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22:30-22:40


    康劍成看著陳雲依然蒼白的臉,心中如刀絞一般,下午見麵時還龍精虎猛一條漢子,才幾個小時,就虛弱到隻能斜靠在病床上,連坐直身子都異常困難。


    “康局,人抓到了嗎?”陳雲的腦子現在還在嗡嗡作響,胸口湧動著一陣陣煩亂,爆震彈在身邊炸響,那絕不是鬧著玩的,幸虧爆震彈扔出車窗的瞬間,自己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抱住了腦袋,要不是那樣,自己現在恐怕早就成了聾子、瞎子。


    “你安心養病,抓人的事有我們呢。”康劍成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就算自己心中再焦躁,也不能把壓力傳遞給還在病床上的陳雲。


    陳雲失望的歎了口氣,不過也在意料之中,有膽量開槍衝卡的嫌疑人,一定不是易與之輩,“康局,一定要快點兒組織抓捕,否則王大鵬就危險了。”


    “王大鵬?”康劍成不由一愣,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王大鵬,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王大鵬有什麽危險呢?“這事兒怎麽又和王大鵬扯上關係了?”


    “您不知道嗎?”陳雲愣了一下,連忙說道,“嫌疑人開的車是王大鵬那輛切諾基,王大鵬被他們劫持了。”


    “到底什麽情況,詳細說說。”康劍成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是啊,從事發到現在,自己還沒有聽過一次關於向陽新村衝卡事件的係統報告,現在好了,現場親曆者就在麵前,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情況了。


    *****


    陳雲盡量讓自己的講述簡單明了,和領導匯報工作就是這樣,不能事無巨細,也不能遺漏重要情節,這點兒本事,陳雲還是有的。


    康劍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嫌疑人太囂張了,綁架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對設卡盤查的民警開槍,還用上了爆震彈,絕對是悍匪,集安市公安局遇上難啃的硬骨頭了。


    “康局,老李怎麽樣了?”被爆震彈震暈之前,陳雲親眼看到老李頸部中槍,開中槍後出血的情況,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犧牲了。”康劍成的喉嚨有些發幹,“還有重陽,駕車追捕的時候出了車禍,還在搶救。”


    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陳雲一下子呆住了,杜重陽居然也出了事,剛一交手就大了這麽大一個敗仗。


    “康局,我不能待在這兒,我要到前麵組織抓捕。”杜重陽躺在搶救室,那也就是說現在的集安街頭,雖然到處是巡警的固定哨和遊動哨,實際上卻是真正的群龍無首。不行,自己得把這副擔子挑起來。


    “行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病,組織抓捕的事兒,我已經交給劉子強了,在醫生說你沒事兒了之前,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哪兒都不許去。”


    “劉局?”陳雲臉上閃過一抹憂慮,說實話,他一直在懷疑王大鵬被劫持與劉子強有關。


    “怎麽,你有什麽想法嗎?”康劍成一眼就看出了陳雲的疑慮。


    “我不相信劉局。”陳雲好不避諱,開門見山。


    “我知道你們有矛盾,我也知道劉子強和靳百川的關係,不過今天的行動,是抓捕襲警的悍匪,我不相信劉子強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我最後一次見到王大鵬的時候,他正要去執行劉局布置的任務,等再見到他,他就已經落到悍匪手裏了。”


    “這說明不了問題。”康劍成搖了搖頭,不能因為王大鵬外出執行任務時被人劫持,就懷疑把他派出去的人和匪徒沆瀣一氣。


    “關鍵是我聯係不上王大鵬之後,找劉局追問他把王大鵬派到什麽地方了,劉局居然告訴我,他派王大鵬到集安一中對槍擊案的一些細節複核一下。”


    “這又有什麽問題呢?”


    “因為他是在撒謊。”


    “撒謊?”康劍成盯著陳雲,“你又不知道王大鵬到底去了哪兒,怎麽就斷定劉子強對你撒謊呢?”


    “因為在接到劉局的任務之前,王大鵬剛剛從集安一中迴來,他還告訴我發現了一些槍擊案的新線索,準備執行完劉局布置的任務就來告訴我。您說,他剛剛從集安一中迴來,屁股還沒有坐熱乎,怎麽可能再去一趟呢?”


    確實有些問題,康劍成沉吟著,陳雲說得有道理,王大鵬不是新手,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查這麽重要的案子,不應該這麽丟三落四,明明已經去過一次了,這麽快就得迴去返工重來一遍,這樣的錯誤他絕不會犯,看起來劉子強撒謊的可能性很大。劉子強為什麽要騙你呢?”


    “我也不知道,”陳雲忍了又忍,終於沒有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口,是啊,當著局長的麵,說自己懷疑副局長可能和別人合謀策劃了對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的劫持,這也太過於駭人聽聞了,“不管劉局安排王大鵬去幹什麽,他一定特別不願意讓我知道。”


    康劍成沉默了片刻,說道:“疑人不用,既然劉子強麵目不清,那我就把指揮權接過來,至於你,還是給我老老實實躺著,天塌下來也不許從醫院出去。”


    陳雲無奈的笑了笑,看來自己隻能乖乖聽康局的命令,認認真真履行自己的病號職責。不過說實話,就算康局同意,以自己現在頭重腳輕心頭煩惡的狀態,也沒法兒真跑到一線去打打殺殺。磨刀不誤砍柴工,隻要給自己一晚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自己一準兒又生龍活虎了。


    急促的手機鈴聲忽然從病床床頭櫃傳來,陳雲伸手拿過電話,看了一眼屏幕,上麵顯示著杜凱的名字。不能跑到前線去拚殺,接個電話還是沒問題的。


    “陳隊,出事兒了。”素來沉穩的杜凱居然變成了個急躁的大嗓門,那聲音直接從手機聽筒中炸了出來,連康劍成都聽得清清楚楚。


    “別著急,慢慢說,出什麽事兒了?”


    “李文利失蹤了。”


    失蹤了?陳雲本來就嗡嗡作響的腦袋一下子又大了一圈,耳朵裏的嗡嗡聲響成一片,自己安排杜凱帶著李文利在百川大廈外麵盯著靳百川,這個杜凱,怎麽會把李文利給弄丟了呢?


    不等陳雲繼續發問,杜凱就連珠炮一般說了起來,陳雲一邊聽一邊皺眉,本來就白得嚇人的臉色,竟然有些發灰。


    “康局,李文利進了百川集團,隨後就失蹤了。”杜凱簡單說完了情況,陳雲抬起頭,無奈的看著康劍成,壞消息接二連三,今天真是諸事不宜啊。


    “我聽見了,”康劍成鐵青著臉,杜凱的嗓門足夠大,即使自己沒有把電話拿在耳朵邊,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問問杜凱,他有什麽打算。”如果這是戰場,自己和陳雲的位置就是大後方,仗該怎麽打,一定要聽聽前線指戰員的意見。


    “康局和我在一起,他問你有什麽打算。”


    康局長和陳大隊長在一起,杜凱心中一驚,弄丟了李文利,顯然是自己的工作失誤,這下可好,自己闖的禍直接被端到市局局長麵前了。不過也好,有康局坐鎮,自己才敢放開手腳大刀闊斧的行動。“康局,陳隊,我想申請搜查證對百川集團正式搜查。”


    “案由呢?”不用康劍成提問,陳雲便開了口。搜查這樣的偵查措施,沒有立案是不能用的。


    “隨便找一個案由,咱們今天出了這麽多事兒,找個案由還不容易?”杜凱已經心亂如麻了,隻要能把百川大廈翻個底朝天,他不在乎用什麽手段,反正開展搜查隻需要縣級公安機關負責人批準就行,隻要康局點頭,案由什麽的,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胡鬧,”陳雲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一陣陣的頭痛,“那是百川大廈,不是菜市場,是說搜就能搜的嗎?”


    “陳隊,都這個時候了,不能考慮打草驚蛇的事兒了,人家扣了李文利,早就驚了,咱們再不快點兒動手,等李文利有個三長兩短,後悔都來不及。”聽杜凱的語氣,隻怕他已經恨不得順著電話信號從另一頭爬過來了。


    “這根本就不是打草驚蛇的事兒,靳百川是什麽人啊?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一不留神就得被狠咬一口,你還要留把柄給他,讓他有地方下嘴是嗎?再說了,就算拿著搜查證,你就能搜得了百川大廈嗎?”陳雲和靳百川打了多年的交道,對靳百川的套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對集安市局的人客客氣氣,笑模笑樣,一副時刻準備配合工作的樣子,但那隻是表麵,那是他堅信你對他不構成威脅。一旦他發現你的動作有可能對他不利,哪怕隻有一點點可能,他都會馬上翻臉。也就是說,如果百川大廈裏麵有問題,就算杜凱拿著搜查證去了,他也不會讓杜凱進門。


    “我就不信,他靳百川能攔得住我,我重案隊十幾號兄弟,絕不是吃素的。”杜凱自信自己的重案隊戰鬥力不弱。


    “收起你的匪氣,你重案隊有十幾號兄弟,木字門有多少人?很輕鬆就能把你們包了餃子。”這個杜凱,當了這麽多年重案隊隊長,身上的匪氣還是除不掉,隔三差五就要冒出來。不過話說迴來,身為刑警,遊走在黑白之間,沒有匪氣,隻怕寸步難行。


    “我看誰敢,”杜凱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我執行公務,誰敢動手老子開槍斃了他。”


    “動手?你以為靳百川和五大門派其他混混一樣嗎?他的人隻會把你們擋在百川集團外麵,和你們對峙,等著你們動手,他再把事情鬧大。還誰敢動手開槍斃了他,幼稚。”陳雲歎了口氣,杜凱的腦子不至於這麽糊塗,看來李文利失蹤,已經讓自己手下這位重案隊張亂了陣腳。


    “那怎麽辦?李文利在百川集團,等他們把人轉移了就完了。”


    陳雲抬起頭,看著康劍成,事情確實棘手,得康局拍板了。


    “調人把百川集團周邊圍了,一隻鳥都不許飛出來。”康劍成的語氣平靜,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兇狠,“我不管他靳百川是何方神聖,敢動我的兵,就得挨我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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