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弄清小倩到底在什麽地方,那便隻好去黑羅城。


    畢竟那個夜叉很可能就是黑羅城的。


    當然,若是能找到李家人祖上問問也行,可是對方應該早就投胎去了。


    麵前的鬼新郎沒好氣道:“快滾!不然就……”


    沒等他說完,胡謙一個役靈符拍了上去。


    “黑羅城在哪?”


    “在大陰山之中,大陰山又在哪裏?”


    “由此往北,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


    “除了十殿閻羅,這裏還沒有其他的什麽王?”


    “地藏王,羅刹王,夜叉王,還有黑山鬼王。”


    “黑山鬼王在黑羅城嗎?”


    “不知道。”


    “附近有沒有鬼物被抓走?”


    “有,西邊的市集就剛剛被洗劫過。”


    胡謙當即收迴役靈符,出了門就往西而去。


    之前看聊齋時,知道陰間和陽間有許多地方是差不多的,有街市,甚至還有妓院。


    十殿閻羅雖然是這裏的管理者,但有許多地方是他們管不到的,或者是顧不過來來的。


    這一點在許多故事裏都有說,甚至有個人和鄰居結怨,鄰居賄賂了閻王,讓他飽受折磨,最後他告到二郎神那裏去,後者將閻王、郡司和城隍以及一種鬼吏各種整治。


    向西行了不知有多遠,見有個騎馬的男子,白馬俊健、四蹄有力,奔跑的時候就像是飛一樣。


    胡謙道:“兄台,可否帶我一程。”


    那人道:“上來吧。”


    胡謙縱身躍了上去。


    這下那人倒是吃驚不小,“兄台好身手啊?是哪裏的官吏嗎?”


    “不是,去西邊的集市看看,你這是?”


    “哦,女兒剛給我燒了馬,我騎出來玩玩。


    聽說西邊的集市剛被厲鬼洗劫了,你去哪裏做什麽?”


    “那邊有我一個故人,所以去看看。”


    “還是勸你不要靠近得好,免得招來禍害。”


    “多謝,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鹿東山,兄台你呢?”


    “胡謙。”


    胡謙說著打量了一下此人的麵容,隻覺越看越像一個人,不由好奇道:“鹿兄,看你如此麵善,或許我還見過你的女兒呢。”


    “哦?我女兒叫鹿宦娘,你見過嗎?”


    胡謙心道果然如此,隻不過眼下卻是不好相認——若是告訴他自己是因為救人元神出竅到了陰間來,免不了會讓他擔心。


    所以隻是道:“何止見過,她是我家老爺的妾室,現在已有一個孩子,夫婦恩愛得很。”


    鹿東山怒道:“荒唐!我女兒也算是大家閨秀,堂堂官宦之女,怎麽能給別人做妾呢!”


    胡謙道:“我家老爺是東平按察使,朝廷三品大員,又是禦封的金陵伯,詩書禮儀無一不精,品貌雙全,是不可多得的奇男子。”


    鹿東山嘀咕道:“按察使……金陵伯……


    這樣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隻不過你家老爺的年紀想必很大了吧?”


    “沒有,說句不敬的話,我家老爺和我的年齡差不多。”


    鹿東山重又迴過頭上下打量了胡謙一眼,詫異道:“先前沒仔細看,你雖是個小廝,長得倒是英俊。


    你家老爺若是如此年輕,又是如何當上按察使,如何得了爵位的呢?”


    胡謙隨即又把自己事情說了一遍,即便沒有添油加醋,鹿東山還是像聽天書一般。


    不過他自己已經到了地府,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習以為常,便也就信了五六分。


    胡謙這時問道:“鹿姨娘時常給您東西嗎?”


    “嗯,是的,吃的用的,銀錢馬匹,什麽都有,這樣看來,你家老爺對她算是不錯,要不然她可沒辦法給我燒這麽多東西。”


    “隻是不能迴去看看,要不然該有多好。”


    “小的聽說您死了許久了,怎麽沒去投胎?”


    “我一生行善,死了之後,當了判官手下的刀筆吏,因此不用去投胎。”


    胡謙心中暗喜,問道:“既是如此,該知道黑羅城的事情吧,聽說那裏出了個黑山鬼王,很是厲害,就連陸判都被他吃了呢!”


    “胡說,陸判好好的,哪裏就被他吃了。


    那黑山鬼王雖是厲害,卻也不敢跑到這邊來放肆,大抵就在黑羅城四周猖狂。


    這次西集的事情,多半也是他手下的厲鬼做的,他們搶了鬼魂,迴去獻給黑山鬼王,這樣的話……”


    他正說著,忽地像是覺察出什麽,“你問這個做什麽?”


    誰知再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胡謙已經不見了。


    他搖了搖頭,終歸是得知了自己女兒消息,又想到做了外公,心中不禁高興萬分,聽人說托夢可行,便想著哪天自己也試試。


    到了西集之後,果然看到到處一片狼藉,空蕩蕩的街市一個人也沒有。


    四處看了許久,忽地聽到不遠處吱呀作響,近前一看,原來是木板下壓著一個小孩。


    他見了胡謙,立即驚恐地就要往下麵鑽,卻被胡謙抓住胳膊,一下提了起來。


    “別害怕,我不是厲鬼!”


    連說了三遍,小男孩這才鎮定下來。


    “這裏出了什麽事情?”


    “厲鬼……黑羅城的厲鬼來抓人,集市上的人都被抓走了。”


    “他們往哪個方向去的?”


    “說是先去肝腦河聚集,然後一同去黑羅城。”


    “肝腦河在什麽方向?”


    “就在北邊,那邊經常有厲鬼出沒,大家都不敢去。


    厲鬼們平時也不會越過河流過來,誰知這次竟然闖過河來抓人。”


    “怎麽?他們為什麽不敢過河?”


    “那是泰山王規定的,若是厲鬼們犯界,便會派人清繳。”


    胡謙不想理會閻羅和厲鬼的事情,既得了方向,便道:“你快走吧。”


    男孩道:“我不走了,父母都被抓了,我要去救他們。”


    “你認識路嗎?”


    “厲鬼沒來之前,我們一直在肝腦河北生活的。”


    “好,我也要去救人,你敢不敢跟我一塊去。”


    “有什麽不敢,大不了被吃,或許可以長長久久地和父母一塊。”


    胡謙四處看了看道:“這附近有什麽馬,牛啊之類的坐騎?”


    “長樂客店裏麵經常有馬,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一人一鬼隨即來到店裏,果見後麵栓著三匹馬。


    騎上馬之後,一路向北。


    一路渺無鬼煙,倒是不時能看到許多死鳥、死雞的屍體。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辛二蛋,你呢?”


    “胡謙。”


    “你有什麽計劃嗎?”


    “有,到時候你隻要幫我找到他們,救人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你很厲害嗎?”


    “很厲害。”


    辛二蛋笑了笑,“你別騙我了,你要是很厲害,又怎麽會被厲鬼抓了親人呢?”


    胡謙一愣,不知該如何迴答。


    期間也不知走了多久,辛二蛋忽地低聲道:“快到肝腦河了。”


    胡謙向前看了看,卻是什麽也沒看到。


    “你怎麽知道?”


    “肝腦河的水有很大的味道,你沒聞到嗎?”


    “什麽味道?”


    “就是肝和腦子的味道。”


    胡謙頓時變了臉色。


    向前行了不遠,果然聽到“唿啦唿啦”的聲音。


    到了河邊,他微微抬眼一掃,便見那河中盡是些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


    饒是他此刻乃是元神出竅,也禁不住有些作嘔。


    “這些都是陽間作惡之人的,投胎之前被抽出肝腦,轉投畜生道,所以那些畜生才傻傻呆呆的。


    順著這條河就能找到閻羅殿了。”


    “這河有多寬?”


    “我也說不清,原來是座橋的,後來被拆掉了,咱們遊過去吧。”


    說著就要下去。


    胡謙趕緊拉住他,問道:“過了河還有多遠能見到那些厲鬼?”


    “不遠了,對岸都是他們的地盤。”


    “那些厲鬼是不是都是身材高大、力大無窮的?”


    “都是的,有些是夜叉,有些還能飛呢。”


    胡謙道:“那好,下馬吧,我帶你飛過去。”


    “你也會飛?”


    “不會,不過我能跳過去。”


    “這河可寬著呢!”


    “應該沒問題。”


    於是一人一鬼下了馬。


    胡謙用力拍了一下馬背,讓其自己跑掉,然後抱著辛二蛋,先是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縱身一躍,到了河對岸。


    比起剛才,這邊的視線又差了許多,不時會有層層瘴氣飄過。


    胡謙舉目四看,果然見到前方一團一團濃重的鬼物寒氣,隻不過這些家夥並不在一個地方。


    而那些劫掠集市的厲鬼,既然要同去黑羅城,想必會在匯集在一處。


    “這裏往黑羅城該怎麽去?”


    “往黑羅城肯定要經過兩夾山,咱們可以往那個方向去,隻不過這裏厲鬼太多,可能咱們還沒走幾步,就被他們發現了,要不然被吃,要不然就被抓住送往黑羅城。”


    “這些厲鬼為什麽要吃鬼?”


    “聽說是為了修煉,吃的越多,就越厲害。


    我們還沒搬到肝腦河那邊時,鄰居有個叫李定遠的,本來好好的,後來不知為什麽吃了一個鬼,自那之後開始變了模樣,不僅醜陋,而且身材高大,力氣也大了好多倍。


    要不是正好有個判官路過,就沒人能控製得了他了。


    後來聽說,說是黑山鬼王有一門極厲害的神通,學了之後,就能與天地同壽,不受地府管製。”


    胡謙心中一動,“這神通叫什麽名字?”


    辛二蛋見了,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怎麽?你要學嗎?”


    胡謙嘀咕道:“這話聽著怎麽這麽熟悉。”


    隨即搖搖頭,“我可不學,隻是想知道這神通叫什麽名字。”


    辛二道:“不知道。”


    胡謙四處看了看,這個神通會不會就是狼瘡呢。


    可惜現在沒能遇到黑山鬼王手下的夜叉,若是碰到,或許可以把他們扒開,看看他們身上是不是也有狼瘡。


    想到狼瘡,他忽地一愣,重又問道:“你剛才說那個鄰居叫什麽?”


    “李定遠?”


    “他有沒有說他是哪裏人?”


    “好像是說是什麽東平人,生前還是個侯爺呢。”


    胡謙這時立即明白過來了。


    東平侯李定遠!


    就是現在他的宅子的主人。


    他就是得了狼瘡死的!


    這樣說來,那些因狼瘡而死的人豈不是很有可能也會變成厲鬼或者夜叉!


    比如說,聶長風!


    還有……


    小倩!


    雖然她身上有胡謙的金符,也有役靈符,但畢竟沒有護體神光。


    之前沒有發作,或許是因為沒到地府,一旦進來,說不定就會發作。


    想到小倩吃人的樣子,胡謙不由有些害怕。


    想到這,他趕緊傳言道:“小倩,你在哪裏?”


    小倩立即迴應道:“還是弄不清,現在還在路上。”


    胡謙這才放下心來,“你現在沒事吧。”


    “沒事。”


    “你現在能動嗎?”


    “雙手還可以動。”


    “先前給你的金符在身上嗎?”


    “在呢。”


    “現在把它貼在身上。”


    “我一直都貼在身上的。”


    胡謙長舒一口氣,“我現在已經到下麵了,現在正在往黑羅城去。”


    “黑羅城?是在什麽地方?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去黑羅城。”


    “一旦得知位置,立即就得通知我。”


    小倩趕緊答應。


    胡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隻不過,聶長風夫婦以及死在東平的許多士兵和鎮妖司的人隻怕就要變成厲鬼了。


    本來胡謙還在疑惑,那花帽夜叉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看來,他們實在故意用狼瘡殺人,然後讓其在陰間變成厲鬼。


    至於製造這麽多厲鬼是為了幫助其修煉,還是有別的什麽用意,那胡謙就不知道了。


    事不宜遲,也沒什麽好想的了。


    辛二蛋還要再說什麽,胡謙已經帶著他向前掠了過去,看準最靠近的厲鬼,三兩步追了上去,沒等那厲鬼反應過來,一個役靈符就拍了上去。


    見了麵前這三丈高的怪物,辛二蛋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胡謙道:“知不知道花帽夜叉在什麽地方?”


    “不知道。”


    “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小倩的女鬼?”


    “沒有。”


    辛二蛋見平素兇悍萬分的厲鬼此刻如同聽話的孩童一般迴答胡謙的問題,不由又驚又疑。


    胡謙又問道:“黑羅城在哪裏?”


    “由此向北,過了兩夾山就到了。”


    “帶我過去。”


    說著捏出隱身符,貼在自己和辛二蛋身上,縱身躍到這厲鬼的肩上。


    “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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