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剛。”林紓笑了笑,“我買了老鴨湯,你之前不是說喜歡嗎?”說著便要替他倒出來。

    盛維庭看著她忙碌,忽然問:“你就不好奇我和她說了什麽?”

    林紓的動作微頓,抬頭笑著看他:“有一點,不過並不是很在意,因為我相信你。”

    “其實有時候你可以吃一下醋。”盛維庭說。

    “我吃醋你不會嫌我麻煩?”

    盛維庭撇撇嘴,露出一臉“你不是一直都這麽麻煩”的表情,卻不忍心戳穿她:“嗯,我什麽時候嫌棄你麻煩?”

    林紓微微一怔,好一會兒沒迴過神來,盛維庭皺眉:“想什麽?”

    她馬上笑起來,將湯碗遞過去:“沒什麽,你喝。”

    林紓其實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很麻煩,從最初遇到他就是給他帶來了無比多的麻煩,好不容易好一些,一旦她的病嚴重起來,那就是更大的麻煩,她有一瞬間有些為他覺得不值得。她從來都不後悔遇見他,愛上他,和他在一起,可他就不一樣。

    如果沒有遇上她,他依舊是那個瀟灑的盛維庭,依舊是那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盛維庭,他們在一起之後,她從沒有帶給他什麽好的,給他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就像是在死皮賴臉地跟著他一般,如果不是他那顯而易見的寵愛,她大概會撐不下去。

    她其實有些害怕,害怕他總有一天會厭棄她帶給他的所有麻煩,害怕他總有一天會覺得還是瀟灑自在的生活更好,這也是當初她還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想得最多的事情。

    好不容易突破自我和他走到了一起,她是抱著也能給他付出的心態的,可到現在,除了在他受傷的時候照顧一下,她又帶給了他什麽?

    不是她想得太多,而是這一切都是切實存在的問題,即使他現在再怎麽將她捧在手心,她依舊沒辦法不去注意那些事情。

    她知道這些話就算是和盛維庭說了也沒用,他隻會覺得她庸人自擾,所以幹脆就不說了。

    看著盛維庭喝著湯,她便露出了笑容來,好像一切煩心事都不存在一樣。

    兩人將林紓買迴來的晚餐全都吃完,肚子都撐得鼓起來,盛維庭已經可以走動,便讓林紓帶他去樓下散散步消食。

    正好是傍晚,所以溫度不算熱,微熱的風吹在身上也不覺得悶,隻是林紓怕他走得太多會

    碰到傷口,看著他沒走幾步就讓他坐下來歇一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林紓的唇邊一直噙著笑,微微一側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的齊光。

    齊光正靠在一棵樹邊,眼神灼灼地看著這個方向,臉上的表情不好,仿佛是在怨恨,怨她毀約卻在這裏陪著別人。

    如果今天何之洲沒有和她說那些話,如何今天陸恆見到了齊光,那麽這會兒她大概會大步衝上去,拉著齊光開見一見盛維庭,可現在,她卻沒辦法那樣做。

    她相信齊光是存在的,那樣真切的存在讓她沒辦法忽視,可別人卻看不到齊光,林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齊光一直定定地站在那裏。

    她許久的沉默引起了盛維庭的注意,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沒看到什麽:“林紓?”

    “啊?”林紓驀地迴過頭,看向盛維庭,“怎麽了?”

    盛維庭看著她的表情,那樣的倉皇失措和恐懼,他頓了頓,搖頭:“沒什麽。”

    林紓好一會兒才恢複常態,再看向齊光剛剛在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人了,她走了。

    盛維庭看著她滿是憂慮的側臉,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林紓,我知道你有心事。”

    林紓一滯,傻傻地直接怔住了,腦中卻在盤算著該怎麽說,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好說法。

    隻聽見盛維庭又開口:“如果你無法解決,可以向我求助。我……嗯,不會嫌你麻煩。”

    林紓鼻間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她帶著鼻音嗯了一聲,卻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大概是因為有心事,平常總是比盛維庭睡得晚的她卻還是沒睡著,她照舊被盛維庭要求躺在病床上,她靠在他的悲傷,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一動不動,生怕稍稍一動就能讓他醒過來。

    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她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如果這時候去醫院治療的話,幾個月是少不了的,她等不了,所以隻能先把她該做的事情做完,這樣才能毫無顧忌。

    如果這個時候告訴盛維庭,他肯定會讓她以身體為主,可是她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放棄,咬咬牙也就撐過去了。

    也正因為這樣,她要加快腳步了。

    好在好消息也不少,林紓第二天就接到了張叔叔的電話,總算鬆口願意轉讓股份,林紓千恩萬謝,自然要趕過去。

    張叔叔提出的價格也還算公道,歎著氣說:“要不是看

    在你是林凱的女兒,我還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

    林紓感激連連:“謝謝張叔叔,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

    兩人吃了一頓便飯,離開之前林紓叫住了他,忍不住問:“張叔叔,我爸爸入獄的細節,您知道嗎?”

    他動作微頓,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思來想去還是歎一聲:“聽說你爸爸減刑到十幾年了,這樣不就已經很好,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張叔叔,我隻是想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事情,那會兒您還在我爸爸身旁幫他,不會不知道的,求您和我說說,好嗎?”林紓知道那會兒他還在林氏任職,與林凱關係不錯,能力也強所以職位也高,隻是後來陸恆上位之後才退了下來……

    “這些事情一句兩句的哪能說的清楚。”他歎了一聲。

    “張叔叔,那我不多問,您隻要告訴我,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做了那麽大的錯事,還是,還是別人有心……”

    他沒有打斷她的話,是她自己的聲音低了下去,她注意去看他的表情,他微微垂著頭,眼珠子轉來轉去的,還是在猶豫。林紓怕他縮迴去,忙道,“不管您和我說了什麽,我都保證不會對任何人說是您說的,您不會不信我吧。”

    張叔叔抬頭看向林紓,林紓此時的表情格外的認真執著,讓人根本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歎了一聲:“多的我也不好說,其實那會兒我是真的不清楚,那時候我跟著另外一個案子,這個案子是你爸爸和陸恆負責的,說起來其實是陸恆做得更多一點,你爸爸是要鍛煉他呢,可後來莫名其妙就被查出你爸爸……這案子定罪很快,實在是……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林紓聽他說完,心裏卻是有了些底,他看似什麽都沒說,但其實也說了不少,當初的事情她也略微有些記憶,因為林凱給陸恆派了這個任務,所以他總是忙到沒有時間管結婚的事情,都是林紓一個人辛苦辦起來的,這會兒想來她便鬱結在心。

    當年她正在滿心歡喜,全心全意地準備著婚禮,以為會和他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他卻在背後設計著她的父親。林紓深吸一口氣,將胸口的悶散了去,等反應過來才發現張叔叔已經離開了,她有些恍惚,仿佛方才他的確同自己道了別,她也隱約記得自己應了一聲,實在是太氣人,就算時隔多年想起來依舊沒辦法淡然處之。

    她不相信陸恆說的,她的父親真的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他真的做了

    ,真的錯了,那他的確應該受到懲罰,卻不是以現在的方式。

    如果當初陸恆還有一些理智,那麽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林紓起身離開,心裏頭神思恍惚,迴到公司的路上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說是有了一些進展,照片都發到了她的郵箱,問她要不要繼續追查。

    林紓讓他繼續看著,等她看過照片再說。

    迴到公司後,林紓第一時間去看了郵箱裏的照片,那個私家偵探的攝影技術也很好,拍到的都是徐得寧和雲媛在一起還算密切的照片,可惜那都是就算是朋友也是能有的狀態,於是她又讓那人繼續盯著,她想要知道的是兩人究竟是什麽關係。

    雲媛果然沒有再來過公司,就這樣辭職了,人事部又給她選了一個秘書,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但是做事細致認真,倒是很不錯,林紓當然不會像對待雲媛一樣對待她,恩威並施,所以新來的小秘書對她還是很尊敬的。

    陸恆今天沒來公司,林紓忍不住想去看他辦公室很久,思慮一會兒,拿了份資料徑直去了他那裏。

    秘書自然會攔,她一個眼鋒掃過去,淡定自若:“我有事情找他,在裏麵等他過來。”

    秘書也知道他們的關係,最終還是攔不住,將她給放了進去,她去了之後便坐在了沙發上,秘書給她送咖啡,小心翼翼說陸董今天還沒來過公司。

    林紓便道:“他總不會一天都不來,你給他打電/話,我就在這裏等他,你先出去。”

    秘書還能怎麽辦,隻要小步退了出去,替她把門給關好了。

    林紓坐了一會兒便忍不住起身環顧了一圈。

    陸恆的辦公室比她的大得多,而且帶有明顯陸恆的氣息,他喜歡古玩,櫥櫃裏陳列了許多珍貴的瓷器,都是他拍迴來的。

    她沒有心思細看那些玩意兒,直接來到他的辦工作旁邊,先從口袋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蹲下身在他的大班椅下鼓搗了一會兒,起身之後便開始翻找他的抽屜和桌麵。

    但是他理得幹幹淨淨,竟是一丁點的線索都不會留下,都是一些正經的工作文件。

    她打開電腦,自然是要密碼,她和他到底岑寂在一起那麽多年,想著他當初的習慣,她猜測著輸入密碼,卻沒有一個對的,她有些灰心,剛想要離開電腦麵前,卻見門被突然打開,陸恆直接走了進來。

    林紓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站起來,卻一點

    都不尷尬,直愣愣地看著他,眼神比他的還要刺目。

    陸恆倒是不想她會一點都不露怯,看她站在電腦麵前,說:“是要輸密碼?你的生日,你忘記了?以前你都讓我用你的生日當作密碼。”

    林紓一愣,她已經快忘記,他一說才記起來,那仿佛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她那會兒很是鬧騰,把自己所有的密碼設置成他的生日之後還非要讓他把密碼設成她的,說什麽這樣多好,又不會記不住還不容易讓別人破解。

    林紓自己早就已經將那些密碼全都改過,陸恆怎麽可能沒改?

    她一臉不信的表情讓陸恆忍不住微微一笑:“不相信?你試一下不久知道了?”

    林紓傻了才會在他的麵前去嚐試,想要離開。

    陸恆卻大步走過來,不讓她走,就在她麵前輸入了她的生日,然後按下迴車鍵,電腦屏幕頓時來到桌麵……

    陸恆看了一眼桌麵:“我一直都沒有改。”頓了頓,“不過大概要讓你失望,我電腦你沒有想要看的東西。”

    林紓冷哼一聲,要走,他卻堵住不讓,問:“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我都沒有改過密碼?”

    “我不想知道,我想也沒有什麽必要知道。”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我把我所思所想告訴你,你會怎麽樣?對,你會和現在一樣,告訴我林凱絕對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可是林紓,他做了,我卻沒有證據讓他受到懲罰。是,那個時候我的確鬼迷心竅,可仇恨能讓人變得不像自己,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林紓咬咬牙,忍下心頭的怒氣:“對,我的確會對你說我爸爸不可能做那些事情。但就算那一切都是真的,我爸爸錯了,你難道就做對了?那三年被關,你來看過我幾次?你有沒有想過我在那裏會變成什麽樣子?一碼歸一碼,我爸爸的事情我遲早會查個清楚,至於你對他的汙蔑,我也會查個一清二楚,你等著!”

    林紓推開他走了出去,陸恆卻在她身後說道:“我原本不過是想等林氏穩定下來就放你出來,可是,你懷孕了……”

    這句是他的真心話,他並沒有想要將她關一輩子,不過是想要一個名義將她的股份收入囊中,等林氏在他手裏穩定了,他就將她接迴來,或許還會將那些往事和她說明白,可是他沒有想到會聽到林紓懷孕的消息。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從來都沒有碰過林紓,她既然懷孕,那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孩

    子!

    他怎麽會不氣?她一直以愛他的名義說要等到婚後,卻在他還沒碰她的時候懷上了不知道是誰人的孩子,大約就是那會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再加上身旁有雲媛溫柔照顧,他竟以為自己對她就沒有任何感情了……

    他以為那是對她的懲罰,可如今想來,這或許是對他自己的懲罰。

    林紓聽到了他的話,卻沒有半點停頓,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因為無所謂了,過去的已經過去,她能想到的隻不過是那段時間帶給她的痛苦和絕望,還有在她最為痛苦的時候出現在她麵前,將她拯救的盛維庭。

    她隻想記住那些她想記住,也必須記住的東西。

    等林紓離開,陸恆癱坐在大班椅上,看著電腦屏幕從亮變黑,他當然知道她來是想幹什麽,她甚至什麽都不掩飾,他從前一直覺得那是自己做得最正確的選擇,如今卻還是思量,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可就算做錯了又怎麽樣,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隻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

    想到帶著孩子離開的雲媛,他不由覺得頭疼不已,他一直以來都習慣了她的溫柔體貼,他渴望她能有所變化,可真當她變化了,他卻發現他隻想要以前的她,大概要的太多反倒最終會什麽都得不到吧。

    ……

    盛維庭今天出院,林紓也早早地從公司離開,去醫院幫忙。

    隻是沒想到到了那邊才知道自己根本什麽事情都不用幹了,東西已經讓盛怡收拾好,出院手續也辦了,隻等著她過來一起迴家。

    林紓不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拿了東西和他們一起迴家。

    clever一直都在家裏,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過盛維庭,所以在看到他的瞬間就撲了上來,林紓嚇了一跳,怕它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連忙擋上去,抱住了clever,順順它的毛,哄了幾下才讓它安靜下來。

    盛維庭倒是一點都不在意,還蹲下來摸了摸clever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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