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今日我為大家撫琴奏曲,依舊是老規矩,如果有人能夠識得此曲,並且道出幾分門道,本琴師賞他百塊靈石”要在伯禹峰撫琴的長老,一上來就對大家宣布了自己的規矩。


    這位長老,看模樣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可是看衣著卻是一個大寫的“窮”字。


    在這位長老身邊,跟著一對長得好似金童玉女般俊俏的少年男女。


    這一對少年男女聽那位長老說要撫琴,立刻走上前去,將那位長老攙扶著坐到了一個石案後麵。


    這位長老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和藹,臉上的表情也非常認真。尤其被一對金童玉女攙扶著,更增加了幾分仙人姿態。


    不過,於躍卻從對方不時閃爍的目光中發現了一絲猥瑣,再迴想當初,這不是當日將他帶到九仙宗的人還能是誰?


    於躍被帶到九仙宗的那天,他雖然狀態很糟糕,但是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多看了幾眼的。


    今天在伯禹峰,雖然於躍並沒有第一眼認出此人,但還是在稍微思索之後,確定了這位撫琴長老的身份。


    當時於躍隻知道這眼神有些猥瑣的中年男子是九仙宗的長老,卻並不曉得是哪一位長老,更不知道此人居然還會撫琴,而且看起來應該還是一位琴藝精湛的琴師。


    在東玄洲,琴師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職業,不管是凡俗人還是修士,對琴師都非常尊重。琴師們撫的琴曲當然不是普通的琴曲,而是一些流傳年代比較久遠的琴曲。


    這些琴曲通常都蘊含著前人的感悟,有些是人生感悟,有些則是修為境界的感悟。


    琴師能將琴曲中蘊含的感悟,通過琴聲釋放出來,所以在整個東玄洲,琴師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九仙宗應該也不例外,可為何眼前這為琴師卻顯得如此潦倒呢?縱使於躍再聰明也想不通了。


    猥瑣的中年琴師略微養了養神,而後對下麵靜坐著的九仙宗外門弟子道:“今日我為大家撫一曲新曲,是我最近意外得到的曲子,這首曲子的境界非常高深,望各位能珍惜這次機會。在我撫琴之前,你們先調整一下,盡量讓自己平靜!”


    於躍眼中的猥瑣中年人準備要撫琴了,在他說話的時候,身邊的那一對金童玉女已經將古琴擺好了。


    猥瑣中年男子的手緩緩落在了古琴上,那雙修長的手白皙細嫩,看起來保養的很好。


    錚……


    猥瑣中年人修長的指輕輕撥動琴弦,古琴弦微微顫動發出了第一個樂音。


    琴音響起,整個伯禹峰都安靜了,所有人都自覺盤膝坐下,進入了修煉狀態。


    東玄洲的人都喜歡樂律,尤其是各宗門中的修煉者。因為樂律可以助人修煉,在樂律的影響下,人的修為進境會更快。這都是前人總結來的經驗,能伴著樂律修煉本就是非常難得的事情,而能夠有一位高等級的樂律大師陪伴修煉,是你有錢都換不來的。


    琴音連綿不斷,在於躍的耳邊迴蕩,讓他的心越來越靜,幾乎到了靜如止水的程度。這種狀態讓於躍感覺非常舒服,同時對於猥瑣的中年男人也多了幾分敬佩。他還真沒想到,那猥瑣窮困的相貌下,居然藏著如此高雅的靈魂。


    琴聲還在繼續,於躍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座座大山,山上綠樹紅花,花間彩蝶曼舞,這情景讓人心馳神往。


    錚錚錚……


    琴音悠悠,好像是來自群山之間的迴響。


    錚錚錚……


    琴音蕩蕩,也似是鴻雁引吭高唱。


    錚錚錚……


    琴聲依舊悠悠蕩蕩,不過於躍腦海中的畫麵已經轉變了,不再是座座青山空迴響,不再是鴻雁孤唱。


    琴音依舊蕩蕩悠悠,卻好似那山間溪水悠悠緩緩愜意流。


    猥瑣男所奏的曲子很好,的確有助於修煉,可是於躍的眼睛卻在這時候緩緩睜開了。因為這猥瑣男所彈奏的曲子他知道,也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越發感覺驚奇。


    於躍當然是個識曲之人,而且在樂律方麵的造詣還很高。但是他更知道這曲子本不該出現在東玄洲,不該出現在九仙宗,可是現在卻出現了。


    此曲名為高山流水,別說是琴師彈奏,就是普通人彈奏也能讓人心曠神怡。


    於躍所感受的空山迴響,所感受到的流水潺潺,所感受到的奔騰不息,都是這一曲高山流水最為絕妙的意境。


    於躍的心中充滿了疑惑,暗道:“難道上官琦還活著?而且也來到了九仙宗?”


    這本不該出現的曲子讓於躍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對他還不錯的人。但隻是單憑一曲高山流水,還不足以說明此人健在人間,畢竟在那樣的災難之下活下來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許久之後,那猥瑣中年男人的手指落下了最後一個音,伯禹峰上所有人都睜開了眼,似乎每個人都若有所悟。


    “莊琴師果然琴技高超,我聽了這麽多天了,每天都能有精進,不過你這曲子的名目我卻聽不出來,真是慚愧!”


    琴音停下的一刻,一個聲音傳出,於躍循聲望去,發現了說話之人。


    其實這個人一出聲,於躍立刻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九仙宗外門的總執事江古成。而聽此人言語,彈奏曲子的這位九仙宗長老應該姓莊。


    “無妨無妨,我這琴曲得自偶然,乃是從已經被炎海吞沒的玉華門附近發現的,玉華門的曆史我們都清楚,雖然沒落至今,但是他們對樂律的了解確有登峰造極之人,想必這曲子也是某位老祖所譜寫的吧!”


    口中說著無妨,可實際上這位莊琴師還是有些失望的。


    “聖賢長老不要氣餒,我想隻要您繼續尋找下去,總能找到知音之人!”九仙宗外門總執事江古成麵帶歉意安慰道。


    聽到在江古成事的話,莊琴師沉默了,甚至所有聽琴的人都沉默了。不過卻有一個人除外,那便是於躍,他坐在石墩上肩膀不停抖動,好懸沒笑出聲來。


    莊琴師,聖賢長老,那不是說此人的名字叫莊聖賢!莊聖賢,裝聖賢,想想當初遇到這個人那猥瑣的模樣,再看看今天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可不就是莊聖賢嗎?


    “於躍,你怎麽了,難道你識得這首曲子,或者說你知道此曲的來龍去脈?”


    於躍的表現很快被九仙宗外門總執事江古成發現了。


    江古成見到於躍古怪的表情,還以為他聽出了什麽。


    “額……弟子剛才聽莊琴師撫琴,的確有所感悟,不過卻不知道對不對!”


    聽到江古成詢問,於躍先是一愣,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之前表現失態了,所以立刻迴應道。


    “哦?沒想到你還精通樂律,既然你知曉不妨說出來聽聽!”江古成對於躍的迴答也有些意外,於是好奇道。


    “弟子遵命!”於躍微微躬身,隨即開口道:“首先我要感謝莊琴師將我帶到這裏!”


    於躍一開口,立刻聽到了一陣驚訝聲,這裏麵很少有人知道於躍是被撫琴的莊琴師帶到這裏的。於躍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這句話除了點明自己的來曆之外,也是想拉上莊聖賢這杆大旗。


    在九仙宗的外門,沒有靠山真的很難生存。外門中他也不認識什麽人,所以才將主意打到了莊聖賢的身上。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玉華門那場災難中唯一的幸存者!”莊聖賢先是一皺眉,隨後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唯一嗎?”於躍眉頭一挑,追問道。


    聽到莊聖賢說到“唯一”兩個字,於躍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雖然在玉華門待的時間不長,可那裏卻有他視為親人的於龍騰和陸飄雲夫婦,上官琦雖然更多的是利益糾葛,但是也讓他收獲不小,還有那個神秘的琴伯,於躍始終不相信這些人都死了。


    “的確是唯一,不過你也不用傷心,這裏就是你的家。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在我琴音中聽到了什麽嗎?”莊聖賢道。


    “當然可以!”於躍不緊不慢接著道:“這琴音開始空曠,像是在群山之間迴響,似斷卻綿長不絕,聽之讓人仿佛置身空山中,所以我想這琴曲的開頭應該是讓人領悟空山真意。可是空山隻是人們以為的空山,當真的踏入空山之後,卻發現此山不僅不空而且生機盎然。不僅有草木鳥蟲還有潺潺流水,這也進入到了琴曲的第二階段,琴音由空靈轉實。潺潺流水又匯聚成了江河,最後流入大海,經過一番風浪以後最終歸於平靜,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於躍娓娓道來,這套詞兒他可以倒背如流。


    “吸!……”


    於躍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他們的目光看向了莊聖賢,似乎在等待他的迴答。


    “莊琴師,你看我說得對嗎?”於躍看了一眼眾人的表情之後,目光同樣落在了莊聖賢的臉上。


    莊聖賢的食指不斷在下巴上摩挲似是在思考,片刻之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說道:“很好,孺子可教,竟然能夠聽出這琴中之意,雖然修煉資質一般,但是樂律造詣卻不錯,本琴師今日高興,就將你收作記名弟子吧!”


    莊聖賢一番話,再次觸動了其他人的神經,在他們心中,莊聖賢在九仙宗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不曾想如此輕易便收了個記名弟子。


    不僅這些人意外,於躍也覺得有些意外,他也沒想到莊聖賢會這麽說。更為重要的這弟子收得也太過突兀了些,讓於躍毫無準備,更不知道這家夥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我知道拜師都需要拜師費的,不過我看你才成為外門弟子,肯定沒有這筆拜師費,這樣吧,本琴師曾經說過,誰聽出我的琴音,我就會賞他百塊靈石,這百塊靈石不多,全當你的拜師費了!”


    莊聖賢再次開口,於躍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這老狐狸竟然是要賴賬不給他那百塊靈石。


    明白一切之後,於躍一咬牙,這百塊靈石他就算拿不到,也要好好利用一下莊聖賢,剮他一塊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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