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將狙擊手屍體上上下下翻找一遍,可用的東西並不多。自己馬上要翻牆而入,一米多長的m40狙擊步槍是用不上的,順手將槍拆成零件,將槍機遠遠扔到草叢裏,自己用不上,也不能讓敵人接著拿起來對付自己。能用得上的東西,隻有一柄m7軍刀和兩枚手雷,帶著刀鞘的軍刀綁在小腿外側,兩枚手雷收到挎包裏,和自製的炸彈放在一起,這可是好東西,等會兒一定能用得上。


    跨過狙擊手的屍體,老鷹徑直摸到別墅圍牆牆根下。別墅圍牆充其量不過一米八左右,雖說比老鷹要高出兩個頭,但要上牆入院,那是輕而易舉。貼著牆根站定,凝神聽著牆內的動靜,院子裏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伴著男子的唿喝,聽起來離自己的藏身之處頗為遙遠,自己身周倒是一片寂靜。老鷹心中暗自疑惑,難道銀翼的人如此托大,這段圍牆,隻在外麵設了一個狙擊手防護,裏麵連遊動哨都沒有嗎?


    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扔進院內,石子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異常清脆,投石問路,永遠是百試不爽的一招。


    石塊落地,院子裏沒有異常,老鷹毫不猶豫,右腳在牆上一蹬,身子已經翻過牆頭,輕輕落地。身子翻上牆頭的瞬間,牆角下的院落已經盡收眼底,雙腳剛一落地,便順勢在地上一個翻滾,身子蜷縮成一個球,滾入距離牆根最近的一小叢矮灌木中。灌木叢雖小,老鷹的身材倒也不大,藏身足夠了。


    隱身在灌木叢中,灌木的枝枝叉叉交錯在自己眼前,老鷹將全身放鬆,放緩唿吸,盡量讓自己的身體和夜色融為一體。這處不算小的院落,隨處都可能有潛伏的暗哨,隨時都可能有巡邏的移動哨,自己隻要動作稍大,觸動了身邊的樹枝,就有驚動敵人的可能。


    置身院內開展觀察,和遠遠從山頭上觀察相比,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山頭上隻能看到燈火通明的大門口,置身院內就能發現,偌大一個別墅院落,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比比皆是,院內的防守,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嚴密。


    正對著灌木叢的,是別墅的東北角,那裏有一扇小門,小門門口站著一名男子,男子身材健碩,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緊緊繃在身上,衣服下的肌肉層層疊疊,似乎隨時準備擺脫衣服的束縛。老鷹四下看著,從自己藏身的位置看去,要進入別墅,除了這個小門之外,就隻剩下重兵防守的正門了。自己孤身一人單槍匹馬,要從正麵突破,無異於飛蛾撲火。就從這個小門突破吧,防守的敵人雖說強壯了些,畢竟隻有一個,怎麽說也容易對付。


    壯漢的哨位並不固定,但防守範圍顯然僅局限於那扇小門附近,短短幾分鍾內,壯漢已經沿著小門附近的小路來來迴迴走了十幾趟。或許是眼前的平靜持續了太長時間,壯漢顯然有些倦怠,行走間腳步拖拖拉拉,目光也隻是呆呆看著前方,眼神中透出難以掩飾的倦意。


    老鷹趁著壯漢轉頭的空檔,悄悄鑽出灌木叢,如同一條在水中滑行的水蛇,悄無聲息的滑入另一處距離小門更近的陰影,待到壯漢轉身時,老鷹已融入黑暗,全無蹤跡。


    此刻的藏身之處,已經在壯漢巡視的路線之上,聽著壯漢沉重的腳步從身邊經過,老鷹輕輕將綁在腿上的m7軍刀抽出,雖說glock上裝著消音器,但消音器的功能,無非是減弱槍聲而已,經過消音器處理的槍聲,根本瞞不過久經沙場的老兵,在如此寂靜的院落之中,用槍太冒險了,還是用刀安全些。


    壯漢走到了巡邏路線的盡頭,轉身折返,繼續向小門走去,老鷹從黑暗中閃身而出,跟在壯漢身後,亦步亦趨,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鬼影,貼著壯漢一同前行,月光下,m7軍刀銳利的刀鋒閃動著一抹冷酷的寒光。


    離小門越來越近,壯漢忽然停下腳步,伸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從煙盒中抽出一支放在嘴角,又摸出一個打火機,哢擦一聲,一道小小的火苗頓時照亮了那張棱角分明的麵孔。


    機不可失,老鷹不假思索,手中的軍刀斜斜向上,準確從壯漢後背第二三肋骨間穿過,直中心髒,利刃在鑽入心髒的瞬間抽離,鮮血從薄薄的傷口滲出,頃刻間便成噴湧之勢。


    軍刀如此迅疾的快入快出,等到壯漢感到疼痛時,刀鋒早已離開身體,壯漢本能的轉過身子,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身子剛轉了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遇襲,剛要張口唿喊,眼前寒光一閃,喉間一涼,耳中頓時傳來動脈血在心髒擠壓下衝出頸動脈的沙沙聲,清亮的夜風從頸部直接注入氣管,將示警的驚唿生生扼殺在喉嚨深處。


    完了,壯漢腦子裏絕望的閃過兩個字,雙手不由自主的按到脖頸上,太狠了,一刀割開了自己的大半個脖頸,動脈、靜脈、氣管、食道全都成了兩截,真他媽冤,連對手都沒看到,就把命送了。


    *****


    小門並沒有鎖,輕輕轉動門把手,門哢噠一聲便開了。老鷹將glock握在右手,一矮身,貼著地麵連續幾個翻滾進了屋內。翻滾的同時,眼睛已經將屋內看了個遍,手中的槍口則緊緊跟隨目光的方向,眼睛看向哪裏,槍口就指向哪裏,視線中隻要一有異常,槍口便會噴吐出奪命的槍彈。


    一邊翻滾一邊調整方向,連續三個翻滾之後,已經到了斜對入口的牆角,停止翻滾,身子貼著牆角,手中的槍指著前方,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人。老鷹鬆了口氣,至少這侵入的第一步是順利的。


    這間房屋是別墅的廚房,裝著不鏽鋼台麵的櫥櫃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牆壁上整整齊齊掛著同樣是不鏽鋼的大小勺子和長短刀具。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的薄弱點,外麵的圍牆隻有一人防守,牆後麵的門口隻有一人防守,進了小門幹脆是一間毫不設防的廚房,看來至少在今天晚上,幸運女神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千萬不要相信好運會一直跟隨自己,老鷹在心中暗暗告誡著,教官在課堂上不止一次說過,凡是把自己的性命全交給運氣的人,那就無異於把性命交給死神。出了廚房,就是用餐的飯廳,前幾天自己曾經在這間別墅的大廳裏停留過,大廳和飯廳隻有一牆之隔,而那堵牆上並沒有門,兩個廳堂根本就連在一起,別墅大廳不可能沒有敵人,而大廳裏隻要有敵人,就能一眼看到飯廳,自己一出門,便會在敵人的視野之中。因此,從此刻開始,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步步驚心。


    廚房通向飯廳的門是一扇歐式風格的木門,塗成簡約的白色,老鷹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分辨著來自大廳的每一個細微聲響。可惜,這高檔別墅的實木門板質量著實過硬,竟然將聲響完全隔絕在外,貼著門板什麽都聽不到。


    廚房門的把手是傳統的球形鎖,老鷹熟練的將門鎖輕輕晃動幾下,便將鎖拆了下來,內側的門鎖去掉之後,露出了一個圓圓的孔洞,順著孔洞向外,視線可以毫無障礙的穿過外側門鎖的鎖孔,一個小小的瞭望孔就這樣製成了。看著眼前這小小的鎖孔,老鷹在心中不住慶幸,要知道,當初在獵日基地的課堂上,像開鎖拆鎖、水電維修、汽車修理這樣的零碎課程讓人應接不暇,這些課程與格鬥、射擊、特種戰術等課程相比,自然而然被劃入副科,幸虧當年自己沒有因為這些課程是副科而掉以輕心,現在看來,這些雞零狗碎的科目,哪一個都有可能派上用場,而一旦上了戰場,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作用,都有可能保命。


    透過鎖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長長的飯桌,兩名男子相對而坐,各自端著一杯咖啡,一邊悠閑的品著一邊聊天。拆掉門鎖之後的鎖孔,不光可以讓光線透入,還能讓聲音清晰的傳進來。那兩人說的是中文,是一口操著濃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兩人聊得不亦樂乎,聽聊天內容似乎是些娛樂花邊消息,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這兩個人不是香港人,老鷹在心中做著判斷,香港人大多說粵語,既然說的是普通話,那這兩個人一定是從大陸過來的,是銀翼的人。


    長桌盡頭站著一名男子,地位似乎比那兩名坐著的男子要低一些,那兩人越聊越是開心,時不時爆出一陣陣大笑,站著的男子卻不敢插嘴,乖乖垂手立在一邊,除了不住點頭,便是陪著笑臉,一副仆人的奴才相。


    飯廳裏這三個人不足為慮,一對三,聽起來眾寡懸殊,但這個三,是毫不設防完全放鬆的三,這個一,卻是虎視眈眈一心殺敵的一,這樣的一對三,結局不難預料。


    這三個人好解決,難的是飯廳之外的客廳,自己可以在飯廳裏的三個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開槍把他們全都殺掉,可隻要客廳裏有人,自己這一折騰,要想不驚動別人,除非客廳裏的人是聾子瞎子。想要仔細看看客廳裏的情況,但畢竟廚房和客廳相去不近,隔著一個飯廳,從鎖孔裏確實看不到客廳的情形。


    飯廳裏的人聊得越來越開心,老鷹心裏去越來越揪心,不能再等了,牆外的狙擊手還好說,院子裏壯漢的屍體隻怕過一會兒就得被發現,隻要壯漢的屍體曝了光,廚房一定是第一個被搜查的地方,到時候一撥人從院子裏往內,一撥人從飯廳往外,自己就成了肉夾饃中間那層肉餡兒了。不管客廳裏是什麽情況,現在都得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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