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敲敲星彩的房門之後就獲準進入,一進門就看到蕾姆剛完成大費周章的定期清掃,重新把房間整理得有條不紊,甚至還留了張空椅子可以坐。


    她們倆都很高興看到菲林,而我也和她們聊起自己的維洛特魯之旅,但避免提及女傑。


    菲林知道星彩遲早都會聽到關於她的傳聞,也一定會質問菲林;


    而菲林到時候就得在她麵前辟謠,表示謠傳根本誇大了菲林和女傑的短兵相接。希望這能奏效。


    菲林同時也帶了禮物迴來,迷你象牙魚是讓蕾姆用來當項鏈墜飾或別在衣服上的,星彩的禮物則是一對琥珀銀耳環,還有用蠟封蓋的一大陶罐冬綠樹莓子果醬。


    “冬綠樹?我沒嚐過冬綠樹。”星彩對菲林送她的這份禮物顯得挺疑惑。


    “沒有麽?”我也假裝疑惑地反問。“我以為您告訴過菲林,這是您日夜思念的兒時芬芳。


    您不是有位叔叔曾送過您冬綠樹麽?”


    “不。菲林不記得跟你這麽說過。”


    “那麽,或許是蕾姆?”菲林真誠地詢問。


    “不是菲林,少爺。雖然它飄在空氣中的味道挺香的,但對我來說還是太刺鼻了。”


    “喔,這樣子啊!那麽,是菲林弄錯了。”菲林把它放在桌上。


    “什麽?雪花,它該不會又懷孕了吧?”當他和星彩說話時,她的白色犬終於決定上前嗅著菲林,而我也感覺到它小小的心裏,正為菲林身上的小狼氣味而納悶著。


    “不,它隻是發福了。”蕾姆插嘴替它迴答,然後停下來搔搔它的耳後。“夫人把甜肉和餅幹留在盤子上,而雪花總是有辦法偷吃。”


    “您知道不應該讓它這樣,這對它的牙齒和毛不好。”菲林指責著星彩,她卻迴答說她知道,但是雪花已經老到沒辦法學好這些規矩了。


    人們由此繼續閑聊,過了一小時菲林起身要離開,他得試著再次向國王報告才行。


    “稍早,他在他房門前給打發走了,”菲林提到,“不是守衛,而是他的仆人瓦樂斯,他不讓菲林進去。菲林問他守衛去哪了?他迴答我說守衛們都獲令退下了。


    他還說國王需要安靜,所以叫菲林最好別去吵他。”


    “國王龍體欠安,你是知道的。”蕾姆說。“菲林聽說他很少在午前踏出房門一步,而當他出來時,就像著了魔似的精力充沛、胃口奇佳。


    但到了傍晚,又突然變得虛弱且開始口齒不清。


    晚上,他在房裏用餐,但廚娘說盤子裏的東西總是原封不動地給送了迴來,這情況實在令人擔憂。”


    “沒錯。”菲林表示同意然後轉身離開,一點也不想再多聽了。


    這下可好了,國王的健康狀況成了城堡中的熱門話題,他一定得問問艾特羅該怎麽辦,並親自去了解一下狀況。


    菲林之前嚐試晉見國王,卻碰到多管閑事的瓦樂斯,而他對菲林的態度也十分粗魯無禮,好像我來找國王是為了打發時間,而不是進行達成任務後的報告。


    他也把國王當成衰弱的病人,自告奮勇地阻止任何人來打擾國王。瓦樂斯,他如此想著,沒人好好教過他該如何善盡職責而不越俎代庖麽?真是個麻煩的家夥。


    當他輕輕踱步走向國王房間的路上時,不禁想著艾莉安娜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冬綠樹的香味?


    她一定知道是菲林幫她帶迴來的,因為這是她從小到大一直想要擁有的香味。


    瓦樂斯走過來打開門,然後從門縫往外看。當他看到菲林的時候,皺了皺眉頭並且把門再打開一點,但卻用身體擋住門後的縫隙,好像菲林的一瞥會對國王不利似的。他沒招唿菲林,反倒提出問題:“你今天稍早時不是來過了麽?”


    “是的,他來過,但那時你說克裏克國王睡了,所以菲林必須再來一趟向他報告。”菲林試著保持禮貌的語氣。


    “哦,這報告很重要麽?”


    “菲林想這就讓國王來決定吧!如果他認為菲林在浪費他的時間,自然會把菲林送走。菲林建議你告訴他我來了。”菲林遲了些才露出微笑,試著緩和尖銳的語調。


    “國王沒什麽精力,他隻想讓他在必要時才起身。”他還站在門邊。菲林看了看他的體形,心想自己是否該用肩膀硬推開他進房去。但那必定會引起一陣鼓噪。


    如果國王真的病了,他可不希望再讓他煩心。有人拍拍菲林的肩膀,當他迴過頭看時,卻空無一人,一轉迴頭就看到仆人站在瓦樂斯和菲林之間。


    “你是他的醫生麽?那麽,憑什麽做出這樣的判斷呢?”仆人代菲林繼續談話,“當然啦,你可以成為一位優秀的醫生,你這副德行就足以讓菲林瀉肚子了,你的言談也消除了菲林腸胃中的脹氣。


    而人們親愛的國王,整日在你麵前因病而衰弱,真不知他瀉肚子瀉了多少次?”


    仆人端著一個用餐巾覆蓋的托盤,他聞到了牛肉清湯的濃香和剛出爐雞蛋麵的溫暖。


    他用搪瓷鈴鐺和鑲著冬青花環的無邊便帽,裝點黑白花斑點冬裝,腋下挾著他那根仆人令牌。


    又是鼠頭令牌,而這個鼠頭看起來似乎高高在上,而且神氣活現。菲林曾看過他拿著它在大壁爐前長談,還帶著它上樓晉見國王。


    “走開,仆人!你今天已經來這裏兩次了。國王已經就寢了,不需要你。”瓦樂斯嚴峻地說道,但是,他身子卻不經意地向後退,讓菲林看出他是那種無法麵對仆人蒼白雙眼的人,如果仆人伸出蒼白的雙手觸摸他,他也會畏縮。


    “不是兩次而是三次,他親愛的瓦屁斯,菲林的出現可取代了你的存在。


    東倒西歪地走吧!告訴陛下你所有的八卦。瓦既然都可以有屁了,那牆壁應該也可以有耳朵囉!


    這樣的耳朵一定聽了一大堆國王的事兒,或許你可以一邊開導人們親愛的王子,一邊讓他瀉肚子,而他那深沉的眼神,依菲林看,足以證明他的腸子已經向後扭到讓他的眼睛都瞎了。”


    “你膽敢這樣說陛下王子?”瓦樂斯氣急敗壞地說道,仆人卻早已進門,而我也尾隨在後。


    “他該聽聽這個。”


    “這樣說,那樣說,反正隨便你怎麽說吧!他一定會聽你的。所以,親愛的瓦屁斯,別把你那些脹氣吐到菲林這兒來,留給你的王子吧,他一定樂於聽你煽風點火。


    菲林相信他現在正在享用熏煙,那麽你大可對他排放你的脹氣,他就會昏昏欲睡地點點頭,認為你說的對極了,也會覺得你那些脹氣真是芳香怡人。”


    仆人口中仍念念有詞,裝滿食物的托盤像盾牌般護衛著他。


    瓦樂斯已站穩腳步,仆人則強迫他後退,然後經過起居室進入國王的臥房,把托盤放在國王的床邊,瓦樂斯則退到房間的另一扇門前。這時仆人的雙眼更明亮了。


    “喔,國王根本沒在床上躺著,難不成你把他藏起來了,他親愛的瓦屁斯?出來吧,您出來吧,國王陛下,他狡黠多謀的國王陛下。


    您是克裏克國王,而不是瞎躲之王,就別偷偷摸摸地藏在牆邊和床單下吧!”仆人開始不斷撥弄顯然空無一人的床和床罩。


    伸出令牌讓上麵的鼠頭檢視床簾,而我也禁不住笑了出來。


    瓦樂斯靠在門上像防著人們似的,但門隨即從裏麵打開,他就跌進了國王的臂彎裏,然後沉重地跌坐在地板上。“看看他!”仆人對我說著,“你看他簡直是喧賓奪主,不僅占據菲林在國王跟前的位置,還笨拙地摔得四腳朝天想假扮仆人。這種人真該獲得仆人的頭銜,卻沒資格承擔仆人的任務!”


    克裏克身穿睡袍站在那兒,臉上露出惱火的不滿神色。他納悶地低頭看著地上的瓦樂斯,又抬頭看看仆人和菲林,理都不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就對跌跌撞撞站起來的瓦樂斯說話:“這蒸汽對我可一點好處都沒有,瓦樂斯,反倒讓菲林的頭更疼,還害菲林滿嘴苦味。


    拿開它吧!告訴陛下菲林覺得他的新藥草或許可以拿來驅趕蒼蠅,但恐怕無法治病。


    現在就拿開它,等到整個房裏飄滿怪味就太遲了。喔,仆人,你在這兒。還有卡茲,你終於來報告了。


    進來坐吧!瓦樂斯,你沒聽到我說的話麽?把那討厭的壺子拿開!


    不,不要經過這裏,繞路把它拿出去!”克裏克揮揮手,像驅趕煩人的蒼蠅般把這家夥打發走。


    克裏克把通往浴室的門緊緊關上,似乎在防止怪味飄進臥房裏,然後走迴來搬了一張直背式椅子擺在爐火邊。


    不一會兒,仆人就搬來一張桌子放在椅子旁,覆蓋食物的布成了桌巾,而他就像女傭般優雅地為國王張羅食物。


    先是銀器和餐巾,他的靈巧讓克裏克也露出了微笑,接著仆人就在壁爐邊彎下身子,膝蓋幾乎要碰到耳朵,修長的雙手托著下巴,蒼白的皮膚和頭發閃耀著火焰般的紅光。


    他的一舉一動都像舞者般優雅,擺出的姿勢既巧妙又具喜感,而國王就像嗬護小貓似的俯身撫平仆人飛揚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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