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喝多了,華子建這個自詡有點酒量的人,最近幾天裏,卻總是幾兩酒下肚後就開始不省人事,很多人都說,喝了兩年多的酒,從沒見華子建這樣過。


    早上醒來,華子建突然想起了王昌齡君的那句“莫道秋江離別難,舟船明日是長安”,想必那些騷客們把酒言歡送故人的心情,與當下自己的感受沒什麽區別吧!


    生命隻是滄海之一栗,然而卻承載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離首,不甘心也好,不情願也罷,生活一直都是一個任人想象的謎,因為不知道最終的謎底,也隻能一步步地向前走。人生中也會遇到很多感人的緣分,不經意間的萍水相逢,卻發現也可以給予很多,簡單的邂逅和錯過,也可以在心中烙下清晰的標記。


    一切漸漸遠去,心漸漸冰涼,縱然撕去偽裝出的冷漠,找尋自己走過的淩亂足跡,想起自己曾經的一點一滴,如今隻剩下了什麽,那些朋友,部下的影子徘徊在腦海。


    江可蕊早就起來了,今天華子建就要離開新屏市到北江市上任了,所以天還沒亮,江可蕊就幫華子建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做好了早點,這個時候,老爹和老媽都沒起來,小雨也沒有醒,所以華子建是小心小意的走進了客廳,但看到客廳堆放的那一大堆東西,華子建自己都驚訝不已。


    “老婆,不是吧,你準備的東西也太多了,這不是搬家吧?”


    “多什麽多?你在那裏一個人誰照顧你,不給你多帶點衣服,我看你說不上連換洗的都沒有。”


    華子建搖搖頭,歎口氣說:“那行吧,行吧,你說了算。”


    “嘻嘻,當然是我說了算,難道你能管的了我?”


    “管不了,管不了。”


    華子建自己泡了茶,喝了幾口,江可蕊就叫他吃早點了。


    等華子建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新屏市的兩部小車和北江市來迎接華子建的小車都開到了樓下,市委辦公室的趙主任和華子建過去的秘書小趙帶著北江市市委秘書長,北江市的市委辦公室主任,還有好幾個新屏市前來送行的人,就到了華子建的家裏,這一下房間裏就熱鬧起來了,很快連小雨都起來了。


    這個北江市的市委秘書長叫文知彰,是個40多歲的文化人,這個可以從他眼鏡的玻璃厚度上看出來,說話也是文質彬彬的,華子建對他的初步印象是人不錯,有文化,有品味,文秘書長是昨天晚上就到的新屏市,他代表北江市委特意前來迎接華子建,昨天已經和華子建見了一麵,今天來了他一點都不茬生,安排著幾個司機把華子建客廳裏大包小包的行李往車上搬。


    很快的,剛才還堆在客廳中央的那些大包都搬走了,華子建給他發了一支煙,說:“文秘書長,你坐下喝點水。”


    文秘書長一麵坐下,一麵說:“華書記,由於這次調整來的很突然,所有去了之後,還得委屈你住幾天賓館,但我們會盡快的把你的房子準備好。”


    華子建擺擺手說:“這個沒關係的,我也不急,一個人住什麽地方都可以,對了,下午的見麵會是幾點召開,我們是不是來得及。”


    “來的及,來得及,半道上他們就會得到我們大概到達的時間了,省委謝部長會親自參見任命和見麵會的,那麵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奧,謝部長也要參加?”


    “是啊,我們已經接到通知了,北江市可不是其他市,你上任當然是不能馬虎的。”


    華子建嗬嗬一笑,說:“那我們就走吧,不要讓那麵久等。”


    華子建和家裏一一作別,其他人也沒什麽,到是小雨哭個不停,江可蕊一麵哄著小雨,一麵說:“走吧,走吧,周末我過去看你。”


    華子建對王稼祥和文秘書長他們說:“你們看到了沒有,老婆直接在趕我呢。”


    幾個人都笑了,文秘書長說:“華書記你這是往高處走啊,當然算是喜事,再說了,很快那麵就能安頓好,一安頓好,江局長也就搬過去了。”


    華子建也笑笑,不過華子建的心裏還是明白,江可蕊是在忍著的,自己對她太熟悉不過了,看看她眼圈紅紅的,就知道她在強顏歡笑,等自己走出門,她少不得會大哭一場,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來安慰她,華子建轉過頭,當先離開了家裏。


    但是下樓之後的華子建還吃大吃一驚,在自己的摟下麵,已經聚居了好多的新屏市的幹部,有的幹部甚至華子建很少接觸過,隻是在大院中遇到的時候點頭笑笑而已,但他們卻都等候在了自己的樓下。


    還有很多樓上的窗戶都是打開的,許許多多的腦袋都從裏麵探出,都在目送著華子建的離開,在人群中,華子建很快的就看到了尉遲副書記,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人們的身後,看著華子建。


    華子建的眼中也有了濕潤的感覺,他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前來相送的人們,他頷首,招手,而後走到了尉遲副書記的身邊:“很可惜啊,我還沒有學好你教的太極。”


    尉遲副書記咧開嘴想要笑笑,但終究沒有笑出來,隻是歎了口氣,說:“真想一直和你搭班子,可惜我們的緣分隻有這麽一點。”


    “是啊,但這幾年我還是要表示我的感謝,你幫了我不少,也讓我理解了很多。”


    “華書記你客氣了,相反,是我在你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這絕不是今天想要討好和奉承你,真的,你讓我對官場,對仕途有了很多認識,我應該謝謝你。”


    華子建伸出手來,一下就握住了尉遲副書記的手。


    後來華子建還看到鬱副市長和其他幾個市長,華子建隻是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但這一眼已經包含了許許多多他們彼此都能體會到的情誼,他們也都一起點點頭,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需要語言去表達彼此的敬意了。


    再後來,華子建就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另一雙眼睛,明亮,美麗,但有充滿了憂傷,那是鳳夢涵的眼睛,這雙眼睛華子建記得很清楚,就在那個山洞裏,就在那個荒山上,就在那個水池邊,她就是用這樣的眼光在看著自己。


    華子建還是沒有過去說話,他也隻是用自己最傷感的眼神看了一眼那雙目光,千言萬語,何必再說。


    華子建上車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趕快上車肯定會忍不住落淚的,他不想那樣,他想要展現給大家的不是憂傷,他需要快樂,希望傳遞給每一個人的都是快樂。


    在樓上的一個窗戶裏,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日落西山的冀良青,他從華子建來到樓下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移開對華子建的注視的目光了,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複雜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麽來評判華子建的好壞,他有時候在恨著華子建,有時候有對華子建有一種佩服,他覺得自己敗在華子建的手裏是一種必然,因為從一開始,華子建就超越了自己所認識的任何一名官員。


    而現在的華子建也已經不是冀良青可以比擬的那個人了,他已經高高在上,高的到了冀良青自己都知道這一輩子也比不上的地步,他隻能認命。


    看著華子建的車緩緩的離開了家屬院,冀良青也局的眼眶裏濕濕的,他說不上為怎麽會這樣,是悔恨?是歎息?還是傷感?誰也無法知道。


    華子建沒有到新屏市政府和市委去,他不想驚擾大家,隻在是路過政府門口的時候,華子建打開了車窗的玻璃,深深的注視著哪裏?裏麵很清靜,現在還沒到上班的時候,除了隱隱約約的看到幾個老頭在裏麵打著太極拳之外,大院裏顯得冷冷清清的樣子。


    華子建的視線有點模糊起來,他一直自認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感到了一種酸楚,司機像是也理解華子建的心情一樣,把車開的很慢,讓華子建多看了幾眼這個自己生活,工作,戰鬥和拚搏了幾年的地方。


    後來車就慢慢的加速了,這個初春的早上,華子建在步入官場的十多個春秋之後,終於跨進了一個更高的層次,今天對華子建來說特別的不尋常,雖然,市長與省常wei的市委書記僅是一步之差,但就是這區區的一步,對於很多人來說,卻是一道一輩子都不可跨越的屏障,多少人隻能望洋興歎,多少人隻能終老於此。


    而華子建跨過來了,他的心情也很難平靜下來,望著車窗外唿拉拉一掠而過的樓宇、青山、田野,感覺這個初春的樹更綠,草更青,花更紅,就連他最為討厭的連綿春雨,今天給他的感覺也尤為親切。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看著綿綿不斷的細雨,華子建情不自禁的吟起了韓愈的《初春小雨》。


    “華書記,您不是一向喜歡吟詩作對麽?此時此刻,您除了吟誦古人的詩外,能否現場作一首讓我和小趙好好學習學習啊?”王稼祥說道。


    華子建沒有坐北江市的小車,他還是和王稼祥,小趙坐的新屏市的車。


    “是啊,華書記,早就聽說您有三步一詩之才,您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吧。”一直坐在前麵沒有說話的前秘書小趙也說道。


    “好,你們先讓我醞釀醞釀。”華子建答道。


    華子建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思緒也如這飄灑的細雨在心頭慢慢泛濫開來,他在沉思了四五分鍾後說話了:“你們聽好了。出身卑微命自寒,宦海沉浮多艱難。不求聞達於官場,舞文弄墨在北江。孰知蒼天憫人意,芝麻開花歲歲還。六載搏殺了夙願,一片青雲入江山。春雨奏樂別舊地,雄心萬丈展笑顏。”


    “好詩,好詩!”王稼祥和小趙異口同聲地連連讚道。


    華子建自我感覺也不錯。


    華子建初進官場的時候,起初那幾年,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就是在辦公室抄抄寫寫,可以說,在沒有遇到秋紫雲之前,沒有給秋紫雲做秘書的那幾年,他把自己的人生目標僅僅定位在有個鐵飯碗上,寫寫公文,偶爾在報紙雜誌上寫一些風花雪月的豆腐塊慰藉慰藉自己,僅此而已,對掌控權柄,叱吒宦海這事,他是從來不予奢望的。當時的他根本沒有想到,他的仕途之路會走得如此的順利,走的如此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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