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劉建設鐵青著臉,一把推開會議室的房門,大步流星走到桌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錢建平心中一涼,劉建設的臉黑的像是塗了鍋底灰,不用問,聯係集安市局的事兒不順利。


    “首長,您聯係好了嗎?”武天舒自然也從劉建設臉上看到了結果,心頭頓時一陣輕鬆,雖說早知道康劍成住了院,但萬一這個大校要是還認識集安市局其他高官,那事情就會出變數,現在看來,這位大校隻認識康劍成。心頭的石頭一落地,嘴裏便開始了刻薄的調侃,“您要是聯係好了,我這就給領導打電話討命令。”


    “你去打電話吧,”劉建設冷冰冰甩出一句,“告訴你們領導,就說軍區這邊堅持先對傷員救治,拒絕移交。”


    武天舒愣了一下,這個老家夥還真是硬氣,明明在集安市局那兒碰了釘子,居然還這麽強硬?“首長,我們來接人是軍區向主任同意的,您這個拒絕移交是哪一位領導的意見?”


    “拒絕移交的就是我,軍區x師師長劉建設。”


    “劉師長,您要不要考慮一下,畢竟,軍區向主任是同意移交的,您這麽公然違抗軍區的命令,是不是不太妥啊?”武天舒對軍隊的情況是熟悉的,像劉建設這樣的師級幹部,敢於和軍區政治部主任對抗,那絕對是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不過這個劉建設,看起來是一塊兒難啃的骨頭,這種打過仗的老兵,能到師長這個級別,背後恐怕也有根深蒂固的大樹,那個向飛想要動他,恐怕也不是很容易。


    “我並沒有違抗軍區的命令,”劉建設冷冷看了武天舒一眼,“這個傷員是你集安市局緝拿的逃犯不假,同時他也是總參要的逃兵,我們出麵抓人是幫總參抓的,要對總參負責,將來總參是要來找我們要人。軍區讓把人交給你們,我們可以照辦,可是如果連傷員的性命的無法保證,將來總參責問起來,我們怎麽解釋?”


    “人如果死了,那也是死在集安市局手上的,劉師長大可不必擔心,總參那邊有意見,就讓他們向公安部問罪,不會把責任落到劉師長頭上的。”


    “你說的輕巧,如果隻是個普通嫌犯,總參何必這麽上心地緝拿?要知道,總參要的是活人,把人交給你們已經是錯,把一個生命垂危的重要逃犯不加救治就擅自移交給地方,這人要是死了,你說總參會不會打我們的板子?”


    武天舒在心中一陣冷笑,沒錯,追責這種事,本就可鬆可緊,真要追究起來,雞蛋裏都可能挑出骨頭,可是移交的命令是向飛下達的,要追也是追向飛,再不濟了,人是從軍區醫院接走的,醫院院長吃點兒掛落,你這個毫不相幹的野戰部隊師長,能承擔哪門子責任?說得熱熱鬧鬧,最無關的就是你,一個無關之人以如此堅決的態度跳出來作梗,不用說,你和老鷹私交隻怕不淺。既然如此,打嘴仗恐怕是沒用了,隻好等向主任大駕光臨了。


    “劉師長,您要這麽說我就沒辦法了,上麵下了死命令,帶不到人我們是不會走的。既然您這裏不放,那我們就等等吧,等一會兒向主任到了,聽他的決策吧。”


    劉建設心中一凜,看著武天舒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話顯然不是虛張聲勢,軍區政治部主任向飛,一會兒要親自前來,為集安市局撐腰了。那就死撐吧,撐到向主任來的時候,至於向主任來了會發什麽樣的雷霆怒,那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


    錢建平匆匆推開神經外科重症監護病房的房門,對著屋內的高國慶招了招手,高國慶悄悄起身,從病房內走了出來,隨即將房門關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樣?”


    錢建平沮喪的搖搖頭,“談崩了,市局要馬上把人接走,被老劉攔住了。”


    “怎麽會這樣?市局這幫人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患者還有多久能醒?”時間緊迫,錢建平沒工夫和高國慶一起聲討集安市局的蠻不講理。


    “我真的不知道。”高國慶無奈的攤了攤手,身為軍區醫院的神經外科大拿,說出這麽沒把握的話總是有些丟人,但事實就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


    “能不能加快一下進度?”


    “我的院長大人,剛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個治療主要靠的是患者的體質,進度快慢不是我能控製的。”


    “對對對,我知道我知道,”錢建平拍了拍腦門,這些話高國慶確實說過,可他還是不死心,“你看能不能這樣,用點兒腎上腺素刺激一下他,幫助他加快進度。”


    高國慶推了推眼鏡,認真想了想,腎上腺素可以讓患者心跳加速,血壓升高,心跳加速血壓升高意味著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沒準兒還真的能起到加速淤血消融的功效。“好吧,我試試。”


    “控製好量,千萬別有危險。”錢建平心中忽然一陣忐忑,忍不住叮囑了一句,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高國慶是全軍著名的神經外科專家,這麽淺顯的問題,哪兒用得著別人提醒?自己這一多嘴,顯得婆婆媽媽倒在其次,讓專家覺得受到了輕視就不好了。


    果然,高國慶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鼻孔裏哼了一聲,說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心中有數。”說罷一轉身進了病房,病房房門啪的一聲在錢建平麵前關上了。錢建平一愣,苦笑著搖搖頭,專家就是這樣,總得有些專家的脾氣才行。


    *****


    “準備腎上腺素。”高國慶盡量壓低了聲音,對門口的護士下達了指令,護士立即起身,到隔壁的藥品櫃中翻找。


    “怎麽了,患者情況不好嗎?”劉鵬輕手輕腳來到高國慶身邊,高國慶的聲音雖然低,依然被劉鵬聽了個清楚,腎上腺素那是搶救用的,但連在老鷹身上那個儀器現在沒有絲毫的異常,高國慶準備腎上腺素幹什麽呢?


    武天舒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肖長遠的講述,也帶來一個明確的信號,集安市局的人已經來了。方才錢建平打開門鬼鬼祟祟把高國慶叫走,大家都看在眼裏,此刻,屋內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聚焦在高國慶身上,等著高國慶的最新消息。


    “我們實踐不多了,”高國慶的語氣有些沉重,“集安市局的人堅持馬上把人帶走,不管死活。”


    “他們怎麽能這樣……”這個結果是大家最擔心的,方舒的臉色已經煞白,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這個時候把許正陽抬走,一定是兇多吉少。


    “我們要加快進度,”高國慶看向了肖長遠,“老肖,你能不能再找一段刺激性比較強的往事,讓他的大腦再活躍一些,我給他用一點兒腎上腺素,加強一些刺激,爭取把他的淤血消除一大部分。那樣的話他就有可能提前蘇醒,就算暫時不能根治,至少也保住了性命。”


    “沒問題,刺激性強的往事根本不用刻意找,隻要順著咱們剛才的講述繼續下去就行,”肖長遠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沉重,“接下來的故事,絕對是一直籠罩在老鷹心頭的陰影,正是那就是,在老鷹心頭種下了魔性,即使他成為刀鋒大隊的戰士,也未能將那魔性真正除去。”


    *****


    老鷹弓著腰,在樹叢中飛奔,手中的ak47斜斜向前,隨時準備開火射擊。前麵是馬驍迅速移動的背影,看這第一次踏上這林間小道的馬驍,如同一條毒蛇一般無聲而又迅速的遊移,老鷹不由暗暗佩服,自己這幾天在島上東奔西走,把地形摸得爛熟於胸,在密林中穿梭當然不會有絲毫阻滯,而馬驍是第一次上島,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跑出不亞於自己的速度,真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從山頂一路向下,沒有遇到埋伏的槍手,這倒並不意外,方才賀東海他們從下往上殺出一條血路,路上埋著的暗樁早就拔幹淨了。不過,這一路上沒有遇到從山下衝上來的追兵,倒是出乎老鷹的意料,山上打成一片,基地裏麵居然沒有派出援兵,這顯然不正常。


    順著山坡衝到半山腰,辦公樓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馬驍收住腳步,順勢匍匐在路邊的草叢中,槍口指向辦公樓的方向,眼睛警惕地四處掃視。


    老鷹緊隨其後臥倒在地,心中卻一陣焦急,山上一打起來,江南肯定知道自己反水了,以獵日基地的脾氣,一定會把小薇置於死地,這個節骨眼兒上,馬驍怎麽停下來了?“停下來幹什麽?”


    “等。”馬驍的迴答言簡意賅。


    “等?有什麽可等的?”


    馬驍瞪了老鷹一眼,“前麵是個陷阱,看不出來嗎?”


    陷阱,是啊,前麵當然是個陷阱,山上打成一片,辦公樓周邊卻安靜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不是陷阱才怪,可就算是陷阱又能怎樣?該闖還得闖。


    “現在裏麵的人正等著咱們往下衝,咱們一露頭就會被四麵八方的槍彈撕成碎片,你都被打碎了,還怎麽救人?”馬驍看出了老鷹躍躍欲試的急迫,“老賀他們隻要一打響,辦公樓裏的人必定不會坐視,咱們再等一小會兒,你放心,小薇是他們鉗製你的法寶,在你失去抵抗能力之前,他們是不會對小薇動手。”


    好吧,馬驍說得有道理,現在隻能等,不過,應該等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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