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才覺得外麵真是熱,好在已是傍晚,太陽早斂了刺眼的光芒,隻剩下小半邊有氣無力的紅臉蛋,黃昏正在謝去,夜幕漸次鋪開。路燈亮得早,道路兩旁高高的法國梧桐,被一溜白色極快地逐一打過去,樹幹和葉子在暗色的天空裏便被鑲了一圈又一圈瑩白,有時被拂過的晚風飄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季少傑一手將白色外套挽在臂彎裏,另一手牽著落落,踏著落葉走在一段人行夾道上。

    被熱熱的晚風吹著,心頭的不快淡去了許多,也許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像這般拉著喜歡的女孩子的手,悠悠閑閑地在夕陽下走,他突然想,原來他見到路上別的情侶這樣走著的時候,其實內心是羨慕著的嗎?

    下班的人潮車流密密如水草,季少傑難得這樣享受這鬧市擾攘和人間煙火,嘴角不自知地噙上了笑,隻覺得手中握著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便是滿足。

    “喂,叔叔,我腳疼……”有人卻煞風景。

    路邊烤羊肉串的攤子飄來陣陣濃煙,季少傑被嗆了一下,拉著女孩緊走幾步,躲開去,才把人拉在懷裏哄:“乖,別鬧,一會就到了,你感冒剛好,在冷氣裏呆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我們在外麵走走,唿吸新鮮空氣。”

    像是專門與他對著來,又一股“新鮮”的濃煙飄過來,嗆得他拖了她的胳膊趕緊往前走。

    咦,拽不動?他低頭一看,女孩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某處,就像小白兔見了胡蘿卜,小狗見了肉骨頭。

    他皺著眉頭低斥:“瞎看什麽呢!想吃迴頭到地方兒讓人給你現烤去。”

    “我現在就想吃。”落落歪著頭瞄他,不吃到嘴不罷休的樣子。

    季少傑無奈地看著她的任性樣,帶點挑釁地,眼仁黑而大,方才低落的、被遺棄的、小可憐的樣子似乎不翼而飛了——隻要她不離開她,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摘給她。

    “隻能吃一串……”

    “十串!”

    “一串!”

    “老板,給我烤十串……”女孩已經甩開他的手飛奔過去了。

    那燒烤攤老板也不知是否真的新疆人,歪戴著頂白色六棱小圓帽,眉目深凹,臉色是長年被煙熏火燎的蠟黃色,一邊往肉串上大把大把拋灑可疑粉末,一邊卷著舌頭高聲說:“來屎串~?”

    落落一眨不眨盯著烤架,看那指甲蓋裏滿是泥垢的大手將肉串翻來翻去,連連點頭,“要多

    加辣椒……”

    季少傑跟在後麵,臉色不善:“你得了啊,少給我鬧麽娥子,上次吐我一屋子辣椒,那味兒現如今還沒散完……。”

    落落對老板做了個手勢,意思是“甭理他,聽我的”,扭身對著季少傑鼓眼睛,“那還不是叔叔你折騰的……”說到一半,她想起什麽,猛地停了嘴。

    “我怎麽折騰你了?”他轉而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的臉刷地一下紅得滴血!

    “呸!”她輕啐一聲,撇嘴,討厭自己這個時候臉紅,真像跟這隻大叔在打情罵俏似的。

    “要你管!我就愛吃!”她賭氣似的對著老板囔:“老板,加辣,我要加辣!”

    這姑娘紅著臉欲蓋彌彰的樣子,是可愛的,嬌蠻的,鮮活的,瞬間令季少傑瞅著那個髒兮兮的攤老板也覺得順眼多了。

    一會,兩個一身白衣的人便站在了馬路牙子上,高大挺拔的那個長身玉立,袖子微微卷起,雙手抱胸,嫌惡地站得遠一點,怕那油星子濺身上了,嬌小的那個微勾著腰,兩隻爪子各抓了五根肉串,左右開弓,掄開了吃得歡實極了。

    季少傑在邊上看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拿了手帕給她擦滿腮的油漬和辣椒末,薄責,“你一個女孩子,能有點形象嗎?”

    她包了滿嘴的肉,被辣得淚汪汪的,“嘶哈嘶哈”地吐氣,臉隻顧往與手帕相反的方向掙。

    他開始看著皺眉,漸漸便黑下了臉,停了手帕,隻冷冷地看她。

    看她狼狽!看她淚如泉湧!看她在自己身邊卻想著別人。

    她吃著吃著淚便下來了,如果哥哥們在,他們一個站在左邊,一個站在右邊,一個拿著礦泉水,一個拿著濕紙巾,興許還會拿著她愛吃的冰淇淋。

    “落落,慢點吃,別嗆著,別噎著……”他們說。

    “落落,喝口水,別吃太多了,一會迴家又該不吃飯了……”他們說。

    “我要喝水!”她淚眼迷蒙地看著季少傑。

    “沒有水。”季少傑皺眉。

    “我要喝水!我說我要喝水!”她固執地看著他,一遍一遍地說,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可大顆的眼淚啪啪地往下掉。

    “你胡鬧什麽?這半路上,哪有水賣?”季少傑頭疼地看著她,再看看周圍,人家賣羊肉串的也不管水啊。

    “我就是要喝水!”

    “你

    聽不見嗎?我就是要喝水!”

    “沒水你幹嘛讓我吃羊肉串?你不知道我吃羊肉串一定要喝水的嗎?”

    女孩突然將剩下的兩三串肉串全部扔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她任性地,蠻不講理地,拉扯著季少傑的袖子,眼淚鼻涕全出來了,糊了一臉,一聲聲哭得聲嘶力竭,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來來往往的人奇怪地看著他們,男人像個模特兒,女孩像個瓷娃娃,一定有故事!閑得蛋疼的便開始三三兩兩將他們圍了起來。

    那賣羊肉串的老板也不裝卷舌頭了——不是他不想卷,實在是話太長他裝不像,隻能捋直了說:“嘿,我說,小夥子,你怎麽把人小姑娘逗哭了?我說讓你買二十串吧你非買十串,你買上二十串不就沒事了嗎?快來快來,你買夠二十我送你兩串!快把人小姑娘哄哄好……”

    季少傑咬著牙看著白衣服上被抓出來的油漬印辣椒末孜然末,腦門子上的汗噌噌往外冒,幾十歲人了還從未被人這樣當猴子圍觀過。他能說他買得起一座水廠此刻卻變不出一瓶水來嗎?

    可是這姑娘哭得很慘啊,上氣不接下氣,像個小瘋子樣,他手忙腳亂給她醒了鼻涕又出來眼淚,挪開她袖子上的手又來衣襟上的,她矮他高,她吊著他的肩膀猛搖。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從懷疑他把人小姑娘吃幹抹淨了撒腿就想跑到懷疑他欠了人小姑娘錢到懷疑他拐走了人小姑娘她媽到懷疑他拐走了人小姑娘她爸……

    她總有法子折磨他,總有法子考驗他的耐性。

    她像個撒潑耍賴非要買玩具的孩子,隻差在地上打滾,而他像個呆頭呆腦束手無策的父親。

    他終於怒了,手從她腋下穿過,輕易便提得那小人兒懸空,低下頭,將那辣得紅豔豔的小嘴堵住,含吮。

    原來吻是有千般滋味的,譬如此刻的辣,泅濕舌尖。

    原來心是有千般疼痛的,譬如此刻的憐,透骨入髓。

    落落正像隻小狗一樣將半點舌尖吐出來喘氣,——她是真的辣,舌頭都是麻的,整整發了一圈,哭鬧得太狠了,氧氣供不上來,正抽抽著暈著呢,便覺得眼前的地麵一旋,人被舉起來了,圈在一具硬梆梆的懷裏,緊跟著嘴唇被吸住,一根滑溜溜的大舌頭沒頭沒腦地鑽進來,有清涼的液體渡進唇間。

    “呸!”她愣怔了三秒鍾,羞惱地推開他,跳下地,仰著小臉,結結巴巴地,“誰,誰要喝你的口水啊?”可被慰藉過的

    舌尖卻在留戀著那唇齒的清涼。

    季少傑垂眼看她,無辜地,“我隻有這個。”

    他捧起她的臉,聲音沉緩而清晰,“鍾靜言,寶貝,別哭了,以後都別哭了!行嗎?”

    他臉上的表情,是疼惜嗎?

    落落瞬間被蠱惑了,羞惱退去,委屈、淒惶,不安,恐懼,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漫卷而來,她知道這個男人有這種令人跟著他走的本事,可她還是不由自主掉進他那雙深邃的微帶暗藍的眼睛裏去。

    “他們,不要我了。”她可憐巴巴地,哭是無聲的,隻有眼淚撲撲往下掉。

    “我要你!你跟著我!”他用拇指一遍遍在那小臉上輕試。

    “我又沒有家了……”她哽咽著,打嗝。

    “傻女孩,以後你記著,有我便有家!”

    他的心被揪著,被女孩眼裏的絕望打動,卻又奇異地覺得溫暖和安靜。他不懂愛情,此刻卻覺不再浮躁,隻想將這脆弱如絲的女孩護在懷裏。

    他將她被汗濡濕的碎發撥開,那張白淨的小臉哭得紅通通的,半邊臉上還有斜擦過去的鼻涕的痕跡,可這一切在他看來隻覺得美好和可愛,——隻要是他季少傑私屬的,便什麽都是好的。

    一拉一攬,他俯□,又一次將那張兀自半張著的小嘴覆住。

    落落驚得都忘了哭,腦子裏混沌著,她自己本身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主,可她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麽狂的,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圍觀者眾,他就這麽吻上了,而且投入得過分,整根濕滑滑的東西伸過來,深入地翻攪,海藻般糾纏,吮得她舌頭快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耳機淚點低,寫這章哭了!~(喂,你羞羞臉!~)聽說有個叫“榜單”的貨,耳機也很想抱抱大腿,讓更多的童鞋可以看到耳機用心碼出來的字。親愛的們,能給我一些勇氣嗎?如果願意鼓勵耳機的,請多多給耳機撒花、打分、收藏吧!感謝!~接下來的更新,因想跟榜,所以會悠著點,改為隔日更或三日更!請見諒……那麽,接下來,華麗麗滴兩大章大叔和落落的福利喲……!~(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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