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九仙宗又飄起了雪,不過雪並不大。


    雪依然晶瑩剔透,好像水晶一樣。


    雪花紛飛之下,九仙宗所有弟子、長老都匯聚到了接天峰上。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接天峰祭拜天地的日子。


    於躍也在眾人之中,不過他這個方陣卻隻有自己,他代表的是九仙宗伯禹峰。他在九仙宗伯禹峰才是真正的千頃地一棵秧,是絕對的獨苗。


    於躍覺得有些尷尬,九仙宗九座主峰,每座主峰都有一個主事人。除了伯禹峰之外,其他的主峰人丁還是比較興旺的,即便人手最少的也有十幾個人。而代表九仙宗第一峰的接天峰方陣,居然有五十來個弟子,第二峰迴天峰也有四十來個弟子,剩下其他主峰弟子多少不等,卻沒有十個以內的。除了伯禹峰之外,弟子最少的是赤鬆峰,但是赤鬆峰上也有十三個弟子。


    別個都是成方成陣,唯獨伯禹峰,就隻有於躍一個,在平時他也不會覺得怎麽樣,因為他也一個人生活慣了,可是在九仙宗祭拜天地這種隆重的場合,他卻有點不適應了。


    不過,雖然感覺有些不適應,但於躍的表現卻是中規中矩,一個人代表伯禹峰,雖然勢單力孤,也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


    接天峰上祭拜的是九仙宗的開宗祖師,這位祖師名叫洛承天,被稱承天老祖,也叫洛祖,是九仙宗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據說他已經羽化成仙了。


    這些在九仙宗文獻裏都有文字記載,具體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但九仙宗上上下下卻都將這位承天祖師奉為神明。


    接天峰祭拜天地的場麵明顯要比其他幾座主峰要隆重得多,從大年初一的子時開始,一直持續到申時才算結束。


    於躍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了伯禹峰,這些天是他第一次全麵、係統地了解九仙宗,要說傳承,這九仙宗還真是夠久遠的。


    此時,在於躍心中,第一次對九仙宗弟子這個身份有了榮耀感,一個傳承了這麽久的宗門,一個在歲月長河中英雄輩出的宗門,當然會讓門下弟子覺得榮耀。


    有些疲憊的於躍早早便睡下了,這幾天他每天都在參加祭拜禮,直到今天,終於熬出頭來了。


    於躍這一睡,就是整整一晚,當他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外麵已經日上三竿了。


    大年初二,於躍進入到了閉關狀態,這段時間光忙著祭拜禮了,他的修煉都落下了,所以於躍打算在這段時間好好將落下的修煉補迴來。


    於躍修煉得很刻苦,這次閉關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月,當他出關時已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對九仙宗來說又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仙宗中的男男女女會在這一天放燈祈福。


    於躍一早出關,便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九仙宗中,他熟悉的人並不多,但有一個人是共患難的,那便是九仙宗宗主的女兒白素素。


    時隔數月再見到白素素,於躍發現她與之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白素素的變化並不是穿著模樣,而是她的修為氣質。


    站在於躍麵前的白素素,依舊是那一身青色衣衫,還是那一頭烏黑的秀發,還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但於躍感覺她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許多。


    白素素的修為已經到了凝竅境第八層中期,這點她似乎比於躍慢了一些,不過氣質神態卻也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有了嶄新的變化。這些變化都讓於躍覺得新鮮,所以在見到白素素之後,於躍便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我說,你怎麽還和以前一樣?我的臉上有花嗎?”白素素一說話便暴露了她的脾氣,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神經大條的樣子。


    “花倒是沒有,就是感覺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於躍微微一笑說道。


    於躍的話並不是在與白素素逗趣,他是真的覺得白素素比以前更好看了,也看著更順眼了。


    “好你個小色胚,敢調戲師姐了是不是?”白素素感覺臉上發燙,而後佯裝惱怒對於躍瞪起眼來。


    於躍見白素素那大聲大氣的模樣,立刻就抗議道:“我怎麽就小色胚了?還有我什麽時候承認你是師姐了?”


    白素素似乎有心要讓於躍接受這個現實,所以出奇的有耐心,對於躍解釋道:“我說於師弟,你看啊,我從一出生,就是九仙宗弟子了,而你才剛剛拜入我莊師伯門下不久,如此算來,你本就應該叫我師姐,難道你是想欺師滅祖嗎?”


    於躍聽了白素素的話,鼻子都氣歪了,卻又覺得好笑,於是道:“還欺師滅祖,你知道什麽叫欺師滅祖嗎?就算你真是我師姐,頂多也就說我不服管教,跟欺師滅祖八竿子也挨不上邊。”


    白素素瞪了於躍一眼道:“就是你不服管教,我說於師弟,你以後可一定要聽話,不能再這麽不服管教了。”


    於躍額頭冒出一條黑線,心想:你這順杆兒爬的本事咋那麽大呢,簡直比我的臉皮都厚。


    白素素看於躍那一臉苦相,又道:“好了,今天我找你來可不是來跟你鬥嘴的,跟我走吧,我們去外麵轉轉!”


    於躍聽了白素素的話不覺一愣,忍不住問道:“外麵?哪裏算是外麵?”


    於躍不知道白素素說的外麵究竟是哪裏,是伯禹峰外,還是九仙宗外門。


    白素素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將臉湊到於躍近前小聲道:“外麵當然就是外麵,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於躍見白素素如此神秘,第一反應便是不能去,可是見白素素眨著眼睛看著自己,又實在不忍開口拒絕,於是便隻能跟著白素素離去了。


    白素素說的外麵不是伯禹峰外,也不是九仙宗外門,而是真正的外麵,是距離九仙宗山五十裏之外的一個鎮子。


    九仙宗外也有不少人居住,不過這些人大多沒來過九仙宗,一來山路難走,二來就算他們來了也會被攔到山門之外。


    距離九仙宗五十裏的這個鎮子名叫青山鎮,是附近最大的一個鎮子,鎮子周圍雖然沒有城牆,但也儼然是一副小城模樣。


    鎮子的街道都是用石頭鋪砌的,很整潔。鎮子的房舍也是用山裏的石頭、石板蓋的,雖然有些簡陋,但是卻很牢固。


    鎮子上大約有一千戶常住人家,還有客棧、飯館、茶館和驛站等等,反正城裏有的這裏也基本都有。


    青山鎮不是城,但這裏的設施卻已經與城沒什麽差別了。


    青山隻有兩條主街道,分別是青山街和竹林街。這兩條主街更分布著青山鎮九成的商戶。


    青山鎮雖然是臨山的鎮子,但是這裏往來的人口卻不少,有些是來九仙宗尋仙問道的,也有些是商隊來這裏購置皮貨和山貨的。


    不過,大年十五,鎮子上來的商隊和尋仙問道的人就沒有了,但附近幾個鎮子上的人會到這裏來趕燈會。於躍對青山鎮並不算陌生,進入九仙宗之前,他也來過幾次青山鎮,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白素素會將他帶到這青山鎮來。


    於躍緊趕幾步,到了白素素身邊,問道:“白姑娘,這裏是凡俗街鎮,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如果讓宗門知道了,恐怕會被責罰的!”


    仙宗有仙宗的規矩,一般情況下,仙宗弟子沒有宗門準許,是不能擅自去凡俗世界的。


    白素素一噘嘴,對於躍道:“我說你這人怎麽那麽膽小啊,我叫你出來就出來,別婆婆媽媽的,還有你別白姑娘長白姑娘短的,要叫師姐!”


    於躍鼻子都快氣歪了,對白素素道:“這事你就別想了,要叫也是叫師妹。”


    白素素氣得直跺腳,不過白姑娘這稱唿她是真覺得別扭,於是道:“你要是不叫師姐,叫素素也行,總之別叫白姑娘了,也別想做我師兄。”


    於躍與白素素一路拌嘴,不過看兩個人的神情卻並沒有生氣,反而還很享受。


    最終於躍讓了一步,將白姑娘改成了素素。


    白素素雖然沒能成功逼迫於躍就範,但是總算擺脫“白姑娘”那聽起來就很生分的稱唿了,所以也很高興,一路蹦蹦跳跳,又變成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正月十五這一天,青山鎮的人很多,可是真正的重頭戲卻是在晚上。


    當夜幕降臨時,小鎮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街上的燈。


    各種燈都有,有童子送財、有龍翔九天、還有五穀豐登等等,這些造型奇特的燈將鎮子的街道照的通明,好似白晝一般。


    青山鎮人最多的地方叫鴛鴦橋,聽名字就知道,這裏是青年男女“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地方。


    正月十五這天,鴛鴦橋更是空前的熱鬧,因為鎮子周圍的青年男女都會來這裏放燈。有些人在這裏相知、相識;有些人在這裏相戀、相許;還有些人來這裏懷舊、重溫。


    於躍和白素素逛完了街上形形色色的燈,便到了鴛鴦橋。


    鴛鴦橋並不大,是一座石拱橋,兩頭低中間高,從水裏的倒影看,就像是兩隻戲水的鴛鴦。


    白素素在石橋邊買了幾個蓮花燈,便拉著於躍到了橋下。


    蓮花燈很漂亮,彩紙黏成的花瓣好像是真的蓮花,蓮花下麵有一片綠色的大油紙,就像是荷葉。花瓣的中間,有一根紅色的小蠟燭,將蠟燭點燃了,發出微微的光,照著彩紙黏成的蓮花花瓣,非常好看。


    鴛鴦橋下有一塊三生石,據說走在這上麵的男女會被祝福,從此緣定三生結成連理。


    於躍和白素素對這鴛鴦橋和三生石並不了解,他們隻是看到許多青年男女都在這裏放燈,便也隨著到了這裏。


    白素素對這裏的一切都很好奇,她告訴於躍,這是她第一次到這裏來,之前她爹都不讓他來凡俗人間的鎮子,這次因為他爹好像要處理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顧上她,所以她就出來了。


    於躍雖然來過幾次青山鎮,卻也是匆匆過往,並沒有在這裏停留過,他甚至連鴛鴦橋這地方都不知道。


    就這樣,一對什麽都不知道的青年男女,卻機緣巧合跑到了鴛鴦橋下的三生石來放燈。


    於躍和白素素幾乎同時將蓮花燈放到了橋下的流水中,那兩個蓮花燈磕磕絆絆卻是一路緊挨著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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