃這會兒倒是在秦王府,她一早送了自家的書過來,為的可就是借顧大姑的書迴去看。結果顧琰不借,讓她和渝王登門來看,順道指導一下抄書組的工作。所以,渝王妃便帶了閨女過來了。一個勁兒說顧琰小氣之餘,倒是對她辦起的貴女書院頗有幾分感興趣。然後便被顧琰安了個客座講習的名目給她。


    至於渝王,他知道書到了下了衙直接跟著蕭允迴府。


    “弟妹不肯外借,那我們一家子就上你們府裏蹭吃蹭喝去。”


    蕭允跟這個文人一樣的兄長一向走得不近,倒是沒想到娶了顧琰改變了這種局麵。而且顧琰最近搞的那些事兒,倒是讓文官集團對他少了幾分抵觸。當下大笑著道:“平日裏請都請不動,五哥隨時來,小弟都掃榻以待。”


    渝王去了,看到顧琰組織了上百名落第書生在謄抄各色珍貴書籍,心頭潛藏的欲望便又冒頭了。他也想這樣組織人才編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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