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淩下了城門後,就遇上了楚王父子倆。


    那兩人見到他,就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楚王先是催促他兒子易恩陽,“你不是有話要和太子殿下說嗎?快說啊你......”


    “......”然而...易恩陽憋了大半響,都沒憋出一個字。


    “是不是你曾和孤下賭約的事兒,想要和孤比試?”裴玄淩不等易恩陽說話,就頗為著急地說:“若是因為這事,改日再說,孤今兒還有事兒。”


    “不不不...不是為這事兒......”易恩陽連連搖頭,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是關於剛才與敵軍交戰時,您用長矛幫我擋了一刀的事兒...我想謝謝您......”


    之前是他不懂事兒,年輕氣盛,也沒見過太子在戰場上廝殺的樣子,便嚷嚷著總有一天要跟太子比試一下。


    可就在今天,他見識過太子英勇神武,驍勇善戰的模樣,心知自個是比不過太子的。


    而且,他不止武力不如太子,身份地位、謀略、格局、心胸...通通都不如太子。


    這次從楚地一路跟隨太子到京城,他對太子也有所了解。


    眼前的太子,既有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派,又有大智慧、大才華、大格局的一麵。


    他想...他可能這輩子都沒法與太子比試,也不敢與太子比試了。


    “就這?”裴玄淩沒所謂地說:“這在戰場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孤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起來,這一次,反倒是孤要多謝你們父子二人江湖救急。”


    “我與父王早已歸順於您,竭盡全力助您登基本就是我們分內的事。”說到這,易恩陽直接給太子跪下,將右手握拳放在心髒處,表了忠心和立場。


    “去年你說要洗心革麵,孤隻當聽了個樂子,不曾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裴玄淩義氣地拍了拍易恩陽的肩膀。


    “孤已經讓人給你們安排了住的地方,你和你父親這陣子辛苦了,先去歇著吧,孤還有要緊事,改日再設宴與你們一同飲酒!”


    話畢,裴玄淩就牽了匹馬,幹脆利落地踩蹬上馬。


    裴玄淩身軀挺拔地騎在馬背上,抬起濺了血的眼皮,看向西邊的山頭。


    血紅色的太陽即便已經落下了一半,仍耀得人睜不開眼,耀得人心頭發燙。


    不知她那一邊的太陽,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血紅?


    然後,他一手霸氣甩鞭,一手從容挽韁,氣勢如行雲流水般灑脫大氣,帶著大批人馬趕往西邊的山頭。


    待太子策馬離開後,易恩陽激動的同楚王說:“父王,你聽見沒,太子沒再說我是毛頭小子了,他還說對我刮目相看呢......”


    看著自家兒子說起太子時一臉仰慕崇拜的眼神,楚王欣慰地點點頭,“為父聽見了,所以你接下來更要長進些才是......”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輩子,加入太子黨是他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兒。


    就目前來看,太子不久就要登基為新帝。


    這說明他既選對了陣營,還讓太子影響了恩陽,把恩陽從紈絝子弟帶向了正道......


    **


    與此同時,地窖裏的蔣詩詩已經到了晚膳的點。


    原本正在吃點心的她突然腦袋很沉,沉得她都有些抬不起頭來,隻有將手肘撐在桌子上。


    接著胸口也疼得一陣抽搐。


    下一刻,喉頭一腥,一股熱流從喉間不受控製地噴灑出來。


    “噗!”鮮血一下子就染紅了桌麵和地麵。


    這次劇透懲罰來得前所未有的兇猛,讓蔣詩詩始料未及。


    手中的點心也早已掉落在地,整個人無力地蜷縮在木板床上。


    她不明白,明明太子出宮前製止了她劇透,導致她劇透失敗,為何她還會遭到如此強烈的劇透懲罰?


    琢磨了許久,她才想起曾看過的那些穿書小說,書中大結局的時候,或是女主徹底扭轉書中劇情後,女主會遭到終極懲罰。


    所謂終極劇透懲罰,除了比平時痛苦千百倍,還會在懲罰中逐漸死去。


    要是照這樣說的話,即便穆王打贏了這場仗,離大結局還早著呢。


    那麽,會不會是太子打贏了這場仗,所以她才會遭到嚴重的終極懲罰?


    想她兢兢業業為太子劇透避禍,為的就是避免殉葬,保住性命。


    結果到頭來,她還是死路一條?


    思及此,蔣詩詩苦笑一聲。


    如果她橫豎都逃不了一個死字,起碼太子通過她保住了性命,那也不算太虧。


    想到這個,蔣詩詩明明被劇透懲罰折磨到痛苦得要死,可嘴角居然是帶著笑的。


    那個一步步替她鋪好了未來的路,卻為他自個做好了最壞打算的男人,恐怕說什麽都想不到她會有一個最壞的結果吧......


    別說他沒想到,便是蔣詩詩自個都沒往那方麵想過。


    漸漸的,除了身體上帶來的痛苦,蔣詩詩還感覺到一陣陣冷意。


    可現在已經是四月下旬,正處於不冷不熱的天氣,何來的冷意?


    漸漸的,那股子冷意逐漸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就像是生命在逐漸流逝......


    這種感覺,蔣詩詩從未有過。


    小全子同她說,太子打完了勝仗就會來接她。


    可她...似乎已經等不到他來接她迴家了......


    蔣詩詩半睜著疲憊且沉重的雙眼,目光無神地盯著木桌上的燈光,暗淡發黃的燈光在寂靜的地窖中散發著憂傷暗淡。


    不多時,蔣詩詩那雙素來清澈明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緩緩閉上了眼睛。


    地窖內的女人仿佛沉睡了般,隻是嘴角卻不斷溢出鮮血。


    外頭,夕陽染紅了血色的太陽。


    地窖內,鮮血染紅了窄小的地窖......


    等到太子快馬加鞭,帶著人爬到山頭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找到地窖的位置,裴玄淩用長矛將上頭的茅草和落葉全都扒開,三兩下就露出青石蓋。


    然後,他扔下長矛,半蹲著身軀,雙手緊握石蓋上的手柄,將石蓋挪開了。


    低頭往下一看,地窖內點著微弱的油燈。


    除此之外,隱約看見女人安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幾乎融進黑暗中,別的他就看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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