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冷月秋本能的護住朱祁鎮。

    “你為什麽要害我?”朱祁鎮喝道:“我於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苦苦相逼?”

    “無冤無仇?”法明突然笑了,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其實你錯了,我們的仇,遠比天高,恨比海深。”他冷冷的看著朱祁鎮。

    朱祁鎮突然歎了一口氣:“做一個好人難,做一個壞人也難,若做到天下全是仇人的人更難,現在連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

    “你真是高看你自己了,若不是你還有用,就算當我的仇人,你也不夠資格。但是我還要謝謝這位冷壯士。”

    冷月秋的心突然一跳,這一路上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出究竟什麽地方不對,法明很快就會告訴他答案,這個人雖不是君子,但小人未必不說實話,尤其是在最得意的時候:“後門本來就是給你們故意留的,你們若不來,也許我會很失望,其實我早就看出三人之中你最精明,以你的精明,一定還會懷疑到我,因為是我戳穿了你的身份,所以你對我一定有所懷疑,狐狸之所以狡猾是因為多疑,而獵人正是利用多疑的特點,若用在別人身上也許不管用,若用在狐狸身上也許就不一樣了,如果不是你多疑,也許我還要等下去,因為我不能在寺內動手,現在就不一樣了,我神不知,鬼不覺將你們擄住,以你的名義召來你的舊部,來助我完成大業,真是蒼天助我,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朱祁鎮也笑了起來:“我何苦要逃跑,有吃有喝比我現在豈不好很多,現在想想我才是最笨的一個。”他看了看法明:“而你還要隨時防備五方宮,冥王門和朝廷的追殺,我就像一包火藥,隨時會將你炸的粉身碎骨,不要說再來要挾我,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法明臉色突變,變得十分難看。

    朱祁鎮看了看龍冷二人:“第一,你不能捆我們,第二將龍冷二位壯士放走,你要的是我,與他們無關,否則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走!自從逃出來,我們就沒打算再迴去,又能走到哪?”冷月秋喃喃道。

    朱祁鎮不由得淌下兩行淚,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衣僧人都看著法明,也覺得這樣實在太冒險,何況自己根本沒力量和其他三派抗衡。

    “你不用危言聳聽,你!我要定了,你若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壽終正寢的,否則我會隨時殺了你。”法明冷冷道。

    “千裏來做官,為的是吃喝穿,你隻要將我們伺候好了,我會聽話的,而且決不會令你失望。”朱祁鎮道,繼而歎了一口氣:“其實你們無非都想用我來對付朱祁鈺,明英宗早死了,活著的隻是一個乞丐,一個乞丐有多大用處,你們雖然不知道,我自己卻很清楚。”

    法明冷笑一聲:“你若死了,也許天下真的太平了,那樣就有很多人會失望了,上天不會虧待每一個有心人,走吧!”

    “好!”朱祁鎮一笑,看了看龍冷二人:“隻是委屈了二位壯士。”

    冷月秋搖了搖頭:“我倒有些求之不得,有吃飯睡覺的地方,總比我們四處流浪好。”

    “是啊!”龍嘯天也笑道:“現在我隻想美美的睡上一覺,一覺醒來,也許什麽都變了。”

    “慧明,你將他們帶到山後。”法明叫道。

    “你怕我們跑了。”朱祁鎮笑道:“其實,我也知道你現在心虛,因為我就像一個燙手的山芋,你既然接到手再想拋出去就難了。”

    “法明大師,如果你害怕了,現在放了我們還來得及,我們隻當聽了一個屁。”冷月秋笑道。

    法明臉色大變,躍身縱起:“我殺了你。”

    冷月秋向後退了一步:“你殺不了我。”

    法明又跨了一步,雙掌凝聚掌力,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草原的寧靜,馬上坐著一個青衣僧人,老遠就喊:“師叔!師叔!師祖叫你迴去。”

    法明恨了一聲,轉身向慧明道:“將這三個人帶到後山看住了。”

    “不用你看。”朱祁鎮笑道:“就算你攆我走,我都有些舍不得了。”說完,跟著慧明身後。龍嘯天和冷月秋相視一笑,朱祁鎮遠比表麵看起來更複雜,更令人不可捉摸。

    後山其實不遠,走了四五裏路,轉過一個山坳,就是一大片農田,農田旁邊是幾間茅屋,一路上慧明始終走到前頭,甚至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快到茅屋的時候,慧明突然轉過身:“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你放了我們,如何想法明交代。”朱祁鎮皺眉道。

    “首座行事偏激,名利心重,祖師早有告誡,他不但不聽,反而變本加厲,真不知道這一次祖師會如何懲罰他?”法明歎道。

    朱祁鎮忽然覺得這個小和尚本性不壞。

    “你是法明的兒子?”冷月秋問道。

    “我們幾個都是,你昨日看到的婦人是我母親。”慧明道。

    “你們為什麽當和尚?”龍嘯天問道。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自從懂事起,就住在這裏,平日除了聽經練武,就是種地放牧。”

    “你們也種地放牧?”龍嘯天問道。

    “不種地放牧吃什麽?”慧明道。

    “祖師和師祖是什麽關係?”冷月秋問道。

    慧明愣了愣。

    “你不說沒關係,我也隻是隨便問問。”冷月秋道:“也許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知道?”慧明道:“祖師是我的曾祖父,方丈是我的祖父。”

    “本來好好地一家人幹嘛都當和尚?”龍嘯天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人們若不說,我們永遠也不知道,隻知道怎麽做人,做好人。”法明道。

    “你們姓什麽?”朱祁鎮問道。

    “我們姓釋,每一代弟子的法號都不一樣,師祖是玄字輩,師父是法字輩,我們是慧字輩。”慧明道。

    朱祁鎮不禁有些失望。

    “這孩子自小就在塞外長大,所知有限,難得的是他們都有一份單純,但願他們永遠不要失去這種單純。”冷月秋道。

    “祖師沒告訴你們祖上的事?”朱祁鎮又問道,他說這句話時不禁有些心跳,也許這個孩子能給他答案。

    慧明搖了搖頭:“師祖有誡,不告訴你的你也不該問,問了也不告訴你。所以我們每天隻做好我們自己該做的,祖師的厲害你永遠也想象不到,不論我們誰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甚至知道你在想些什麽,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和慧靜偷懶沒去打掃佛堂,跑出去玩,還是我母親偷偷地替我們打掃的,迴來後,祖師將我們叫了去,一字不差的將我們倆說的話說了出來,誰抓到幾條蟲子,誰摔了一跤。我們都在想些什麽,當時我和慧靜都在想,你是怎麽知道的,誰知道祖師也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敢撒謊了,無論做什麽都規規矩矩,這一次,首座瞞著祖師將你們擄住,隻怕會惹祖師不高興。”

    “終有一天你們會離開祖師的?”冷月秋問道。

    “無論什麽時候都一樣,祖師說過,無論你做什麽都別忘了,上天有一對善惡分明的雙眼,時時的注視著你。”慧明道。

    平凡的一句話,朱祁鎮的心突然一跳,不知為什麽,在這個毫不起眼的僧人麵前,他竟有些心虛。

    茅屋很簡陋,卻很幹淨,此時農田已過,地上到處都是農作物的枯莖,離茅屋不遠是一條小河,此時河已結了冰,就像一條晶瑩透剔的玉帶將寬闊的大草原割成兩半。

    茅屋裏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牆上還掛著兩方曬得很久的臘肉。

    “你們也吃肉?”龍嘯天問道。

    “本來不應該吃,隻是這裏種出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這裏天氣奇冷,不到秋收的季節,地裏的莊稼就被凍死了,隻有祖師和師祖吃素,剩下我們有什麽就吃什麽,能不挨餓就不錯了。”慧明道。

    “是啊!就因為這裏的氣候不適合種農作物,所以這裏全以放牧為生,你們放牧呢?”龍嘯天問道。

    “離這裏很遠,每年都要去塞外山莊販馬,換些必用的米麵,食鹽,布匹。”慧明道。

    龍嘯天望著遠方歎了一口氣,諾大的塞外有多少牧場可去,有多少馬可放,但李敏隻有一個,一絲悲涼掠過心頭。

    冷月秋看到他黯然傷神,不禁勸道:“大哥是不是又想嫂子了,其實我又何嚐不想素素,可是——”

    “好了!兄弟別說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她們會沒事的。”龍嘯天說完進了屋。

    朱祁鎮跟在二人身後,一種無法言喻的愧疚湧上心頭,他永遠欠他們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個人情,也許一生都無法還清。事做錯了可以改,但命運一旦改變就無法再迴頭,失去的更無法重來,家成為他三人心中永遠的痛。

    慧明走進廚房,開始生火做飯,時間不長,一陣香氣充滿了屋子,是米粥的香氣,臘肉熬米粥。過了一會,香氣更濃,慧明將飯端了上來,一陣陣肉香衝淡了龍嘯天的思妻之情,很快鍋就見了底,慧明將碗拿走,洗刷幹淨放到廚上,然後燒好水,拿來自己采集的茶葉,端進屋,然後就走了出去。

    香濃的米粥,滾燙的茶水,趕走了陣陣寒意,狂奔了半夜,還有什麽比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更令人心動的事,炕燒得很熱,即使思妻難眠的龍嘯天也倒頭便睡。

    黃昏,慧明拎著兩隻野兔,在河邊剝皮開膛,洗涮幹淨,然後放在鍋中燉了半個時辰,三人又大吃一頓,慧明在屋外給三人燒來水洗腳,等他將水燒完的時候,兩隻野兔隻剩了點湯,慧明就在屋外喝了幾口湯,然後清洗廚具。

    勤快的人總是很令人喜歡。

    三人洗了腳,又倒頭便睡,在這裏除了睡還能幹些什麽。

    龍嘯天禁不住又有些思妻之情,但是白天聽蕭慕雲的一番話,略略放心,想起明日不知道還會有什麽危險,強閉著眼睛進了夢鄉。

    半夜,慧明才迴來,扛著一隻很大的山羊,然後將羊殺死,開膛,洗淨內髒剔好肉,才迴到屋裏睡覺,他睡覺的時候已是四更。

    明媚的陽光照進屋子,照到人的身上,照的人癢癢的,無比的愜意。

    舒舒服服的睡一覺,醒來後聞到鮮香羊肉的味道,睜開眼就看到新鮮的手把肉,還有什麽比這更開心的事,就算有什麽不開心,也被散出的香氣衝的很淡。

    龍嘯天伸著懶腰,活動著睡得有些麻木的腿。覺睡舒服了,心情也漸漸的好了起來。冷月秋疊好被子,慧明將洗臉水端來,三人梳洗完畢,慧明放上桌子,然後端上肉,今天的肉很寬裕,所以慧明才和朱祁鎮一起吃飯,吃完後將碗筷收拾好,然後劈柴,擔水。

    朱祁鎮看著他的影子,不禁有些呆了。

    龍嘯天頗有些過意不去:“這個孩子真很勤快,整天這樣白吃,我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法明也許真的為我們找了個避難所,看來這個人心腸倒不壞。”他譏笑道。

    “他是將我們當成了豬,養的肥肥的,然後再狠狠地宰一刀。”朱祁鎮道。

    “但願這一刀早些來到,我什麽都不怕,就怕等。”龍嘯天說完一頭倒在炕上:“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更應該好好睡上幾天。”

    冷月秋一笑:“隻要你能睡的著。”

    說話間慧明走進了屋子,拿出幾套幹淨的衣服:“這些衣服隨很破,卻很幹淨,你們換下來洗洗。”

    三人也不客氣,脫下衣服。

    這樣好的孩子真是百裏挑一,朱祁鎮隻希望他是自己的孩子。

    洗刷完畢,慧明又開始準備午餐。

    “這隻羊你從牧場弄來的?”龍嘯天問道。

    “是啊!”慧明笑道:“這地方實在太窮,找了半夜,連個兔子影都沒看見,隻有去牧場應急了。”

    “方丈知道嗎?”朱祁鎮問道。

    “這些事方丈很少過問,何況,我們也不能餓肚子。”慧明道。

    “你不會寺裏,不怕方丈知道嗎?”朱祁鎮又問道。

    慧明歎了一口氣:“我若離開,你們就會餓肚子,你知道這裏的東西很缺。”

    朱祁鎮突然心一酸:“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兒子。”“兒子”兩個字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攥的他的心發抖,每當想起兒子,他的心就痛得要命。

    “你幾個兒子?”冷月秋問道。

    “兒子朱見深,女兒朱惜若,我走的時候,見深剛滿周歲,惜若才剛剛來到人世,一晃已經二十年了。”他滿是皺紋的臉流下兩行熱淚。

    “有太後照顧,陛下擔心是多餘的。”冷月秋道。

    朱祁鎮歎了一口氣:“但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不配做父親,更沒照顧好我的兒女。”隻有談到兒女時,才看出他疲憊,麻木的臉上露出一絲表情。

    龍冷二人長歎一口氣,他們又怎能不理解朱祁鎮的感情。

    一連幾日,慧明將幾人伺候得很好,平靜的日子總是會令人想起好多事,尤其是朱祁鎮聽到冷月秋辭官之事,心中不由更恨朱祁鈺,對冷月秋等正義之士也不禁暗暗欽佩。

    一連幾日沒見到法明,倒是朱祁鎮有些沉不住氣,於是令慧明迴寺打探,慧明到很老實,迴來後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朱祁鎮,原來法明迴去後被祖師訓斥了一頓,後就不見了人影,現在已是第七天了。

    七天的時間絕不短,這七天裏他究竟都去幹了些什麽?

    冷月秋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龍嘯天問道。

    朱祁鎮一笑:“你為什麽不說我們在等待時機,利用就像一把雙刃劍,利用別人的同時,難道不會被別人利用。”朱祁鎮望了望遠方,喃喃道:“天上無雲不下雨,也許來得是暴風雨。”

    “利用?”冷月秋望了望龍嘯天,朱祁鎮的利用說的是什麽。

    第二日清晨,慧明起得很早,缸裏早就沒水了,天還沒亮,他就挑滿了缸,正準備劈柴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仿佛是剛過馬隊,這種地方怎麽會有馬隊經過,慧明警覺的看著四周,撇下手裏的柴,緊緊地攥住斧頭。

    突然前方塵土飛揚,馬隊出現了,前方一匹馬馱著一男一女飛也似地狂奔,後麵幾十匹緊追不舍,領頭人突然將絆馬索拋了過去,馬上的騎士騎術也很精,低頭躲過,卻不料套馬鎖套在馬脖子上,馬乍然受力,嘶鳴一聲,前蹄立起老高,將一男一女撇在地上。

    馬的嘶鳴驚動了屋內的人。

    冷月秋抽出冰魄劍,龍嘯天拿起挑水用的扁擔衝了出去。

    領頭的人武功顯然很高,如蒼鷹一般揮刀砍向落馬的一男一女,那女的一翻身,將男的壓在身下,慧明縱身躍起,手中的斧頭直劈向來人的頭顱,來人顧不得再砍人,隻得迴身,揮刀接住慧明的斧頭,來人像是個馬上將軍,方才幾招是在一男一女落馬用最常見的“力劈華山”,一招沒得手,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而慧明的招式都很奏效,三招沒過,一個破綻一腳踢在他的腿上,來人一個踉蹌,滾出了好遠,就地一躍,躍上馬背“撤!”他一擺手,和龍冷惡戰的騎兵撒腿就跑。

    那男的二十多歲,一副病態,那女的不到四十也差不多,咋看來就像是母子,細看又不像。那女的將男的扶起,謝過幾人,那少年男子的目光就盯在朱祁鎮的臉上。

    良久。

    “你是不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明英宗?”那少年盯著朱祁鎮的臉,仿佛要看到他的心。他的神情似乎很激動,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朱祁鎮也在看著這個少年:“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

    那女的突然跪下:“陛下,你就算不認得他,也該認得我,我是服侍東宮太子的婢女萬寄萍,當年是您親選的我,照顧太子。”

    “你是,太子見深,我的兒子?”朱祁鎮扶起朱見深和萬寄萍,放聲痛哭。

    二十年,那是朱見深還是個嬰兒,朱祁鎮還是個少年,二十年的時間改變了一切,朱祁鎮老淚縱橫半晌說不出話來。

    “陛下,公主還在後麵,請陛下快去救公主?”萬寄萍道。

    “若惜也來了?”朱祁鎮驚道:“她在哪?”

    “她被人用套馬鎖套住!”萬寄萍道。

    “公主在什麽方向?”慧明急道。

    “就在他們跑的方向?”

    慧明一縱身,順著方才馬隊失去的方向追去,也許他真的救人心切,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屋內隻剩下朱祁鎮等五人。

    二十年沒見到兒子,他曾想過種種的方式,卻沒想到會是這樣,自己被追殺,兒子被追殺,兒子看起來那麽憔悴,就像荒山的枯草,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

    “你們是怎麽到了這裏?”他輕聲問道,剛一張嘴,淚就止不住落了下來。

    朱見深拭了拭淚,半晌竟然說不出話來。

    “當年陛下出征,從此一去渺無音訊,朝中許多大臣主張朱祁鈺進京繼位,而後繼續派人尋找陛下,當時約定,隻要找到陛下,朱祁鈺立刻迴到他的封地,一旦陛下身遭不測,等太子懂事後,就傳位給太子,誰知一過十年也沒陛下的音訊,突然一日來了一大群人,將太子拖出東宮,說由太子的堂兄,朱祁鈺的兒子朱見濟接任太子。當時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太子,也許這是朱祁鈺在就安排好的,想太子在無人照看下早早的死去,後來我找到張太後,堅決不離開太子,於是張太後找到朱祁鈺讓我和公主一起搬出皇宮。而後朱祁鈺又派心腹殺手暗害我們,而我又謹慎心細,飯菜都是我親自上街親自賣的,然後迴來做,不論怎樣我們總算活了下來,朱祁鈺的戒心漸漸消失,他確定陛下也許真的不在了,他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大明皇帝,還傳位給他的兒子。後來不知什麽原因,竟然有人說在塞外見到了陛下,而且知道了陛下的行蹤,於是派曹吉祥的養子曹欽,追殺我們,曹欽不忍對太子下手,於是暗中將我們放走,由一個士兵帶路,說能找到陛下,我四人連夜逃走,誰知走出沒多遠,就被追兵發現,我四人一路狂奔,直到塞外,領路的士兵告訴我們一直往前走就會找到陛下,然後他去阻擊追兵,片刻追兵又追了上來,公主的馬不支倒地,而後被他們擄住,太子的馬也中箭倒地,我慌亂中救起太子,然後就跑到這裏。”萬寄萍說這話,龍嘯天走進了廚房,生上火,準備做飯。

    冷月秋也跟了出來,滿腹心事的樣子。

    “怎麽了?他們父子團聚是件高興的事,兄弟似乎有些心事?”龍嘯天問道。

    冷月秋往灶內填了幾顆柴,搖搖頭:“曹欽這個人我認識,此人陰險狡詐,絕非善類,是個十足的卑鄙小人,他為什麽甘冒奇險救出朱家兄妹,為他的為人將朱家兄妹獻給朱祁鈺倒在情理之中,如此做法,倒有些令人不解了。”

    “也許是受曹吉祥之意?”龍嘯天道。

    “曹吉祥?”冷月秋笑了笑:“曹吉祥的地位雖不低,卻不敢胡來,因為朱祁鈺並不信任他。”

    “曹欽呢?”龍嘯天問道。

    “曹欽僅次於九門提督,官職也不小,而且手握重兵,既然朱祁鈺派他追殺朱家兄妹,為何後麵還會有追兵,又為何到了這裏才將太子擄住,又為何先擄住公主,那個領路的士兵一定是法明。”冷月秋低聲道。

    龍嘯天對官場的事一竅不通,隻是填上水,將羊肉放進鍋裏,坐在板凳上聽著冷月秋繼續說下去。

    冷月秋皺了皺眉,似乎在思索。

    半晌,冷月秋突然笑了:“有一件事你一定覺得很奇怪?”

    龍嘯天也歎了一口氣:“本來覺得很奇怪,現在倒覺得沒什麽可奇怪的了,是不是因為奇怪的事太多了。”

    冷月秋又一笑:“朱祁鈺既然知道了朱祁鎮的藏身,一定會派心腹之人來追殺,而且他久居深宮法明是見不到他本人的,所以我敢斷定朱祁鈺絕對不知道朱祁鎮的藏身處,甚至連朱祁鎮是否活著也許他都不知道。”

    龍嘯天一笑:“如此說朱祁鈺豈不成了傻子?”

    “就算不是傻子也差不多,就像一個人聽聲音的是耳朵,看東西的是眼睛,吃東西的是嘴,想事情的是心,如果耳朵和眼睛若壞了,你想他還能聽到,看到東西嗎?大臣是皇上的耳朵,但這個耳朵,卻又自己的思維,自己的欲望。”他歎了一口氣;“所以聰明的人都相信自己的心,但聰明人是在太少了。”

    龍嘯天搖搖頭,他聽不懂,也不明白。

    肉煮好了,龍嘯天將肉端上去,朱祁鎮父子圍桌而做。

    龍嘯天的心情很不好,似乎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不斷地往外張望,不知為什麽竟然擔心起慧明來了,若在平時這孩子出去一天他也不會掛記,今天這是怎麽了一時之間就像突然丟了什麽東西。

    是不是一個家破人亡的人,也怕見到別人高興,人性的特點既是偉大的,也是自私的。天似乎陰了起來,龍嘯天走出茅屋,向遠處張望,茫茫荒野,一望無際,枯草,死樹訴說這裏的淒涼,地上的死馬,凝固的鮮血訴說這裏發生的不幸。

    龍嘯天長歎一口氣,默默地走到了河邊,河麵上結了冰。

    慧明一路疾馳,快若奔馬,不到片刻。就追上了逃走的騎兵,這些騎兵不像驚慌失措逃命的樣子,反倒像在守著什麽東西,直到慧明追上來,才顯得有些慌亂。攔住了慧明:“和尚,你找死嗎?”

    “公主呢?你們把公主藏在什麽地方?”慧明吼道。

    “公主?什麽公主,你說的是朱家小丫頭,你看,現在正陪著我家大人樂嗬呢?”說完用手向遠處一指。

    不遠處有一個小溝,小溝並不深,卻足可以藏住人。溝沿上還堆著衣服。

    慧明不知哪裏來的怒氣,搶過一個士兵的長矛,一矛將正在大笑的士兵捅了個透心涼。迴首以矛當棍,一個騎兵的腦袋開了花。其餘幾個騎兵抽出佩刀,衝了過來,慧明如蒼鷹撲兔,揮茅又打到了兩個。

    突然溝裏人大喝一聲,掄起紫金大刀劈了下來。慧明向左一閃,躲開了這一刀,此人力大勇猛,幾十斤的大刀更是掄的“唿唿”風響,慧明不敢與他硬拚,隻得改變打法,以小巧騰挪與他周旋,找他的破綻。

    兩人翻翻滾滾的打在一起,一時之間還難以分出勝負,慧明不禁心急。

    突然一道青影,手中的棍擊倒來人後背,來人猝不及防,險些栽倒在地,來的是慧靜。

    “慧靜,這個人交給你了。”慧明如流星一般躍進了溝裏。

    眼前的公主絕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淩亂不堪,而是整整齊齊就像冰雕一樣坐在石頭上,溝底很平坦,枯草上似乎有滾打的痕跡。

    她的臉就像溝底的石頭一樣,冰冷的毫無表情。

    她手裏拿著一把短刀,刀就抵在胸口,漆黑的睫毛上似乎閃著淚珠,那樣晶瑩,晶瑩的就像剛剛出殼的珍珠。

    這個時候她在想什麽?慈愛的母親,悲慘的身世,還是不幸的遭遇。

    慧明撚起一粒石子,打在她的手腕上,短刀落地。

    她睜開的時候就看到慧明那雙大大的眼睛,慧明也在看著她,似乎有些看癡了,他沒見過少女,更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少女。

    “你為什麽要救我?”她淡淡道:“我早就該死了,因為我本就不該活下來?”她望著遠方悠悠道。

    慧明沒聽她說什麽,隻怕她在尋短見,一招“飛花摘葉”奪了他的短刀。

    “你走吧!我要靜一靜。”她說道。

    “你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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