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擺了宴席招待登門拜訪的拓岩王子與夫人。(.無彈窗廣告)席間,王府的一眾侍衛還下場與拓岩部的隨行兵士較量。大廳外一時很是熱鬧。大家都是上過戰場的,喝酒吃肉打架很有共同話題。


    顧琰由得他們在前院鬧哄哄的鬧騰,反正好酒好菜管夠。而且依了少數民族的規矩,沒用普通的碗碟待客,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她自己在內宅招待如今改換身份的春娘。


    春娘對顧琰自然是恭敬萬分,對齊娘子也是十分有禮。當初就是這兩人將她從生死線拉了迴來,讓她有了報仇和新生的機會。這次上京,便是秦王爺讓她來看一看仇家的下場。上個月刑部出了一樁大案子,把一個道貌岸然的大儒真麵目撕了下來。是蕭允在暗中使了力氣。既然春娘辦的事讓他很滿意,自然是該兌現承諾的。正好拓岩王子也將異己都肅清了,便陪春娘上京走這一趟。


    春娘向顧琰敬酒,感謝她的恩情。顧琰抿了一口,算是給了麵子。放下杯子解釋了一句:“小兒不喜歡酒氣。”拓岩部如今也算是朝廷的貴客,就算從前有故舊之情,待客還是周到一些的好。


    春娘自然不會覺得受了慢待,她心頭是將自己定位成秦王府的人的。如果不是這樣,她殘花敗柳之身,怎能有今日之風光。這一點她心頭再清楚不過了。當下聽顧琰說起兒子,眼底露出些意動來。想了想秦王妃素來對自己並不存輕視,便出聲道:“不知可有機會見一見小世子?”


    顧琰笑道:“來人,去抱小世子出來。”


    小團子很快被抱出來見客,春娘沒口子的稱讚,“不愧是秦王和秦王妃的孩子,果真是鍾靈毓秀。”


    “還算沒有長歪。”顧琰淡笑道。要她埋汰小團子長得不好,那真的是太違心了。雖然說癩頭兒子自己愛,可她家的小團子就是生得得天獨厚嘛,謙虛過頭那就是虛偽了。


    春娘微微一笑,秦王妃還是這麽直爽!


    小團子本來正在玩一個不倒翁,被抱出來的時候還圈在懷裏在。這會兒,顧琰和春娘還在用餐。顧琰又不想兒子不在跟前,當然團子來了要是立即被抱走他也是不幹的。於是乳母就抱他坐在一簾之隔的地方,將不倒翁擱在小幾上,推來推去的讓他看著。這便是他的玩法了。


    顧琰對春娘道:“說起來夫人也算是秦王府的人,日後盡管把這裏當成你的娘家便是。”


    春娘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是’。


    於此同時,晉王府的大書房也在談論著此次拓岩部入京進貢的事。拓岩王子的作為自然是已經完全擺在了案頭,便有謀士道:“這可是一把磨利了的刀,秦王用得很是順手。隻可惜太利了,隻怕將來會妨主。”


    “這些都是後話了。但秦王這手確實玩得漂亮。如今,更是借此出麵招待來京上貢的異族王子。這對外釋放的信號才是我們現在需要關注的。”


    晉王道:“父皇看重九弟,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如今種種,自然是在替他鋪路。”說起來,琰兒還真是旺夫呢。若是沒有她當年在路邊救下滿血血汙的拓岩王子,豈有此人臥薪嚐膽迴去殺了父兄奪權,然後又血腥兼並另外三部。這才讓小允不費一兵一卒就拉攏了如此強援。至少此時,拓岩部是不敢和天朝翻臉的,連陽奉陰違都不敢。


    “王爺,如今秦王的勢頭太好了!從前他就是在軍中有威望,如今賑災的事兒一辦,再加上拓岩部這樁事,他在朝官心目中的位置可是越來越有分量了。”雖然拓岩王子手段太過血腥,可畢竟沒動到天朝人,許多人就選擇性的忽略了。


    晉王心頭喟歎,能不好麽。就連最無法把握的生兒子都讓他心想事成了。前幾日進宮,母妃還在說起此事,讓他還是要生個嫡子出來才好。他又不是不知道有嫡子的好處,還需要老人家一而再的說麽。罷了,聽說王妃服用季太醫的調理的藥也許久了。上個月她沒有來月事,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一旁的楚王道:“三哥,我們不會再貿然出手。”隻不過,給別人提供點方便罷了。


    晉王正要說什麽,後宅便有人來報喜了,方才府裏太醫診脈,確認王妃時隔八年終於又懷上了。


    這件事也在在座諸人的心病,跟隨的主子沒個嫡子,始終是少了點什麽啊。所以,眾人都是喜動顏色,更不要說晉王以及王妃的父親是何等高興了。如今雖然不能就確定是個兒子,但總是又有了希望了。


    頓時,晉王府上下都喜氣洋洋起來。晉王進宮向貴妃報了喜,府裏也每人多賞了一個月的月例。


    晉王妃靠躺在大迎枕上,眉眼溫柔,終於又懷上了。府裏的側妃、庶妃、侍妾都來賀喜,不管心頭怎麽想的,這個喜必須賀。還有,這次陪王爺去圍獵的人選還沒有定呢。半個多月才歸,又沒有旁人,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因此個個都在晉王妃跟前獻殷勤。


    這次皇帝圍獵,特地把晉王也劃拉到要去的名單裏了。沒留下誰看家,反正也就兩百裏路,有緊要的折子一天就往返了。說是沒得全家都出去玩樂了,單單被晉王撇下的道理。


    晉王妃本來也沒打算要去,當家主母通常都是留在家裏執掌中饋的。隻是這個人選嘛,她得問問晉王的意思才能定。如果晉王本身沒有什麽意願,那麽她舉薦的人就能同行了。她目前心頭屬意的老實溫婉的李側妃,想著今晚跟晉王提一下。她傳出有孕的消息,他今晚自然是要來自己院子的。


    果然,不多久晉王便來了。這會兒晉王妃早將屋裏礙事的都打發走了。那些人想在這裏等到晉王迴來,當她這個主母是吃素的不成?


    小郡主如今已經七歲多了,見到父親趕緊站了起來屈膝行禮,“給父王請安!”母妃終於有機會給她生個小弟弟了,這是好事。以後這個小弟弟會是她和母妃的另一個依靠。(.)可是,做了這麽久的母妃唯一的女兒,對這件事心頭還是有些複雜的。


    晉王妃今日太過歡喜,隻想著即將到來的小生命,沒有留意到女兒的小心思。這讓小郡主心頭更加的有些發酸。於是望著父親的眼神裏不自覺就帶上了一些小委屈。


    晉王朝王妃點點頭,然後伸手刮刮小郡主的鼻子,“以後又會多一個人,會像父王、母妃一樣的愛護悅悅,悅悅高不高興啊?”


    “高興。”小郡主迴答。


    “他會跟悅悅很親很親,比旁的弟弟妹妹都親。”


    “真的?”想到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弟弟,小郡主還是心動的。


    “當然是真的咯。不過在這之前,還需要悅悅這個姐姐好好的愛護弟弟長大。”


    “那他得聽我的話。”


    “那是當然了,你是大姐姐嘛。”


    小郡主握住晉王的大手,眼睛看著腳尖,猶猶豫豫的問道:“那、那有了弟弟,父王母妃還會像以前一樣的愛悅悅麽?”父王待她一向很好,就是今兒也是先跟她說話,而不是過去看望母妃肚子裏的弟弟。所以她也就大著膽子問了。


    晉王妃這才恍然,怪不得王爺不過來,卻先和女兒說上話了。趕緊對小郡主道:“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什麽呢?父王和母妃都是很愛很愛悅悅的。過去是,現在是,今後依然是。弟弟也會愛護姐姐的。”


    看看有些焦急的母妃,再看看一直含笑看著自己的父王,小郡主覺得有些赧然,匆匆一福,“父王母妃說話吧,女兒先告退了。”她都八歲了,居然還跟沒出世的弟弟吃醋。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世子是自己的親兄弟,當然比不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強多了。母親想這事兒想了太多年,一時沒留意到自己也是有點。她方才是在鑽什麽牛角尖啊!


    女兒跑了出去,屋裏伺候的下人也知趣的離去。晉王坐到床邊握住王妃的手,隻是笑,也不說話。晉王妃慢慢的紅了臉,低下頭去。這麽一來,竟有些像是迴到了新婚期間懷上小郡主時的情形。


    末了晉王妃問起隨侍到圍場的人選,晉王便道:“你拿主意好了。”


    便定下了李庶妃,可偏偏臨行前李庶妃卻鬧起了肚子。晉王妃暗恨她不爭氣,本想給她一個機會的。餘下的人力,算來算去,也就一個顧玨顯得聽話些,娘家不顯。因為她是顧琰的堂妹,所以晉王妃一早把她排除了。如今也隻能推她上去了。


    接到消息後,顧玨並沒有欣喜若狂。那一日她聽說了這事,便在晉王麵前提起過。


    晉王當時看她兩眼,“你想去?”


    顧玨點了點頭,“嗯,好久沒見琰姐姐了。妾身這樣的身份,家裏有什麽事兒也沒機會迴去,也不能單獨出去做客。”


    當時晉王沒說什麽,不過顧玨知道他答應了。不管遇上什麽事兒,隻要把琰姐姐搬出來,一向是無往而不利的。當然,這種次數不能多了,得用在刀刃上。這府裏的事兒,既然王爺答應了,那邊是定了。所以傳出是李庶妃跟去的時候,顧玨也隻是跟著眾人去道賀而已。


    當然,她沒有暗地裏收拾行囊。那也太露痕跡了。而且,王爺想必也不希望自己什麽都猜得到。所以得到消息,她的丫鬟才匆匆收拾行囊,然後匆匆登車。


    晉王府的馬車在皇帝之後,諸王之前。顧玨端坐在裏麵,心頭頗有些感概。她隻是個侍妾又如何,今日不也走到了那些正妃前頭。所以,想要站得高,就必須是王爺笑到最後。


    顧琰這會兒還不知道顧玨在前頭的馬車上,她抱著咿咿呀呀說著話的團子,撩起一邊的車簾讓小家夥看著外頭慢慢退後的屋舍。這小子一向不喜歡密閉空間,一放下車簾就會叫嚷。


    “你小子不會有密閉空間恐懼症吧?”沒聽說古人有誰得這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病啊。


    團子聽到母親的耳語,轉動頭看看她,“哦哦――”一滴晶瑩的口水滴落到圍兜兜上。


    好在他也隻興奮了一會兒,很快就睡過去了。顧琰便把他放在旁邊的竹籃裏。裏頭墊得很舒服,迴頭下車拎上就走,很是方便,而且也可以當小床用。至於搖搖車什麽的,都在後頭的馬車裏。


    旁邊坐著團子的移動口糧――乳母,這樣方便他隨時進食。方才團子看到顧琰就鬧著要母親抱,所以她隻能安靜做壁花。直到估著團子要尿了,才請示過顧琰從籃子裏抱了起來。又把一早備好的瓷甕拿出來,這是臨時的便盆。須臾便聽到團子酣暢淋漓的尿了一把。她將人放迴了籃子裏,又開了車門將瓷甕遞了出去。外頭自有人拿去處理幹淨了,再遞迴來。秦王府這次一共出動了八輛馬車,一多半多是拉著跟團子有關的人、物。


    團子睡醒了,又吃了一迴奶。顧琰又抱他看外頭。這迴他不買賬了,咿咿呀呀的吵著。


    乳母道:“王妃,小世子怕是想出去。”


    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車,別說團子就是顧琰也消去了新鮮勁兒。可車隊行駛中,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也不知道整個隊伍到底有多長。這可不是他們一家想停就停的。之前說過一個時辰休息一次,眼看著也快到點了。可是跟小家夥顯然說不通。


    團子鬧了一會兒,嘴一癟打算要哭。顧琰無奈,吩咐蘋果:“讓外頭給我準備一匹溫順的馬。”有什麽法子,她抱著出去騎會兒馬就當兜風唄。怎麽著也不能委屈了兒子啊。


    蕭允雖然在外頭,但顯然不能讓他抱著。而其他那些人,都是粗糙的漢子,顧琰也不放心。團子軟乎乎、皮膚嫩嫩滑滑的,怕是他們也不怎麽敢抱。


    “要不然讓奴婢……”


    “沒事兒,我戴上紗帽就好了。”顧琰也隻當出去放風。其實她更樂意在外頭騎馬。


    這下團子滿意了,舒舒服服的躺在顧琰臂彎,臉上掛著笑。顧琰怕風沙吹到他,便將紗帽下沿扯過將他一並遮住。他伸出小手抓住落在手邊的薄紗拉扯,嘴裏像是在給自己吆喝一般叫著。


    顧琰沒提防,還感覺到被人往下拉來著。


    “怪不得那晚把你皇爺爺扯得叫了一聲,小手還真是有勁兒啊。”顧琰在他腋下撓撓,小家夥發出兩聲笑聲鬆開了手。


    蕭允驅馬過來,“怎麽了?”


    “不肯呆馬車裏了。”這麽小的娃兒帶著上路就是不方便啊。好在她隻需要抱穩團子就好,前方有人替她牽馬。這也是幸虧車隊走得慢,不然她就隻有掉隊了。


    “快休息了。”


    “他等不及啊,也不能溝通。”


    團子躺了一會兒,小手小腳又開始動作,顧琰便給他換了個姿勢,讓他的背貼著自己的胸口靠坐著。


    蕭允搖搖頭,“這小子真是名堂多!”


    一個時辰到了,車隊停下休息。各家的女眷孩童也下馬車走動一下。因為有士兵跟隨,便都是戴了紗帽的。


    “小弟弟,你怎麽早早就下車了啊?”


    笑盈盈過來打招唿的是齊王世子妃,齊王世子騎射出眾,這次自然是隨駕的。她便也跟來了。


    跟團子拉了拉手,世子妃又給顧琰行禮,“見過九嬸。”


    “出門在外,別這麽多禮了。”顧琰說完頓了一下又道:“趁著還沒孩子,好好鬆快的玩一玩吧。”


    團子到了乳母懷裏,顧琰道:“你就抱著他在我近旁走動走動。”


    “是。”


    世子妃笑道:“都說九嬸是親自帶孩子,今天一見果然。您的馬騎得很好呢。”


    這算什麽好,馬溫馴,前頭又有人牽著。


    “世子騎射出眾,想必希望有人能同他一起談論一二。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學一學騎馬。”


    世子妃聽了點點頭,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自家婆母讓她跟九嬸走得近些。因為婆母是長嫂,也不好太過主動和弟妹拉關係,便讓她這個兒媳婦來了。她行事是要方便些,而且彼此年齡接近。不過,越是接觸就越是羨慕九嬸啊。九叔真是個疼媳婦的。不但她,怕是皇家沒有誰不羨慕的。今日跟來的正室不多,多事年輕貌美又得寵的側室。她也是因為新婚燕爾,又沒有生嫡長子,還不用管家這才得以同行。隻有九嬸,府裏完全沒有亂七八糟的人。


    雖然有人說九嬸太霸道,就連圍獵帶著不滿三個月的孩子都要跟著去把九叔看住了。可要是九叔不肯,她又怎麽能辦得到?


    “琰姐姐”顧玨被丫鬟扶著過來和顧琰打招唿。


    世子妃見狀便告退離開了,“九嬸,小三嬸,侄媳先過去了。”


    “哦,你也來了啊。”


    “是啊,還有府裏兩個小主子。”


    “九嬸”跟著顧玨的兩個小男孩給顧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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