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15:00-15:05


    “就這麽一件東西?”楊東看著拿在民警手中的槍,不由有些發懵。


    “楊所,這可是進口貨,奧地利的glock,我隻在雜誌圖片上見過。”看到所長對自己的重大發現提不起興趣,民警的積極性有些受挫。


    “好了好了,別擺弄了。”楊東看到發現手槍的民警已經開始興致勃勃退出彈夾,拉動套筒,愛不釋手的比劃起來,不由皺起了眉頭,這是重要證物,怎麽能這麽處置?“找證物袋放起來,移交給刑警。”


    這個小子,身上居然還有一支槍,楊東背上一涼,幸虧這個小子是真的放棄了抵抗,否則方才亂哄哄的,誰也顧不上他,他要是抽空拔槍亂射,天知道會闖出多大的婁子。不過光有一支槍可交不了差,靳百川要的是鑰匙。


    “還有什麽別的東西沒有?這小子危險得很,千萬別漏了。”楊東走到許正陽身旁,站在一邊看著,搜身的民警已經從頭到腳把許正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便,除了那支槍,身上什麽都沒有。


    “沒了,楊所,隻有一支槍。”


    “不會吧?”楊東的眉頭皺了起來,“再好好看看,錢包啊,證件啊,鑰匙啊什麽的,一點兒東西都別放過。”


    “真沒了,這小子衣服口袋比臉還幹淨,除了腰裏別了把槍,什麽都沒有。”


    看來鑰匙不在這兒,看方才靳百川一口氣十幾個電話的樣子,這個鑰匙對他一定重要得很,得趕緊告訴靳百川,不管那個寶貝鑰匙是個什麽玩意兒,他都得到別的地方去找了。


    高三年級組的辦公室空蕩蕩的,隻有坐在角落裏的李常青和對麵麵色陰沉的康劍成、陳雲。其實此刻不僅是高三年級組辦公室,整個辦公樓都已經被清空,所有留在辦公室的老師都已經被警察恭恭敬敬請了出去,現場搜索的範圍已經拓展到整個辦公樓,因為索然嫌疑人已經落網,但兇器卻沒有下落。


    李常青盡可能簡單明了的講了許正陽的來曆,他明顯的感覺到對麵兩個警察的驚訝。這也難怪,聽說過有人在路邊撿錢包的,沒聽說還能在路邊撿個大活人,還是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


    康劍成看了一眼陳雲,衝殺一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他比不上這個幹了半輩子刑警的刑警大隊大隊長,這個班主任老師,說的是真是假,他判斷不出來,不過從內容來看,有些匪夷所思。


    從李常青開始講述,陳雲的目光就沒有離開李常青的臉,人可以說謊,但眼神是做不了假的,有時無意間的一個小小表情,就會暴露講述人的真實內心。整個過程中,李常青的眼神沒有絲毫閃爍,語氣也平淡得很,根據經驗判斷,他說的是實話。


    “也就是說,這個叫許正陽的學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來曆,是嗎?”相比在路邊撿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失憶更是匪夷所思,這似乎是隻有影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情節。


    “是的。”李常青歎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整整困擾了許正陽一年,也困擾了自己一年,因為無法查明來曆,連學籍都成問題。現在好了,不用擔心學籍了,連人身自由都該沒了。不過,這事兒真的是許正陽幹的嗎?他從心裏感到懷疑。


    “那做為許正陽的老師,你知不知道他平時都和什麽人來往?”陳雲不動聲色,從李常青的表情,他能判斷出這位老師是同情許正陽的,這種同情往深發展就是包庇,那麽有些問題,提問的方式就要特別注意,如果這位老師意識到問題的答案可能對許正陽不利,自己就很有可能聽不到實話。


    “沒什麽特別的,這一年多,他就是天天上課,學習,放了假也無家可迴,交往人員除了學校的同學就是學校的老師,連個親人都沒有。”


    “會不會他和什麽人來往,你並不清楚,畢竟,他隻是你的學生,現在的孩子,在老師麵前是一套,在老師背後又是一套,鬼得很。”李常青描述的情況顯然不能讓陳雲滿意,這起校園命案,起因是許正陽和東榆樹灣槍擊案的嫌疑人混在一起,被金字門的人發現後出手傷人,如果沒有前麵的故意傷害案,就沒有警察的上門抓捕,當然不會有槍殺警察的惡性案件。一個底子幹淨的像是白紙的高中生,怎麽可能和東榆樹灣槍擊案的嫌疑人攪到一起呢?


    “不會的。”李常青果斷的搖搖頭,“我和許正陽的關係,名義上是師生,實際上卻更像是家人。他無親無故孤身一人,我的宿舍就是他的家,如果說集安有一個人算是許正陽的親人的話,那個人一定是我。”


    李常青一邊說,一邊認真看著陳雲的表情,這個警察城府深得很,從表情上看不出絲毫端倪,不過,該說的話自己是一定會說的,畢竟這件事,牽扯的是許正陽的前途,“警官,以我對許正陽的了解,他真的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殺人?我覺得這裏麵有誤會。”


    陳雲的臉色一如往常,心裏卻已經開始罵娘,自己和張強隻有數麵之緣,卻已形同莫逆,這麽好的一個警察,被一個來曆不明還腦子有病的失憶瘋子不明不白的殺了,他的老師卻在這兒和自己扯什麽誤會,可罵隻能是在心裏,嘴上還是要一板一眼的問情況。“有沒有誤會,要等調查過了才能下結論,既然你堅信你的學生沒有犯罪,那就應該積極配合。你反映的情況,很有可能成為真相大白的關鍵線索,畢竟,如你所說,你是最了解許正陽的人。”


    “我當然會配合的,可是,”李常青努力思索著,卻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關於許正陽的蛛絲馬跡,“我確實想不到許正陽和什麽特殊的人有過交往。”


    忽然,仿佛靈光一閃,李常青腦子裏閃過幾個大字,五大門派,對,一定是他們,“對了,有一件事可能有問題,前幾天,許正陽和金字門的鄧誌遠、何難天發生過衝突,還交了手,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對你們的調查有幫助?”


    陳雲的臉色沒有變化,這件事,鄧誌遠已經在刑警大隊說過了,沒什麽價值。“還有別的嗎?”


    李常青一陣失望,自己認為重要的線索,警察似乎絲毫都不感興趣,除了這個,還有什麽呢?對了,還有書店那件事。“大概是前天吧,有人自稱在學校對麵的小書店被許正陽耍了流氓,但是後來又表示不追究了,我推測是故意誣陷,不知道這個事兒有沒有用?”


    被人指控耍流氓,這算什麽線索,跟這件案子完全沒關係嘛。陳雲暗自在心中搖頭,看來從李常青嘴裏,是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不過人家既然提到了這一段,怎麽著也應該聽聽,要不然就太不禮貌了。一邊想一邊從皮包裏拿出黑皮筆記本,取下別在本上的鋼筆,擰下筆帽,準備記錄,“你說吧,盡量簡單些。”


    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幾乎要把靳百川逼瘋。看著若無其事的歐陽逸軒,他恨不得撲上去掐住脖子質問,質問這個手術刀小組的頭把交椅是不是瘋了。


    “這就是你的計劃?”心中再惱火,語氣中也不能帶出來,就算不滿,也隻能用最輕微的質疑來表示。最初歐陽逸軒要求自己給劉子強和楊東分別打電話的時候,根本沒有告訴自己行動的細節,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什麽等會你就知道了,搞得自己心裏那叫一個不爽。是啊,像個棋子一樣被人擺布的感覺,任誰都不會覺得舒服的。


    “是啊,什麽計劃都不能保證一帆風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隻要在可控範圍內就好。”歐陽逸軒還是那麽鎮定。


    靳百川簡直懷疑這個人的神經是不是鐵打的,還這樣那樣的問題,還可控,如果不是那個手術刀小組的老三打來電話通報情況,如果不是需要楊東幫忙找龍頭,自己恐怕到現在還會被蒙在鼓裏,這幫瘋子,居然在集安一中槍殺了一個警察。早知道這個計劃這麽瘋狂,自己死都不會同意的。


    “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老靳,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麵對靳百川的憤怒,歐陽逸軒振振有詞,“你想想,凡是計劃,總有失敗的可能,萬一計劃失敗了,警察追查起來,追到老靳你的頭上,你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這一切都是歐陽逸軒那個王八蛋讓我幹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這樣老靳你不就可以穩穩的置身事外了嗎?”


    胡扯,靳百川在心裏罵著,這個瘋子,把警察都當成傻子了吧?這麽大的案子,自己一個不知情就能高枕無憂?和警察打了這麽多年交道,靳百川深知,有幾條底線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就算你再手眼通天,也得吃不了兜著走,而殺警察,絕對是其中一條。“你覺得現在情況可控,我可沒覺得。”


    “靳總,你好好想想,咱們不是一直在想著讓白道也加入到對老鷹的獵殺中嗎?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老鷹殺了那個叫張強的警察,整個集安警界都恨不得將他食肉寢皮,他已經完了,這難道不是我們追求的嗎?”


    哼,靳百川在心中冷哼一聲,這事兒還真不一定,萬一被警察查明了真相,倒黴的就不是老鷹,而是自己了。“可是龍頭呢,龍頭不在老鷹那兒。”拋開今後可能的麻煩不說,眼前的這個問題,看你歐陽逸軒怎麽解決。


    “這倒是個問題,”歐陽逸軒拍了拍腦門,似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龍頭不在老鷹手裏,可老鷹在我們手裏,讓你的兄弟現場問一下,不就好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刀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正陽門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正陽門上並收藏刀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