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間廢棄的屋子吧。”提議的是明夏,一個拆遷辦的小幹部。


    “哪間廢棄的屋子?”洪開文看著明夏問。洪開文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不過滿臉的絡腮胡配上他那圓圓的金屬邊框眼鏡,讓他的模樣少了幾分少年的可愛稚氣,多了幾分怪異的成熟。


    夏明指著老街中間那老舊布滿青苔的電線杆子,努了努嘴:“咯,就是那家了。”


    小雨一滴滴落在老街破舊的路上,一道道打著雨傘的人影穿梭在老街中,好似恢複了上個世紀的繁華。路上的人兒行色匆匆,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看這上世紀留存的風景。


    看這漫天烏雲如同一群群黑色烏鴉一般壓向地麵,怯安歎了口氣“拆遷啊。”


    隨著怯安的歎氣聲,天空好似再也收不住淚水,大雨如同瀑布一般落下。


    夏明舉著公文包為自己那滿頭黑發擋住風雨,邁著大步朝著老街中間的電線杆子奔來,每一步邁下都會濺起大片的水花。


    老街的路和老街一般年紀,都是民國時候留下的,那時候的老街可是滿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住著不知道多少金頭發白皮膚的外國人,一天天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再看看現在的老街,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它真的成了一條老街,原本被粉刷雪白的小洋樓在時光的摧殘之下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磚紅色混合著一條條灰色的水泥線,再點綴上一層層綠油油的青苔和嫩綠的爬山虎。


    洪開文跟在夏明身後,每邁出一步,剛剛濺起的水花就被他接了個實在“慢點慢點,這可是我新買的褲子。”


    夏明頭也不迴,傾盆大雨滑過公文包留在他潔白的襯衣之上“跑快點,再慢你這一身新衣服就是濕透了。”


    怯安沒有去注意那兩個青年,轉過身去看著這棟民國時期建成的小樓,搖了搖頭邁步進入。


    怯安不知道這棟小樓是誰留給他的,他隻知道自幼他就生活在這棟小樓裏,每日站在二樓的小陽台上,看著川流不息的人兒,從衣著光鮮的富人,到衣衫襤褸的乞丐流民。


    隨著時代的變遷,這裏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到現在屋外打著傘叫罵著“善變的老天爺”的拆遷工人。


    “有人嗎?”洪開文敲的老舊鐵門吱呀作響,門框上鬆動的玻璃敲在框架上發出噹噹聲。


    “別叫了,都說了是廢棄的屋子,哪兒來的人哦。”


    夏明一把推開破舊的鐵門,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鐵門內的場景緩緩的展現在二人眼前。


    鐵門的吱呀聲伴著漫天的陰雲雨聲,還有那玻璃窗撞在窗框上的聲音,混合成了一曲奇妙的背景樂,讓人好似身處恐怖電影之中。


    洪開文雖說相貌成熟粗獷,帶著一副眼睛頗有一幅無神論的讀書人模樣,實際卻是一個怕黑的膽小漢子。


    在這曲背景樂中好似一隻受驚的小鹿“表哥我們迴去吧,淋淋雨也沒什麽的。”


    夏明看著自家這個表弟,一臉嫌棄“瞧瞧你那膽小的樣子,等會領導要來,哥哥我可沒法陪你迴去。”


    說著夏明一步邁入大門。


    洪開文看著這下午四點卻如同淩晨一般的天空,再看看這雨中如同怪獸一般吞噬了自己表哥的屋子。


    隨著夏明的一聲“快些進來。”


    洪開文咽了口唾沫,好似赴死一般探了個腦袋到屋子裏邊。


    天色很暗,沒有燈光的屋子更暗,讓本就怕黑的洪開文有些瑟瑟發抖,好入容易邁出的一隻腳有了收迴來的衝動。


    洪開文感覺好似有一隻大手揪住了自己的脖領子,衣領勒在脖子上的感覺讓洪開文唿吸變得困難。


    “別,別殺我。”


    隨著一聲撲通,洪開文感覺自己好似被拋飛了出去,剛要驚唿便聽見自己表哥那親切如同天籟般的嗓音“瞅瞅你那慫樣,十八歲的大學生還怕黑。”


    夏明在昏暗的天光下好似救世主一般站在洪開文身後,隨著手機led的光亮好似王子的聖劍,給洪開文帶了了絲絲安全感。


    “哥,這兒這麽黑,我們還是迴去吧。”


    洪開文絲毫不顧及自家表哥的工作,一心想著迴到自己那溫暖的屋子,抱住那能給他帶來滿滿安全感的初音抱枕。


    夏明看了看屋外傾盆大雨,攤攤手“你自己迴去吧。”


    說罷也不等洪開文迴應,徑直繞過白色隔斷走進屋子。


    “別,別丟下我。”


    在一聲聲慘嚎中,洪開文跟上了夏明的腳步,看著呆愣楞站在隔斷旁的表哥,順著手機led的光亮看向屋內。


    屋內沒有殘破的桌椅,沒有滿室的垃圾,更沒有歲月留下的黴味兒。


    一列列整齊排列的木製花架,如同威武的騎士抱著一盆盆綠植映入二人眼中。


    夏明微張著嘴,緩緩的轉著因為驚訝而變得有些僵硬的腦袋,看著一列列刻滿各種無名而又充滿滄桑韻味的花架說道:“開文掐我一下。”


    夏明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在洪開文大腿上摸了幾下,直到摸到一處軟肉,捏住然後用力一扭。


    “哎呦。”


    隨著夏明不知輕重的一扭,洪開文從震撼中恢複過來,揉著自己那飽經摧殘的大腿,同樣隨著洪開文的痛唿,夏明也迴過了神。


    “哥,疼。”洪開文哭喪著臉,看著夏明,每次無論有什麽事兒夏明都會捏他的大腿。


    夏明轉過身來,拍拍洪開文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不是重點,咱們進去看看。”


    若是以往洪開文肯定是會發火的,然後在自己表哥的零食安慰之下愉快的原諒自家表哥的惡性,拆遷辦的表哥自然是不缺錢的,隨著一次次的愉(零)快(食)原(交)諒(易),也就助長了自家表哥的惡習。


    夏明像是個第一次進城的鄉下孩子,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的好奇,和對美麗的向往癡迷。左右打量著花架上一盆盆植物。


    尋常植物並不會讓二人這麽驚訝,雖說二人都是沒有女朋友的單身漢子,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己沒買過花兒也見著過花店。


    可是這兒可不是花店,這些植物也不是他們見過的植物,至少別的地方沒有這種讓人入迷的魔力。


    就在二人看的入神時,屋子深處傳出了“嗒,嗒,嗒。”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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