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陶朱?”方子墨的聲音裏帶著疑惑,他沒想到顧琰立下的誌向是這樣的。她不是大才女麽?在靖西侯府顧家那樣的大家族長大,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誌向?她可不知道顧琰前生的社會,商人可不是士農工商的末等。那是個商業英雄受十幾億人仰望的時代。而且就是古代也還有呂不韋這樣的先例,她是半分都不輕看商人的。相反,看得很高。


    “我以為你會走顧大姑那條路。當初先帝也曾想納她為妃,結果一直沒能奈何得了她。就因為她在士子心中無人可比的高度。”當然,他不會讓她去走那樣的路。如果真的要抗拒皇權,自然一切都應該他扛起來。方子墨打的也是真要如此離開天朝在四國選一處隱居的主意。


    “我沒打算像祖姑婆那樣一生不嫁,她當初進宮其實也是為了躲避繼母的虐待。我們那種大家族明麵上繁花似錦,暗地裏什麽齷齪事都有的。”顧琰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方子墨麵前,自己端了另一杯。


    歐允在屋頂上滿目不爽,朝自己揮手趕人,跟這個老東西就有話說?想當女陶朱還不容易,嫁給他立馬就富可敵國,想要操縱商界也是易如反掌。不過,這恐怕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吧。


    之前方子墨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浮現在耳邊,歐允吐出一口氣魔牌明月最新章節。他被嘲諷依靠家世壓人,然後啞口無言。小丫頭也是不想這樣的吧。所以日後,他再用妻憑夫貴來想她肯定是要遭嫌棄的。他有心想打斷下頭的對話,卻又有些想聽聽姓方的還能說些什麽正說到她心坎上去。


    歐允眼角餘光忽然發現正同自己一樣在偷聽的顧瑉,後者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下頭的對話還在繼續。


    聽顧琰說沒打算像顧大姑一樣終身不嫁,方子墨道:“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不想找個能依靠的人呢?”


    顧琰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語: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爹爹老,靠男人男人心長腳!”


    “前頭三句聽過,後頭一句雖然很新鮮,不過細想想真是這個道理。隻是,未必每個男人都這樣吧。而且男女之間也未必隻有依靠這一種相處模式,是我沒有把話說全。就像我之前同你說過當世我見過的幾個出色女性,她們和夫婿除了是夫妻還是夥伴的關係,攜手並肩共同進退。而且,不管你想做什麽,如果起點高一些未嚐不是一個好事。不是非得要赤手空拳白手起家的。我相信,今日所受種種,將來你一定可以隻憑自己的力量找迴來。”


    方子墨說完就站了起來,顧琰也跟著站起,“聽你這麽一說,感覺好多了。我方才真的是覺得離了別人的保護,自己完全無能為力。心頭滿是惶恐,如若有一天這樣的保護消失,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歐允滿臉疑惑,她為什麽會覺得這種保護有一天可能會消失?自己就這麽讓她沒信心?他迴頭看看何山,後者低下頭去,歐允道:“你也覺得我靠不住?”


    何山隻得小聲道:“本來小爺您對顏姑娘的喜歡就有些突如其來,屬下本來也以為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或者轉移。如果顏姑娘一早順從了您,或者不是因為她和您心目中雲夫人的形象有些重合,您怕是真的已經……”


    歐允皺著眉頭,真的是這樣麽?


    方子墨告辭走了,歐允也離開了,顧瑉才迴去。他揉揉顧琰的腦袋,“都怪四哥無能!”


    顧琰笑笑,“這怎麽能怪四哥呢。四哥總不能對顧家的人都揮拳相向。不過,他們早早晚晚是要對付我的,我得想想法子了。”


    “什麽法子?我有能出力的地方麽?”


    顧琰點頭,“肯定會有用得上四哥的地方的。你看,我有師父可以依靠,有四哥可以依靠。不過,師父遠隔千山萬水,他又不像國師門徒滿天下,而四哥也不能時時守在我身邊。所以,我還是得靠自己變強。但是,可以利用的人脈我是不會拒絕的。”


    “你想好要做什麽了?”


    顧琰點頭,“我之前就在考慮這事兒的。四哥,我想做皮貨生意。我觀察過了,這邊城山多野獸多,皮貨相對中原、京城真的是相當的便宜。一張好一些的皮子,運了出去搞不好有一到兩倍的淨利。當然,我能看出來別人也能。這路上不太平很不好走,商人的貨往往半路就被搶了。所以,我得先找到安全運貨的路徑。”


    一千二百兩的銀子,一年走上幾趟,就能翻幾番,這個生意真要做好了,盈利率比得上梁國公的海上貿易了。當然,梁國公那是用國庫做生意,本錢動輒幾十萬,再加上各大家族的集資足有上百萬。她就隻能拿這一千多兩小打小鬧開張。現在要解決的就是路上的問題了。


    方子墨肯定有辦法,他以前就是混那條道上的,打個招唿想必那些打家劫舍的都能給他麵子。畢竟她就那麽一點點貨,人家搶了去也不夠塞牙縫,還不如賣方子墨一個人情。可是,顧琰覺得還是不要隨便欠人情的好。所以,她準備去找舅舅問問。他從前不是鏢頭麽,肯定會有些門路跟辦法的。


    “四哥,我要開始準備收購好皮貨了。你幫我去問問舅舅怎麽樣才能一路平安的來迴吧閑王的掌心妻。”


    “好。銀子夠不夠?”


    “我有一千二百兩呢,夠了夠了。四哥就算帶了銀子來,一下子花出去六百兩也剩不了太多了吧。”


    顧瑉笑笑,“就當我借你好了。我借你八百兩,你迴頭賺了再還我就是。”


    好吧,兩千兩銀子是要方便一些。銀子就是人的底氣啊!


    顧琰問小菊,“你那口子呢?”


    “不知道。”


    “我要找他幫我買好的皮貨然後進關內去販賣,你去把他找來。”


    “姑娘不怪他?”


    “他隻是想過得更好,我怪不上他。不過,僅此一次!快去吧。”顧琰想來想去,她手頭沒有人好用。總不能像之前一樣借用聶山跟楊老虎吧。四哥來從軍可沒有帶小廝,沒那資格。想來想去,小豆算是比較合適的了。她付工錢讓他幫忙跑一兩趟,就當跟歐允借用好了,反正他把人變成他的家奴不就是為了拿捏自己肯定不會不借。然後等手頭鬆動了就好找人了。而且,這樣也算是給他機會來哄迴小菊。


    小菊也知道以顧琰一貫的性子,能有下不為例的一次機會,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小豆肯定是看準了這些才敢那麽做。既在小爺麵前賣了好得到升遷與重用,又不會有什麽太嚴重的後果,自己總不可能就此不要他了。


    “哎呀,男人有些算計不是壞事,隻要不是針對你就行了。見了那麽多人跟事,不想力爭上遊才奇怪呢。隻要他對你好就行了嘛,想那麽多幹嘛?”顧琰看小菊還有些不肯便道。


    “那姑娘幹嘛對小爺那麽不假辭色的。他在旁人麵前跟在你麵前可是兩樣。”


    顧琰挑眉,“你覺得他在我麵前是怎麽樣啊?”


    “都快到任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地步了。”小菊一邊喂卡拉喝奶一邊說道。


    “我有那麽過分麽?是他一直不放過我,追得我到處跑。”


    小菊看喂得差不多了,抱起來拍了拍背,把卡拉放到顧琰膝上。考拉便伸舌頭舔顧琰的手,一臉的討好。


    “姑娘如果需要小豆幫忙,就派人去叫他吧,我是不見他的。”小菊說完就走了。


    顧琰摸摸卡拉被養得日漸光滑的毛皮,找了個下人出去把小豆叫進來。這些天他其實一直在外頭轉悠呢,隻是進不了門。小菊說不知道是賭氣呢。


    “姑娘”小豆朝顧琰彎腰請安。


    顧琰擺擺手,“哎,我可不是你主子。甚至小菊現在都不是我丫頭了。你不必同我行如此大禮。”


    小豆噗通一聲跪下,“姑娘對我與小菊有恩,可我卻泄露了您的行蹤,這是恩將仇報。可如果小爺不是對您赤誠一片,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賣您的。”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顧琰越摸越覺得皮毛順滑,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小動物呢。


    “這、這當然不是。”


    “所以,別跟我來這些虛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會算計,可是算計到我的頭上,拿我換好處,這輩子就這一迴。再有下次,我就不會理會小菊的難過與眼淚了。”顧琰輕描淡寫的說著,卻令小豆有些不寒而栗。她對付顧家人那穩準狠的手段,還有她在歐允心頭的地位,都令他非常的忌憚。


    “是,小的再不敢了天衍境。”這一次的事,他算是立了一大功,小爺為人賞罰都重,所以他是得了不小的好處的。位置又往上越級提升了不說,月例更是翻了兩番。但是,如果把這未來的女主人真得罪狠了,以後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好了,我也不同你說閑話了。我要做皮貨生意,往關內販賣。但手頭一時沒有合適的人手。你迴去同你主子說,我借用你幾個月。你的誤工費辛苦費我都會照出。”


    小豆一聽就明白了,“謝姑娘放小的一馬,小的一定盡心盡力。”


    顧琰給了小豆一千五百兩銀子做本錢,讓他出去收購些上好的皮貨。


    歐允自然馬上就得到消息了,他有些納悶顧琰為什麽偏偏要做生意呢。她會做的事情那麽多,幹嘛要挑這個呢。士農工商,商為末等啊。


    何山想了想,“小爺,昨日顧琛不是說顧姑娘的一切都是顧家以及顧太夫人給她的麽。可是隻有這個經商是顧家絕不可能教的。”


    歐允明白了,死丫頭骨子裏倔著呢。顧家教的那些本事,她不用!這樣的話,如果自己貿然出手幫她忙,未必能討得了好。所以,路上的事他就不插手了。反正也隻是她的貨上路,又不是她押送。


    昨日在屋頂上聽到的對話讓歐允覺得如果他對顧琰還是從前那樣的對待,怕是很難有寸進,尤其還有一個方子墨在虎視眈眈。而且,他也決定不能再萬事都靠老頭子的力量。她說的靠爹爹老挺有道理的。還有,這一次自己讓齊王不讓方子墨出軍營,結果他也放了水。所以,他也得學著靠自己,讓自己變強。要不然,不就被姓方的給比下去了麽。


    小豆做事果然是比較靠譜,他拿到了銀子便進山去尋找那些獵戶,是往很深的那種深山去。那些地方容易出現大的野獸,而且道路不便,買賣也就不方便。他雇了領路的帶上了幾雙底部釘釘子的鞋還有幹糧銀票,牽了一頭毛驢就出門了。有些地方馬去不了,毛驢能去。


    幹糧是廚娘做的,顧琰讓小菊去吩咐了一聲,可是小菊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弄得廚娘和看大門的一開始都不知道他們是兩口子。


    顧琰知道於公於私小豆都會用盡心思把事情做好,聽說他要進深山去找那些很少到集上的獵戶收貨,倒沒覺得多意外。那些地方收到價廉物美的皮貨的可能性比較高。而且,可以建立一個長期收購的關係,定時的往那些地方去。這樣可以降低成本。


    第一趟去小豆在幾天後夜深了才迴來,帶迴來四張好皮子,尤其一隻完整的灰狼皮,一隻玄狐皮。顧琰估著在京城這兩張整皮就能賣到二百兩不隻,再加上另外兩張稍次的,也能賣到一百兩有餘。可小豆買迴來一共才一百兩不到。這裏頭的利潤的確很可觀。


    “姑娘,明日我再往山的東頭去一趟。”


    “好!嗯,你再試試找一下能替代你的人選,迴頭帶上跟你一起去。”小豆既然把她出賣給歐允,那想要的肯定就是歐允才能給他的。顧琰借他來是為了過渡一下,也是為了給他和小菊製造機會。所以這會兒天色晚了,顧琰便道:“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你就住在這邊吧。”


    “是。”小豆臉上帶著疲憊,看小菊一眼。後者還是對他視若無睹,顧琰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了,自行進了內室睡下。


    “啊,哪來的小老鷹,走開!”外頭傳來小菊的聲音。


    顧琰一聽趕緊穿上鞋出去,見到小菊正在趕那隻眼熟的小鷹隼,小鷹隼看到了卡拉正拿翅膀去戳。看到顧琰便扇動翅膀撲了過來。顧琰從它腿上取下了信。


    “姑娘,你什麽時候養了這麽一隻鷹啊?它吃什麽。”小菊驚訝的問。


    “是明暉的。它隻吃好的生肉,要一斤左右。你去廚房切了端來吧。”她暴露才不過半月,明暉居然就得到消息而且信都寫來了無敵醫仙。


    明暉在信裏說皇帝知道歐允找到了顧琰,很是不高興。不過暫時,他的關注點在那群殺手到底是什麽人派來的上頭。不過明暉還是叮囑顧琰凡事三思而後行,還把歐允說的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帶她買船出海的話說了。顧琰看罷有些愕然。從她的本心來說,她是不會去依靠一個男人的愛來維生的。可是卻每每被歐允的言行感動。說到底一個女人真的很難擋得住這樣的攻勢。


    隻是,處在歐允的位置,還有他的相貌能力財力等等,真的能夠把這份赤誠進行到底麽?


    還有伍媚問她繡坊還開不開,隨信附上最近兩月的新款式。明暉如今身份大漲,雖然他沒有當國師,但地位擺在那裏,已經是道門實際上的領袖人物。又簡在帝心,而且不攬權不插手政務,隻一心收拾國師留下的爛攤子。在朝在野風評都很好。


    於是伍媚也跟著水漲船高,那位鯨幫幫主的元配過世,她已經被扶正為繼室。一直在吃著顧琰開的藥,明暉又拜托了一位擅長婦科的太醫給她瞧了瞧,目前已經懷孕,正安胎待產。成日沒其他事做的情況下,她搞起了服裝設計,想到顧琰便都給她寄了來。


    顧琰想了想,繡坊不需要太大成本,而且熟門熟路,她還費心帶了十個學徒出來。再搞起來花不了太多心力。當然,她對學徒也沒傾囊傳授,但肯定比本地的繡娘出彩了不少。也好,她就去試試招這十名繡娘迴來,同等待遇下多數應該會來,因為她還有不少手藝可以教她們。這個繡坊一年二三百兩銀子還是穩賺的,在有宅子可做門麵和生產車間的情況下,投入也隻需要這麽多。


    顧琰想到這裏,就同小菊說了,打算正式聘用她做繡坊管事,月例四兩,以後做大了可以考慮分紅。小菊自然應下了,多少銀子是其次,反正跟著顧琰她就覺得心頭踏實。


    顧琰一指戳在她額上,“你個懶家夥,跟著我什麽都有人替你操心,你凡事就都不用走心了是不是?”


    沒想到小菊居然點了點頭,顧琰沒轍了,隻得告訴她去找翠兒問問。翠兒過了十五了,現在在跟著管方府的內務,而且估計不久就會嫁人,所以肯定是不可能來給顧琰幹活兒的了。至於聶山和楊老虎,他們去軍營掙前程了。


    最後十個繡娘來了六個需要掙銀子養家糊口的,另外四個因為家裏離不開,本地繡坊又肯出差不多的銀子便沒有來。而且這十個繡娘因為在顧氏繡坊做過,其他繡坊都搶著要,所以顧琰去了一趟丁嫂子的豆腐攤,和之前因為誤會了她十分愧疚的街坊鄰居打了一圈招唿,便又來了不少人想在她手下做學徒的。她當場考了基本功又收了十個學徒。


    不過這批學徒她沒有自己帶,不是她不想帶,而是歐允找她幫忙解決一個‘退休’的暗衛的著落。暗衛‘退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歐允說隻能放到她這裏看著。


    這個人顧琰推拒不了,因為她是殘了坐輪椅的七巧娘子。她們有一份師徒情誼。據說七巧娘子是一次出任務的時候腿上中了招,如今派不上什麽用場了。雖然不至於會被人道毀滅,但是以後日子肯定不好過了。又做不了什麽,又沒有自由。


    到顧琰這裏雖然沒有言論自由,但好歹能有些人身自由。顧琰便聘她做了技術顧問,一月十兩銀子。七巧娘子也說銀子都是其次,她做暗衛收入頗豐,有不少積蓄。關鍵是在這裏能活得比較有尊嚴。


    有了七巧娘子,這繡坊自然又上了一個檔次。再加上時尚教主伍媚的設計稿,顧琰覺得利潤可以翻一番,一年五六百兩沒跑。這棟宅子一共三進,顧瑉很少迴來,顧琰就給他留了幾間屋。然後請人搭了宿舍,幹脆多雇了兩個廚娘包起了食宿,這樣利於穩定人心。而且因為舅舅升了偏將軍,官府也沒人敢敲竹杠了。開張的時候鹽城的守備夫人還有柳城不少武將的大小夫人都送了賀禮。


    到十月的時候,小豆將貨湊了個七七八八,經過他的精打細算的采購,一千五百兩銀子買迴來了幾十張好皮子,質和量都比較可觀。


    舅舅上個月傷好來了一趟,他寫了幾封信出去,交代了小豆路上到哪些地方拜山頭重生之傾城有娃了。方子墨聞訊說他錦上添花,讓人送了一麵小旗來。說如果耿舅舅的老交情能保得一路平安自然好,萬一不行再拿出來試試。既然送來了,顧琰自然不好拒絕。而且錦上添花,感覺人情欠得也不像雪中送炭那麽大。顧琛和他帶的人這兩月都沒來找過麻煩。聽說那日迴去的路上他們被何山帶人狠狠滴揍了一頓。


    於是,小豆便帶了七八個人,趕著半車皮貨上路了。這七八個人裏,有耿舅舅介紹來的頗能打的江湖人以及幾名走散鏢的鏢師。


    臨行,顧琰對小豆道:“那就等你迴來過個好年了。”說完推推小菊,“去,送一送,道個別。你這都兩個月了,再大的氣都該消了。這路上可是有危險的。”


    這兩個月歐允都在忙著查那些殺手的事,抓到了些落網的殺手,但都是直接自己了斷了或者什麽都問不出來。幾日前才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顧琰聽他說有人在西陵發現了廢太子的蹤跡。雖然還沒有確認,但是他已經有七分肯定了。


    首先,細作如果沒有幾分肯定,這樣石破天驚的大消息不可能亂匯報;其次,他現在想想覺得廢太子之死本身就有疑點。如果西陵那個真的是他,當初那樣不名譽的死法,本身就是為了掩飾他是假死。


    一向風流,又是死在小倌身上,還是死於花柳病,這就讓人不會再多麽細致的去查他的死有沒有什麽內情。而且死於花柳病,驗屍也就隻能草草而過了。


    當時顧琰一聽,突然就覺得豁然開朗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管慶同為什麽叛國就說得過去了。那些殺手多半也是廢太子私下養的。”


    歐允撓頭,“不說管慶同,倒是老二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來,我有點想不通。他不喜歡我,這我覺得正常。可他好歹也是博學鴻儒教出來的,本來雖然被貶為了庶人,但是老頭子並沒有讓他受苦。他過得跟個富貴閑人也差不多,就是不能離開羈押地而已。怎麽就會勾結外人來攻打天朝?他這是裏外不分了啊,這是要遺臭萬年的。”


    顧琰當時戴了紗帽跟他在城外遛彎,歐允進來時常就此事找她商量。她仰頭看到城頭的烽火台,忽然靈機一動,“歐允,我想到了烽火戲諸侯。”


    歐允抬頭看看,“然後呢?”


    “然後是廢太子宜臼與他的外公申侯勾結犬戎入侵,都城鎬京破了,西周滅亡周王薨、王後褒姒與太子伯符也死於戰火。後來犬戎毀諾,大肆燒殺搶掠。伯符隻得東遷,定都洛陽,史稱東周。”顧琰越說心頭越明晰。


    接下來的也不用她說了,歐允道:“我明白了,其實西周滅亡平王東遷,也可以理解為周王的廢太子夥同外家勾結異族犬戎造反。然後造反成功了,史書由勝利者來書寫。這麽說來,褒姒這個紅顏禍水,甚至烽火戲諸侯導致亡國都可能根本不是曆史原本的模樣。老二跟管慶同打的便是這樣的主意,借外族之力拱他上龍椅。他也不想想,西陵跟犬戎有什麽不同。他是要想要偏安一隅還是當兒皇帝啊?”


    “反正除了這樣,他是不可能當皇帝的。”


    “我讓人送你迴城,我到軍營同老大商量一下。然後給老頭子去快信,先將看守老二的那些人都看管起來。一旦確認了真的是老二,立即問責。再將事情公開宣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號召天下共擊之。我看他還怎麽篡改曆史。哼,他根本沒有篡改曆史的機會。這等敗類,務必清理門戶。”


    歐允說完打馬走了,顧琰看著烽火台擰眉,如果曆史真的是他們方才猜測的模樣,那褒姒幾千年可都是代人受過了啊。史書上的真實可不能等同於曆史的真實。我看曆史,是牆外笙歌雨夜驚夢;曆史看我,大概就是井底之蛙了!


    ------題外話------


    最後一句‘我看曆史……’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耽美作者姬泱說的。姬泱很有才,我很喜歡她的小說。這句話我更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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