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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鈴錢莊幽深秘室,萬掌櫃腳步匆匆而入,急忙將設在門口的法陣開啟,這個舉動引起了正在秘室內悠閑品茗下棋的兩位老者。


    “子明,何事這般匆匆,這可不像是你一貫的作風啊?”


    其中一位黑須老者淡然的一笑,望了過來。


    另一位老者則是一把白須,手持一枚棋子,也迴過頭來。


    出奇的是,兩人一身裝扮完全相同,唯有這長須黑白分明,非常的易認。


    “黑白兩位長老,子明確有要事,事關我們丘家的氣運啊!”


    “哦?”


    “快講!”


    兩位老者麵現凝重。他們對這萬子明非常的熟悉,辦事作風沉穩,絕非妄言之人。


    萬掌櫃輕籲口氣,在兩人的棋盤旁坐下,道:“外麵有一位凡三少的的好友,年紀頗輕,與三少相仿;家主昔日曾有所囑,這位小兄弟但有需求,必竭力以報!”


    黑須老者撫須道:“三少的好友當非是普通之輩吧,家主既有所囑,我們謹遵其命就是了。”


    萬掌櫃苦笑道:“子明也是如此做的,包括有幾個高達萬金的重要消息都告知了他,但此子身負‘天涯令’,一旦被人所知我丘家護其周全,非但一下得罪雪嶺天崖這種強敵,更會在青陽鎮舉步維艱。”


    白須老者皺眉道:“原來此子就是那個凡少親探消息的小子。”


    萬掌櫃點點頭,苦惱道:“還有更嚴重的,剛剛這位小兄弟求我為他搜集隱秘家族玉族的位置和路線,這可是族內的秘聞消息,子明怎敢擅自作主,更何況,這種消息稍有泄露,一旦傳出去,招來可非是一般的仇怨,這這……這我也拿不定主意啊!”


    黑須老者與白須老者相視苦笑道:“此事果然難辦!”


    萬掌櫃又道:“還有,這位小兄弟年紀雖與三少相仿,但剛剛無意間氣機流露,這般年紀修為竟然已達煉形境界;兩位長老也知,我雖然有封靈符的符力隱匿修為,但在煉形境一層境界滯留已達三年之久,可此子煉形的氣機之強,遠非我所能比,也是一個極具潛力,堪比三少般那種妖孽般的存在啊!”


    秘室了靜了下來,好半晌,那黑須老者揚聲道:“既是如此,家主所囑當有深意,此子又是三少摯友,撕破臉皮的事情我們不能做;此事問詢家主的意願也來不及,更何況三少的性子你們也知道,我這把老骨頭還是頭一次見他為一個朋友做出這種事情,所以啊,我們三個也搏一搏,縱使承受一些風險,恐怕也是值得的。”


    白須老者點頭道:“我也有此意,子明啊,你去做無妨,我二人負察情之責,此子走時,我們親去護送他離開,也算對家主和三少有個交待!”


    萬掌櫃大喜,施了一禮匆匆離開,黑須老者與白須老者相視一笑,同時搖了搖頭。


    黑須老者道:“我們也別享輕閑了,就讓了你這盤吧,由我來打頭陣,看看有沒有人發現這個好運的小子!”


    白須老者長笑撫須,道:“你倒識趣,還找了個好借口,也罷,饒你這次吧,我也去看看那個小子,是不是也如三少般是個怪才!”


    二老同時撫須大笑,相擁而出。


    長空雲氣,在夕陽淒豔的餘暉下,被染上色彩,連綿不絕的十萬大山青黛如煙,幽遠深邃,羅軒臨峰而立,望著眼前的秋夕美景,心懷滿是思憶,又有期盼和激動。


    丘家,以及萬鈴錢莊的萬掌櫃,還有一麵之緣的兩位黑白長須長老,羅軒對他們都是充滿感激,並懷著感恩的心期望日後能有所迴報。


    兩位長老護送他離開青陽鎮時,羅軒更多的是對丘家的底蘊感到不可思議。以他的感識,當然辨不出兩位長老的境界修為,但對玉老授予他的觀人之法,這兩位長老怕都是無限接近造化三境修為的老怪,雖然不是大能者那樣權傾一方的人物,在宗族內也絕對中堅力量。


    丘凡曾講,他們家族隻是一介丘家的分支,這種龐大家族的分支尚且如此,那麽這種家族的核心又有著怎樣的底蘊呢,真是不可想象!


    據萬掌櫃的消息說,仙門的弟子已遠離青陽城,不管消息真假,羅軒也隻能暫且聽信,更無從尋覓他們的下落。


    眼下,在他心中最為急切的反而是找到玉冰兒的下落,為此他甘願不遠萬裏的去一趟有著傳奇色彩,甚至很多修真者都不曾聽聞的玉氏宗族。


    遠行在即,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羅軒動了迴家省親的念頭。這念頭一起,思親之情反而一發不可收拾,讓他險些不能自拔。


    身後,陡崖峭壁,險秀雄奇,有河道繞山穿穀。再往遠處,隱見一處山坡有梯田疊疊,際此時節,金黃片片,在翠綠的山野襯托下,份外迷人。


    迴家了!


    是嗬,迴家了!


    隻是,這個家,這個養育他的羅家村,如今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模樣,在時光的悄然流逝中竟然變得這般美麗!


    沿峰而下,山間溪河縈繞,兼之秋林黃紅交雜,景致極美。


    漫步穿過梯田,遙遙相望,隨處可見有炊煙嫋嫋升起,羅軒陡然覺得胸膛湧起一腔熱血,再也控製不住奔了過去。


    娘親,一晃經年,您……可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穿過村路,記憶中的庭院空地如今變得非常的平整,不少用以修煉的家夥還擺在那裏,靜靜的,留著墨色的痕跡。


    夕陽的餘暈終被淺淺的夜色掩去,僅僅在天邊留下一縷濃濃的色彩。奇怪的是,直到這裏,都沒有遇上一位鄉親,空蕩的庭院微風徐徐,侵襲著羅軒似是久遠的記憶。


    漫步而行,鄉情愁緒,羅軒終於看到離開時的那兩間老屋,陳舊卻結實。泥坯矮牆,當年他和羅力總會攀在上麵當馬騎,柴房比之過去則顯得淩散了許多,屋頂看去略顯鬆垮,笈笈可危。


    這還是他在族會上一舉成名時,族長對他們娘倆特別的優遇,搬住進來時,娘親始終笑得合不攏嘴,那一幕,是他最美好的迴憶。


    熟悉景物在心間泛動,每樣事物與當年並沒有太多的分別。兒時的一幕幕情景湧起的是辛酸的淚,羅軒清澈的目光裏早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水。


    吱呀!


    門開,一個佝僂著腰還有些一瘸一拐的老漢自房中出來,乍見到庭院有人怔了一怔。


    “這位小哥,找人麽?”


    羅軒雙手一抖,艱難的喘息。


    大伯,竟然是大伯!


    羅軒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知不覺的咬緊了牙關。


    “大……大伯,我是小軒,我娘親呢?”


    心緒在這一刻是如此的淩亂,羅軒終於還是艱難的喚出聲音。


    “小軒,你是小軒?”


    大伯佝僂的身軀突然挺直,略顯昏黃的雙眸發出異彩,喃喃的說道。


    他衝前數步,又站住,似在強行克製著什麽,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令他全身不住的在顫抖。驀地,他轉過身吼叫道:“軒兒他娘啊,快來啊,軒兒迴來了呀!”


    他的聲音如此之響,把羅軒反倒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大伯衝進屋裏。


    腳步聲驟然響起,門口處,娘親閃身扶框而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亮起燦爛的色彩,在短暫的無比壓抑的凝望中,淚水奪眶而出,衝著羅軒探出手臂。


    “軒兒,我的孩兒啊!”


    ……


    “娘……!”


    ……


    羅軒衝跪過去,不禁淚水決堤。


    羅軒迴來的消息仿佛一陣風般吹遍了整個羅家村,族親們仿佛都平地裏冒了出來,每天屋內都擠滿了人,探望的,問候的絡繹不絕。


    隻有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羅軒才能與娘親獨處,聊著家常。娘倆似有談不完的話題,總是聊到天明,直到他的娘親熬不住沉沉睡去。


    最有意思的是族叔羅傲,如今已經明確為族長的繼任者,逢人便對羅軒讚不絕口,不斷的重複述說著當年的經曆。


    “丫丫的,知道麽?我早就知道羅軒這小子不一般,不是池中物啊!出大山的時候,那一幫丫崽子裏,隻有他一滴眼淚都不掉,那眼裏的精氣神啊,就有那麽一股子勁兒……”


    三天,歡慶有餘,憂慮也難解!


    昨天夜裏,娘親輾轉反側難眠,告訴他一個驚人的秘密,他的爹爹,那個他兒時一直崇拜的英雄,竟是大伯羅烈!


    這個消息實在太衝擊了,一時難以接受的他選擇出來透透氣,整理一下紛亂的思緒。


    雲氣縹緲在山間,如溫柔的白色絲帶,輕輕變幻著。清晨裏微帶濕潤的空氣,還有清新涼爽的秋風兒,越過那一片林地,拂過山峰。


    還是這片熟悉的風景,當年,便是在這裏迷失了路,然後他的生命中多了無數的變數,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冥冥中是否真的有緣力牽引呢?


    當年如果不是他撞破大伯和娘親的事,會不會還有這麽多的故事?


    如果沒有記錯,後來,就是大伯翻山越嶺找到他,將他背負了迴去,保住了他的小命。好像就是那一次,他的傷腿又落下了殘疾,走起路來便一瘸一拐了。他經常撞見大伯暗地裏一個人時捂著腿疼得呲牙裂嘴,可一見到他時,臉上總是掛起一副現在想起來還是傻傻的笑容。


    這一幕本是如此的久遠,久遠到他都不曾記起。可此時此地,卻不知為何這般的深刻,原來,往事一直便藏在心底,從沒有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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