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正日子前夕了,舅舅和四哥果然都迴來了。秦菀正在跟顧琰最後複習明日三加的流程,這個之前顧琰看顧珂做過,因此記得很快。不過也擔心明日眾目睽睽之下出了簍子,所以認真的複習著。


    兩人見到院子裏趕迴來的耿懷安和顧瑉都很是高興,顧琰叫了聲‘舅舅’和‘四哥’便迎了上去,秦菀也笑著上前對耿懷安一福,“舅舅”。


    耿懷安知道秦菀的身份,忙側身道:“不敢,見過世子夫人。”


    “舅舅不要與我客氣,我和琰兒情同姐妹,她舅舅自然就是我舅舅了。”秦菀笑著,對著顧瑉道:“表哥,你迴來了。”


    顧瑉一副頭痛的樣子,“天啊,給你們兩個湊到一起,又沒有大人在身邊看著,還不知能弄出什麽事來呢。”不過好在,菀兒要是捅了簍子有孫小丁善後,琰兒如果惹了麻煩也能有歐允擺平。不然,自己可真是要忙得分身乏術,而且還多半收拾不了她們倆擺出來的攤子。


    歐允要奮起直追,趕超孫小丁的職級。其實顧瑉更是想趕上他們,至少差別不要像現在這樣的大。現在眼看著顧琛都立下了一些戰功就要有升遷的希望了,他卻因為是晉王的人,在齊王麾下頗有些受壓製,不是不鬱悶的。雖然,顧琛的軍功裏不乏那些家將故意送給他的。但是,他漸漸嶄露頭角是真的。


    顧瑉的鬱鬱耿懷安也是看在了眼底的,隻是他畢竟隔著一層,也不知道太多根底的事,所以不好多說。隻以為他是因為乃兄眼看有了出頭之日,自己還是籍籍無名而已。


    顧瑉和秦菀過去說話去了,問她三夫人以及秦家眾人的情形。耿懷安便告訴顧琰,“你四哥似乎因為顧琛已經在功勞簿上記了幾功,自己卻沒有而有些鬱悶。”


    顧琰也知道,顧瑉是棄文從武的,當然是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可是因為都知道他是晉王的人,所以齊王麾下的將領都不會提攜,反而會壓製。他要想有所升遷,除非是歸入孫小丁或者舅舅麾下。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給人說靠裙帶關係了。


    這個其實也沒啥,衛青一開始也是奴隸,能從奴隸到大將軍,雖然是因為他的軍事天才,但衛子夫進宮也是極為關鍵的一筆。後來的霍去病也是因此才從小被漢武帝重視,然後成了少年將星的嘛。也就隻有一些酸儒唧唧歪歪而已,軍中哪裏有什麽微詞。都知道打仗是憑的真本事呢。不然,李夫人的哥哥二師將軍李廣利怎麽就沒能成為戰神呢。


    顧瑉在秦菀那裏問到母親安好,外公外掛舅舅舅母也都很好的消息迴來,就見到顧琰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喝果子酒。


    “舅舅去歇著了?”


    “嗯。”下了值再一路趕迴來,雖然隻有五十裏,但耿懷安年事已高,再加上上次傷得嚴重,元氣一直沒能完全恢複,還是有些疲累。說是要早些去歇著,明日好有全副精神主持顧琰的及笄禮。


    顧瑉湊近聞了聞,淡淡的酒香,顧琰便給他也倒了一杯,“嚐嚐。”


    不出意外的也是得到一句‘果子水’的評價。


    “我說琰兒,你這是在緊張呢?”從小到大,倒是不知道這個妹妹也會緊張呢。雖然顧瑉自己也是身負母仇,但還是絕對顧琰有時候比他還要來得老成的感覺。不然,也很難騙過祖母那麽多年了。


    “不是,我在想我娘。”一晃眼,她到這個時代就十二年了。離開顧家到邊城也快兩年了。明日就及笄了,按這裏的說法就是吾家有女初長成了,有意的可以上門正式提親了。


    雖然不知道將來到底如何,但是她是在這個時代紮下根,開出花了。將來,還要結果的。所以這會兒,顧琰心頭而已是感慨良多。


    聽到顧琰是在想娘,顧瑉也沉默了,端起果子酒一飲而盡。


    “琰兒,我看菀兒跟孫將軍,雖然是兒戲一般的開始,現在著實過得挺不錯的。”


    顧琰頷首,“我也這麽覺得。其實他們還真的應該謝謝歐允的亂來才是。”


    顧瑉自然是言在此意在彼,聽她主動提起歐允,便道:“你呢?認定那個人了?”明兒妹妹就及笄了,是該出閣的年紀了。歐允對琰兒也挺真心的,不然不會那麽親力親為的照顧。可是,還有晉王呢,晉王對琰兒也很好啊。不是他出麵,路老太君能親自前來給琰兒做主賓麽。唉,兩個皇子,這件事要怎麽處置才好?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兄妹倆坐了一會兒,顧琰出聲:“四哥,四嫂寫了封信給你,我想著你就要迴來了,就沒讓人給你送去,擱在你書桌上了。”


    “哦,那我迴去看看。”


    顧瑉迴到屋裏,看到壓著信的正是一本《史記》,正是翻到了衛青的部分,他細細一思索便明白了顧琰的用意。看過秦茵的信後躺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宿。他決定了,與其這樣碌碌無為,不如拚一把。晉王交代的讓他留意大軍動向,其實和建功立業並沒有根本性的衝突。他也是鐵血男兒,身上流著先祖與祖父身上的血。顧家以軍功封侯,他身在戰場,卻隻能耗費光陰,這樣肯定不成。


    琰兒的舅舅年紀大了,又有傷在身,是不會再如何衝殺的了。估著此役之後,也許就要離開軍隊。倒是孫小丁,真的是一員悍將。如果自己歸入他麾下,肯定不會被打壓,而且還能靠著自己的實力出頭。這次迴去,他就去走走孫小丁的門路。


    翌日一早,客人陸陸續續都到了。有裴媽媽領著可人小菊蘋果香梨招待,不但禮數一點都沒有缺,還在小門小戶裏硬是有了大戶人家的氣勢。舅舅和顧瑉則出麵招待雷震等男客,一時外院也是賓主盡歡。


    路老太君也出來了,麵容嚴肅的在一旁飲茶。顧琰則在裏頭由秦菀陪著,隻等吉時到了出去行禮。今兒的隆重比她預料得更甚。收到請柬的人家都來了,一時竟有些坐不下。


    顧琰吩咐了廚房今日多多的下壽麵,不管是樂善堂還有繡坊、浣衣房今兒都請大家夥吃她的壽麵。因為廚房還要辦今兒的宴席,因此將秦菀家的廚房廚娘也全都用上了。結果因為客人太多,人手還是不夠,小菊索性到前頭繡坊去抓了些手腳麻利的繡娘的丁。因為繡坊是計件,她特別講明今日會發誤工費。


    眾人道:“豆嫂子,咱們都是多虧東家才一家子有了飽飯吃,能去為她的芳辰出點子力,再樂意沒有了。怎麽還能要什麽誤工費呢?”


    “不是我說的,是姑娘說的,說閻王還不差餓兵呢。你們要是心頭感激,迴頭賣力點就是了。”


    “好勒!”


    一時間,兩所宅子端的是熱鬧得緊。顧琰也覺得這個生日party過得甚是熱鬧,雖然歐允不能露麵是很遺憾,但是也沒有法子了。


    “姑娘,方軍師帶著琅琊山在家的人過來了。”


    顧琰的請柬自然沒有忘了往方宅送,她隻是沒有想到方子墨也能趕迴來而已。方子墨的寬容讓她愈發的有些過意不去,也格外的熱絡起來,“快,快請進來,好好的招待。”


    “是。”


    秦菀看屋裏沒有旁人便道:“這個方軍師,還有戲?”


    顧琰笑笑,“他很好,隻是我們有緣無分,總歸是遇上太晚了。”


    “那有什麽,男未娶女未嫁的。你這樣的處境能有這麽一個人敢喜歡你,還許下未來忒不容易了。我看好他!”孫小丁和方子墨,其實算是一對惺惺相惜的敵人。而且現在大家還成了一個陣營共同抵禦外敵的同袍。所以,言談間對方子墨也有不少溢美之詞。秦菀盡管沒有見過本人,但聽了孫小丁和顧琰的一些描述,對這個博學儒雅敢不畏皇權的方軍師還是頗有好感的。


    “反正你也沒認定了某人,跟著他以後少不了血雨腥風的。你可別人為他不是記在玉碟上的皇子就天下大吉了。這種事說不準的,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起什麽變數,他就給卷進去了。就連我夫婿,雖說現在是中立的,可畢竟是在齊王麾下,將來的事也不好說啊。”秦菀皺皺眉頭,秦家保持中立,其實心頭是偏向晉王的。如果孫小丁真的又迴到齊王的陣營去了,兩家豈不是不免要對上。


    “將來的事兒,我也說不好。咱們現在先別說這些吧。”


    “嗯。”秦菀想想也覺得顧琰此時的情路的確是前路不明,亂麻一樣。心頭不由慶幸自己雖然繞了繞,但總是遇對了人。反正在她看來,不管是晉王還是這位方軍師,都比歐允那個被皇帝寵慣得不行的主強。


    一會兒小菊又進來了,“姑娘,迴春堂王家的老姑奶奶帶著王大奶奶來了。”


    顧琰挑眉,“來者是客,好好招待。”


    “明白。”


    這兩個人來是為了什麽呢?先行完禮再說吧。她是給王家下了請柬,倒是沒想到來了這麽有分量的人。難道是因為路老太君的關係?王家的老姑奶奶在王家有崇高的威望。聽說威震一方的王老太爺在她跟前幾十年如一日,一如當年做小兄弟時一樣的聽話。那些後輩就更沒人敢招惹或者違逆她老人家了。不過,她總歸是嫁了幾十年了,娘家的事也不好管太多吧。


    雷家商行不但給顧琰準備了行及笄禮要用的物件,呃,除了束發的簪子。還備了不少時鮮的市麵上不容易買到的瓜果,並奉送了幾車冰用來冰鎮。今天的顏宅可以說就是一片清涼天地,讓被八月酷暑折磨得不輕的來客都感到怡然舒爽。


    另外,今日的顏宅還被雷家送來的各色名貴花木盆栽點綴得格外的上檔次。這些也不盡是雷家商行或者是秦菀的,有借來的,也有租來的,也是借給顧琰擺上一天。畢竟,這光是一盆也上百兩,侍弄還需要不少人工呢。這都是雷夫人和秦菀搗鼓出來的。顧琰這個主人家看了都油然而生蓬蓽生輝之感。


    昨天四哥還同顧琰說了,說是今日顧琛斷不能來搗亂的。歐允要讓他和顧府那些家將脫身不得還是不難的。而且,就是能脫身,他們怕是也不敢來鬧騰。畢竟顧琰在軍中有方子墨、耿懷安、歐允三個靠山呢。真要給他們小鞋穿,他們日子不好過的。


    顧琰當時聽了,心頭喟歎,好快啊,一年了!這也就怪不得四哥有了急了。想一想那個現實的顧家,大哥立了軍功每每有書信迴去,而四哥這裏確實沒有好消息。在家族聚會的時候,三伯母和四嫂不就會被人大小眼看待了麽。三房和長房如今雖然沒有在一個屋簷下,但是碰頭的機會還多的是。至少每月會有兩次要迴去給太夫人請安吧。


    秦菀看看鍾漏,“吉時要到了,我們各自去準備吧。”


    “嗯。”


    外頭已經響起了耿懷安的開場白,“多謝列為百忙中抽時間來參見我外甥女兒的及笄儀式。我妹子遇人不淑又去得早,是以今日的笄禮就隻有我這個當舅舅的來主持了。”看到旁邊顧瑉點頭示意,耿懷安宣布,“吉時已到,請諸位落座觀禮!”


    依然和顧珂一樣的三加之禮,顧琰以為便是這樣了,走過這個流程她就成年了。今日的來客真的是不少,沒有血緣的男賓不便進內堂觀禮,俱在外室。在這裏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顧琰禮服加身,不便左顧右盼,但眼角餘光也能瞥到她小小的廳堂裏是擠滿了人的。說實在的,她本心是隻請誠心來道賀的人就夠了,看熱鬧的都不請。可是有路老太君和秦菀這兩人,一人德高望重,一個地位尊崇,她的打算自然是要落空的。在場不少人是衝這兩人來的。


    路老太君正要上前高聲吟誦祝辭,結束第三加的儀式,忽然有個清脆的聲音道:“請等一等!”


    打斷別人行及笄禮是很不禮貌的,這一聲出乎眾人的預料。路老太君要吟誦的祝辭自然都是溢美之詞,有人打斷,那就代表有人認為受笄禮者不配享有這些美譽。這是公然打臉了!不但打了顧琰的臉,也打了今日的主賓、司者、讚者的臉。


    奇怪的是,路老太君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反而是一臉的淡然。旁邊逢雕紅漆托盤的雷夫人有些驚愕,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樣的事簡直是前所未有。準備等路老太君吟誦完祝辭為顧琰插簪再上前虛正簪身的秦菀怒了,“哪裏來的不知禮數的丫頭?”


    顧琰也楞了一下,微微偏首看了一下出聲的人,是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兒。應該略小些,梳的是包包頭。麵對秦菀疑惑的眼神,她搖搖頭,不認識。她也不知道這女孩兒幹嘛來搗亂。她站得離王家人有點兒遠,看來也不是姓王的。原本四哥說顧琛今日不會來,顧琰以為今天會很順利的就過了的。


    那小姑娘是跟著母親來的,她母親聽得秦菀怒斥,趕緊出列:“世子夫人,小女方才怕是鬼迷心竅了。路老太君,請您繼續!”一邊瞪自己女兒一眼,後者不服氣的低下頭去。


    顧琰心道,這算是哪一出啊?如果就這麽任由對方放肆,那她今天的及笄禮豈不是落下一個話柄。傳出去越傳越走樣,還不得說成是她德行有虧,被人質疑啊。而且如果讓秦菀替自己出頭,也容易落下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話柄。舅舅和四哥都是男子,此時在以屏風隔著的地方觀禮,也是不便與女子理論的。


    顧琰本是端正的跪在墊子上準備聆聽祝辭,這會兒便朝路老太君道:“老太太,容我問一下這位姑娘。”


    路老太君點點頭。


    顧琰便站起身麵向觀禮的眾人,先看了一下眾人的反應,發現有不少幸災樂禍的,而且還以大姑娘小媳婦居多,心頭訝然之餘便有了點譜了,“小姑娘,請問你是哪家的?”


    那人抿抿嘴,“叫別人小姑娘,你自己還不是今日才行及笄禮,還沒行完呢。我是羅家的,我父親也是軍中偏將軍。”


    “你緣何叫斷我的笄禮三加儀式?”


    羅夫人一個勁兒的扯女兒的袖子,想要她認下鬼迷心竅的話。可惜羅姑娘也是將門虎女,不願如此,於是開口道:“我聽聞你心狠手辣,害得家族世襲的爵位丟失,氣得一手撫育自己的老祖母病倒。又同數個男子傳出走得近的話來。我認為你不配享有令名。”


    秦菀的眼瞪大,就是顧琰也在心頭讚了聲好膽色。可是這個好膽色用來砸她及笄禮的場子就不太好了。她拉了一下秦菀的袖子,示意她旁觀就是。然後不疾不徐的開口,“爵位之事是皇上聖斷,你此時拿出來說豈不是說皇上斷得不公道?有些事不清楚來龍去脈就不要人雲亦雲。尤其是在這樣正式的場合。至於你說我與數個男子走得近,這更是沒有的事。我同這邊城許多女子一樣,撐門立戶,所以拋頭露麵難免。有時候為了生計,是要和男子有所接觸的。你就憑這個,給我定下一個名聲盡毀的罪名?你覺得是不是在用口舌殺人呢?便是還未及笄,也不當如此不顧自身與他人因此要承擔的後果才是。羅夫人,得罪了!”


    當人麵教訓人的女兒,也是失禮的行為,顧琰致歉之後轉身對路老太君道:“老太太,我們繼續吧。”說完繼續端正跪下。


    羅夫人因為女兒失禮在前,也不好表示不滿。隻得認下了自己教女不嚴的罪過。


    路老太君看顧琰兩眼,隻見她神情肅然,舉止端方,渾身上下有一種凝重的美。好沉得住氣,換個小姑娘怕不得氣哭過去。不過,換一個小姑娘就能有母親、主賓出麵護著了。至不濟,姑母、舅母、嬸娘應該是有的。路老太君心頭浮起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顧琰當然不窮,但是在親緣上她無疑是匱乏的。


    路老太君收斂心神,將祝辭誦完,然後將雷夫人捧著的托盤上的玉簪拿起插到了顧琰頭上。


    場上的來賓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橫生枝節的一出,顧琰不知道羅姑娘為什麽會發難,不代表在場沒有人知道。因此,禮成之後眾人向顧琰作揖祝賀之後出去,便有人小小聲的議論了。


    原來,羅姑娘小時候差點被西陵人擄走,恰好被路過的歐允救了。事情已經過去數年,當年的小姑娘長大了,眼看終於要到能夠許親的年歲。纏著父親托人遞話,結果放在心上幾年的人一口就迴絕了,還說根本就不記得有這麽一迴事兒,也不知道她是什麽人。後來傳出歐允故意搬到顧琰隔壁,平日也多有關照的話,羅姑娘心頭便不忿了。東拚西湊打聽到了顧琰的一些事情,今日便忍不住發難了。據說,在邊城曾經心儀過鬼麵小將的大小姑娘不在少數,今日也不少道場的,隻是都沒有羅姑娘這麽衝動。


    禮成後,羅夫人向顧琰致歉,羅偏將也向耿舅舅致歉。說迴去一定會好好兒的管教閨女雲雲。別說宴席,就連秦菀張羅請來的名角的戲都沒有看就匆匆告辭了。


    顧琰正在換下身上的大禮服準備出去招待客人,聽了小菊打聽來的話道:“我就說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二妹來,果然!”


    秦菀道:“原來是某人的桃花債啊。我也納悶你連人都不認識,人家怎麽就這麽大的火氣。而且啊,她那麽一說,在場還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呢。大多也是小姑娘來著。對了,你以前那個老鄰居趙夫人都是這麽一副模樣。某人老少通吃啊。”


    顧琰道:“無妄之災!”說完就要往外走,卻被秦菀一把拉住,她衝小菊抬抬下巴,“你先出去幫著雷夫人招唿客人。”


    “怎麽了,有事一會兒再說不行麽?”


    秦菀摸摸下巴,“琰兒,我一向覺得你身上缺了點什麽。今兒看到那些小姑娘我終於知道了。”


    “是什麽?”


    “小姑娘的朝氣啊。你總是這麽老成,冷靜,好少看到你情緒大幅波動的機會。就是今天這樣的情形,你居然也可以忍得下。”


    顧琰道:“我從小跟著明暉練養氣功夫,外人麵前我一向如此。”


    秦菀搖頭,“就是我,還有表哥麵前你也是這個樣子的。怎麽說呢,整個人透著老成,就不像這個年歲的樣子。以前在顧府,我以為是因為你要在顧太夫人麵前討生活,又背負著殺母之仇的緣故。那離了顧府,你該恢複十幾歲小姑娘該有的模樣了吧,可是你變本加厲了啊。你幹脆學方軍師,把自己易容易老十歲吧,那樣才合拍。”


    顧琰一驚,是這樣麽?她已經如此暮氣沉沉了?要知道秦菀口中的二十五歲,可不是後世的社會新鮮人。那是搞不好長子或者長女都已經十來歲,過不了幾年就要當婆母或者嶽母的人了。換言之,絕對的中年!顧琰覺得她的心態其實一直停留在穿來時的年歲,二十三。可她這個二十三是粉嫩粉嫩剛從大學進入工作崗位的愣頭青啊。這後頭的十二年,壓根就沒有網上漲。這、這、這怎麽就中年了呢。好容易不用扮小孩了,離二十三也越來越近了,她卻有了中年心態,這如何是好。


    她想了一下,離了顧府不用再扮小孩兒,而且沒有可以讓她偶爾撒撒嬌的明暉在跟前。又因為打開門做生意,接觸的最年輕也是雷夫人這樣二十六七的人。之前場中那些把她當情敵的大小姑娘,她基本都不認得。還有最嚴重一點,遇上歐允後時時擔心被皇帝殺掉以絕後患,她好像是沒法子活潑得起來啊。


    這樣下去不行,她可不要蘿莉身,師奶心。這樣下去,就算歐允真的是要找娘,怕是也要嫌棄起她來。顧琰心頭罵了自己一句,怎麽一想就想到他那裏去了。那個無知無覺就招蜂引蝶的家夥!她又不是為他而活著的。可是,她真的是不能這麽下去了。


    秦菀看自己一句話說得顧琰平靜無波的臉上連番變化,拍手道:“這樣就對了,這樣才像個剛及笄的小丫頭嘛。走了,出去待客了,也不好全丟給雷夫人,人家也是客呢。”


    顧琰唿出一口氣,先將今天的局麵應付過去再說。居然被人說成未老先衰了啊,真是晦氣!


    秦菀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將客人都送走以後,顧琰就抓著小菊問:“你說我是不是沒什麽朝氣了?”


    小菊的反應是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然後再用同一隻手摸摸顧琰的額頭,沒發燒啊!


    顧琰把她的手抓下來,氣唿唿道:“你說,是不是啊?”除了明暉,大概也就小菊麵前她會有些像這個年歲該有的樣子了。畢竟,她算是在小菊的背上懷裏長大的。那就是姐姐一樣的存在。


    “這會兒挺好的啊。”小菊道。


    “這麽說你也發覺我心態開始蒼老了,那你平時不說!”顧琰衝小菊嚷嚷。


    小菊嘟囔道:“不是挺招人喜歡麽?”


    “你還說!”顧琰不講理的道。


    小菊一臉的好笑,這會兒不是挺像小孩兒的麽。這是受什麽刺激了?難道是被那個羅姑娘叫停及笄禮的儀式的緣故?


    “這是在嚷嚷什麽?”舅舅和四哥的身影同時出現,都是一臉的狐疑。他們方才送客迴來,結果正想迴各自的住處休息一下,就聽到顧琰在這裏大聲嚷嚷。


    “舅舅,四哥,你們說我是不是越來越不可愛了?”這兩個也是可以不講理的對象,顧琰並沒有收斂。


    耿懷安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他從兩年前見到這個外甥女兒,她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倒真沒想到今天滿了十五了,卻變得孩子氣了,“好在路老太君跟著王家的老姑奶奶去王府了。不然讓她聽到你這麽大唿小叫的成何體統。”


    顧瑉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會兒有那麽一點兒可愛了。”


    顧琰搓搓自己的臉,“舅舅、四哥、小菊,你們今天都辛苦了,迴去休息吧。”


    耿懷安笑笑,“你玩變臉啊?好了,自己人跟前不必那麽規矩受禮,方才那個樣子,挺好!”


    顧琰抓抓耳朵,“天天這樣,你們就要喊吃不消了。”


    顧瑉道:“琰兒,你這會兒已經離開顧府,不用壓抑本性了,想做什麽就做吧。你的性子,也不可能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


    “嗯。”


    耿懷安和顧瑉走了出去,相視一笑,顧瑉道:“肯定是我表妹說了什麽話把她刺激到了。也好,我也覺得少年老成有點討厭。”


    香梨端來熱水供顧琰洗漱,見小菊姐一臉忍笑的神情,而已經散發換上寢衣的姑娘一副懊惱得不行的樣子,不由納悶不已。


    已經鋪好床的小菊福身道:“姑娘,我先退下了。”聲音裏還有未散盡的笑意。


    “嗯。”顧琰的聲音悶悶的,在香梨麵前還有些端著。


    等到躺到高床軟枕上,一整天的疲累湧了上來,顧琰翻個身,“我忘了查看都收了些什麽禮,明天吧!”好吧,現在眼看著殺身之禍逐漸遠離,她也許真的可以不用活得那麽繃著了。小鷹隼還沒有來,是遲到了吧。小家夥難道迷路了?怎麽還沒有把她及笄的禮物送來呢?那家夥不會伴君如伴虎,出事兒了才顧不上給她送及笄的生辰禮物的吧?


    顧琰今天太累了,在胡思亂想中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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