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釘子,割裂雪花,伴隨著刺耳的尖嘯聲直逼而來。


    李安的反應速度不慢,飛速調轉身形,企圖避開釘子,從這上麵散發的極陰之氣來看,定然是年代極其久遠的鎮棺釘。


    “躲不掉的!”虛土真人冷笑不已,看著險之又險躲開釘子的李安,突兀的欺身而上。


    他的動作像是一頭突然暴起的獵豹,哪裏還有所謂的老態龍鍾,在他的手中更是多出了兩道寒芒,同樣是釘子,隻是不同的是這兩枚釘子的長度大概有十幾厘米,豎三角形,猶如兩條蓄勢待發的眼鏡王蛇。


    “我去!”肩膀上傳來的刺痛,讓李安倒抽了口涼氣,想也不想立刻催動了僅有的一張防禦符篆,他的戰鬥經驗並不豐富,但是也不傻。


    虛土真人此時所展現出來的速度,絲毫不比他有自然之力加成後的速度差多少,寒芒劃過他的脖子,腋下,雙膝等位置,發出金屬摩擦後的聲響,由於速度實在太快,虛土本身的力量外加慣性,直接將他震飛了出去。


    昏黃的防禦光幕支離破碎。


    李安的戰鬥經驗畢竟不如虛土,他被自己的臆測引導失誤。


    任誰都不會想到,身材佝僂的一個老頭,竟然爆發力這麽強,而且速度快若閃電,若是一開始李安就無視對方的年齡,將其當做與自己同歲的對手,這一下,他不會吃虧。


    兩滴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滑落,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釘子劃過自己要害時,那股刺骨冰寒的氣息。


    “你竟然有地階符篆!?”


    虛土真人同樣腦門冒汗,握著釘子的雙手微微顫栗。


    某些道法,確實能夠延長壽命,但是天底下有一條鐵則,那就是生老病死,用科學的方法詮釋,則是生物體內的細胞會不斷衰老,年輕時細胞充滿活力,新陳代謝極快,可年紀大了,哪怕是鐵打的都會生鏽。


    先前的爆發,他有點吃不消。


    李安沒迴答,而是滿臉鐵青的掏出兩張符篆,那種在生死之際遊走的感覺,並不好,他不能死,自己要是死了,明月觀就真的完了。


    他將再無顏麵下去麵對師傅了。


    “你給老子去死!”李安的速度不慢,虛土本來不以為意,結果見他拋出一張又一張地階符篆,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地階符篆看似普通,實則力量全被壓製在符紙內,隻需要激發,單純攻擊型的符篆,不亞於毀滅性的災難。


    他利用膨脹的自然之力刻畫了十三張地階下品的符篆,其中攻擊符篆隻有兩種,一共五張,剩下的全是輔助用的符篆,或是華而不實的符篆。


    沒辦法。


    他當時的想法隻有揮霍,哪裏還有腦子去琢磨刻畫什麽符篆最合理,完全是想到什麽便刻畫什麽。


    第一道符篆被激發,飄散在夜空下的雪花,仿佛一瞬間停止了,因為是夜晚,天上的雲層本該看不清模樣,但卻在此刻,九朵閃爍著紫色電芒的烏雲,飛快聚攏,蓄勢待發。


    “轟!”


    雲層瞬間的炸響,九道碗口粗細的紫色雷霆,糾纏著砸向有點失神的虛土真人。


    虛土的腦門上盡是冷汗,反應過來後立刻掏出一個玩意,大吼一聲“開”,一柄油紙傘陡然出現,擋在了他的頭頂。


    九道雷霆,聲勢浩大,震人肺腑。


    每一道雷霆像是漲了眼珠子一樣,爭先恐後的撲向虛土。


    這小子的進步速度未免太可怕了吧?難不成今天是我命喪之日?虛土真人心中驚恐,來不及深思,他手上的油紙傘忽然裂開了一條裂縫,巨大的衝擊力,導致虛土真人無法站穩腳步,硬是被衝擊的倒退七八步。


    他的油紙傘可是上善宗的上等法器,防禦力驚人,但凡展開,總是惡鬼千萬,槍林彈雨,都傷不得他分毫。


    可在雷霆之下,愣是出現了破損。


    虛土的臉上毫無半點欣喜,反而滿臉恐慌,這隻是第一道雷霆啊!


    而且那小子剛剛好像扔了,四,不,五張地階符篆!


    想到這裏,虛土麵若土灰。


    他並不是來找死的,實在是不敢想象當今世界,竟然還有人能夠擁有這麽多的地階符篆,更沒想到李安真的舍得一次性用掉如此多的地階靈符!


    沒錯,應該叫靈符!


    “轟!”


    接二連三的轟鳴聲,震的遍地雪花盡碎,李安更是“蹬蹬”退後數步,雙耳漸漸溢出鮮血。


    他的符篆不會傷他,但是由於震動產生的聲音卻會。


    李安的大腦混沌一片,仿佛瞬間有數不清的蜜蜂聚集在他耳邊晃悠著翅膀,他心中的驚駭絲毫不在虛土之下。


    九紫神雷符的威力,他同樣是第一次見識,竟然恐怖如斯,換上他去承受九道雷霆,隻怕連第二雷都撐不過。


    心中的思緒僅在片刻便消散,李安的臉色一變,整個人像是爛泥一般軟在地上,體內還剩下的三十多滴體力、自然之力被抽幹一空。


    他忘記了,符篆雖好,要有能力催動啊。


    他可是扔了所有地階攻擊靈符,其中他記得很清楚,九紫神雷符可是有兩張!


    “收手!我投降!”


    虛土也不知道用的什麽法子,撐過了第一張九紫神雷符。當他渾身焦黑,手裏握著一柄油紙傘破爛後殘餘的木棍,嘶吼著求饒時,李安莫名的想笑。


    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滑過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滴在地上,融化了薄薄的積雪。


    他的笑容,摻雜著快慰、難過、興奮、震驚等多種情緒複雜而詭異。


    此時別說是摧毀激發過的符篆,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現在要是有人想對他不利,隻需要輕輕給他一刀,他就可以去找三清祖師喝茶了。


    虛土絕望了。


    望著天際正在聚攏的九道雷雲、外加正在排隊的數千柄密密麻麻泛著金光的短劍,甚至在他不遠處,此刻還匍匐一頭渾身纏繞火蟒,目露兇光的巨獸,他的老臉上蒼白的可怕,但很快閃過一絲絕望後的毒辣。


    其實他應該慶幸,若是李安隻丟出兩張地階符篆,保留一絲體力,那激發後的符篆就在他的控製下,比如兩張九紫神雷符同時轟擊,虛土絕無反抗之力。


    但是一旦失去控製,被激發的符篆便會遵循一種秩序。


    誰先被激發,那就誰先上,換句話說,便是從一擁而上,改成了車輪戰。


    “你真該死!我會讓你後悔的!”虛土不甘的咬破舌尖,雙目血紅的瞪著軟在地上的臉,突然噴出一條烏黑的血線,猛地沒入李安的眉心。


    “轟!”


    李安倒在地上,望著飄雪的夜空,滿臉平靜,他在等待著死亡。


    或許,就這樣死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他沒力氣躲閃那道血線,而且他有理由相信,這東西絕對不會是虛土見他骨骼驚奇,臨死前送他的禮物。


    此時他的體內像是山寨大營,平時土匪紮堆,現在土匪都戰死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山寨大營來了一名貪婪的不速之客。


    結局,根本不用猜。


    李安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經脈在迅速枯萎,不速之客正在飛速掠奪他的一切,包括生命力。


    “師傅,弟子無能,弟子隻能報了仇,卻...卻無法繼續讓明月觀傳承下去,有愧祖師,有愧師傅的教誨。”


    李安倒在積雪中,語氣說不出的解脫和慚愧。


    像是某種力量聽到了他的聲音,漫天飄舞雪花下的越來越大,幾乎要將他掩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安靜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也許,有求生的辦法,但是,他不想動。


    他不想孤獨終老,不想害人害己,不想再一個人活在這陌生的世界上。這輩子,上天對他不公,說不定下輩子可以享受到普通人的安寧生活。


    何樂而不為?


    “大哥哥,你醒醒,快醒醒啊!”小寶悄然從他手臂飛出,晃動著幾乎生機全滅的李安,焦急道:“不要睡,求求你千萬不要睡,嗚嗚,大哥哥,你再不睜開眼,我就,我就不叫哪吒了,我叫小寶。”


    小寶的聲音依舊奶聲奶氣,不過帶上了一絲哭腔。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但是李安給他的氣息讓他很喜歡,也可能是被李安剛剛的戰鬥所刺激,此刻的小寶竟然真的不想倒在雪地裏,吃了自己胳膊的壞人死掉。


    可惜,他的威脅毫無卵用。


    “樹爺爺,小寶應該怎麽辦啊?小寶找不到迴家的路,找不到了。”小寶肉嘟嘟的小臉哭的七零八落,看著魂魄即將離體的李安,擦了擦鼻涕,自我安慰道:“小寶,你要堅強,樹爺爺說過,小寶不再是小寶,而是男子漢了!男子漢就不怕痛!”


    說完,這小家夥眼睛一閉,伸出胳膊,硬生生咬下了一小塊肉。


    “嗚嗚,好痛。”


    小寶看著胳膊上的缺口,疼的險些沒死過去。


    “大哥哥,你吃吧,吃了就沒事了。”


    李安的意識,早已沉淪到不知哪裏。小寶隻能掰開他的嘴,將小塊肉塞進了他的嘴裏,麵露期待。


    等到李安的氣息逐漸均勻,小寶頓時破涕為笑,抓起身上的大鯉魚肚兜在他臉上擦了擦,旋即嘀咕了一句,扛起李安便徹底消失在了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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