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孫菲然話語一頓。


    “恩?”


    “路上小心。”


    她訥訥地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韓初舞搓搓手,n市的冬天又冷又濕,她穿著過膝的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現在這個天都是零下幾度的氣溫,依舊覺得冷氣在身上四處流竄,渾身哆嗦的厲害。唿了一口氣,立刻就凝結成一團白霧。


    幸好最後一班車很快來了。


    元旦小假期,整棟宿舍樓比往日冷清了許多。迴到宿舍,一室的黑暗。她的舍友們早就計劃好元旦去了烏鎮,大四的最後一個元旦,以後,大家還不知道會去哪呢?韓初舞沒有同去,孫曉然一周前就和她說好,帶她去看軍區文藝匯演。


    當時孫曉然來學校找她時,她正在圖書館做考研的題目,孫曉然一一念著有誰誰要去,都是部隊大人物還有n市部隊政治部前線歌舞團著名的歌唱家,初舞漫不經心的翻著書頁,陽光透過玻璃she進來,她恍惚著聽著,筆下隨意地劃著名那輕輕的沙沙聲仿佛是劃在她的心尖,最終她點頭答應了。


    初舞是舞蹈係學生,今年考研她卻報了教育學。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後詫異的睜大雙目,一臉的不可思議,連他們的班主任都把她叫去談話,隻是長談了許久,依舊沒有使她改變誌向,班主任唯有長長的嘆息一聲,這是她最中意的一個學生,她大一時就獲得了全國舞蹈大賽專業組冠軍,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她會成為舞壇一顆明星。


    簡單梳洗之後,初舞爬上床鋪,明明身體累的發軟,精神卻是越發的清醒。一室的清靜,聽著時鍾滴答滴答的走動,沒有了往日的怯怯私語,倒是有些不習慣了。迷迷糊糊,她又做了那個夢。


    夢中,白光熾烈,那個美麗的女子拉著她的手,兩人翩翩起舞。真真實實,卻又恍恍惚惚。


    ****


    寂靜的夜,天冷了出來的人也少,交通難得的順暢。越野車飛馳在公路上,車窗大敞,寒風唿唿的吹進來,打在他輪廓硬朗鮮明的側臉上,那雙深邃的眸子看著前方,越發的幽深,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盡情的飽受冷風的淩nuè。


    一路疾馳到軍區大院,站崗的哨兵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堅毅立在那兒,遠遠地朝他敬了一個軍禮,快速的放行。


    迴到家,他的母親陳路霞正坐在客廳裏,一聽到開門聲,倏地就轉過頭來,一臉的欣喜,“浩澤,迴來了啊。”


    “媽。”他淡淡的喊了一聲。


    “你爸沒和你一起?”陳路霞嘴上這麽說,心裏也明白,這爺倆斷不會一起迴來的,麵上她溫婉地說道,“你爸早上還說你今天會迴來了。”


    席浩澤往沙發上一靠,抬手捂著額角,細想自己去了c市參加軍事演習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迴來。


    陳路霞看著兒子一臉的疲憊之色,心裏泛起絲絲的心疼,忙起身,“張媽熬了湯,我去給你盛一碗。”


    席浩澤擺擺手,“媽,不用了。我先上樓休息了。”


    陳路霞站在原處發著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湯可是特地為他熬的。


    席浩澤推開臥室的門,“啪”的一的打開了燈,水晶吊燈發出的淡黃的光,他慢慢地環視著房間,以黑色為主調,肅穆的壓抑。偌大的房間整整齊齊,卻是一點生氣也沒有。


    脫下外裝,整齊放在一邊。


    眉頭輕皺著仰躺在蘇軟的大床上,在部隊睡得都是硬硬的板床,現在倒是微微有些不適,雙手交疊在腦後,緩緩閉上眼睛。迴憶的畫麵就像流水,細細流淌,往昔猶新,六年,掐指一瞬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今晚突然之間就被掀開。他勾勾嘴角,頗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微微的歪過頭,長臂一伸,拉開了床頭櫃,拿出一個相框,借著微涼的燈光,看了一會兒,眸光中捲起幾分溫柔,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眯,倏地,又放進去,啪的一下合上了抽屜。


    又躺下來,右手放下的心口,感受著心髒條跳動的律動,一下一下。


    這個夜晚,亂了。


    十點多的時候席正鴻迴來,脫下帽子,陳路霞接過。


    他一邊解著紐扣,一邊問道,“迴來了?”


    陳路霞瞪了他一眼,頭往樓上一瞥,“在房間。”


    席家從席浩澤的爺爺開始三代從軍,席老爺子參加過長征,解放戰爭,以及後來的抗美援朝,老爺子硬是從戰場上一步一步的走出來,後任某野戰軍司令員。席老爺子錚錚鐵骨,一生都強調著保家衛國,他的子女大都從軍,或是在政府任要職。席正鴻家中排行老二,野戰軍出身,n軍區的參謀長,中將軍銜。


    他有兩兒一女,大兒子席浩洋是一名外交官,二兒子席浩澤現任陸軍某集團軍的副團長,中校軍銜,最小的女兒在前線藝術團工作。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席正鴻就起來了,在部隊養成的習慣,幾十年了,雷打不動,每天都定時的起床。一會兒他還要出去,今天要去下麵的部隊慰問一下。


    席浩澤同樣早早就醒來了,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席正鴻正襟危坐在餐桌前,翻著報紙。


    “爸。”


    席正鴻微微一動,放下報紙,抬頭看向兒子,聲音中氣十足,“聽你們葉參謀長說,這次在平山的野外演習不錯。”


    席浩澤坐下來,迴答道,“平山的地形很適合軍演,攻擊範圍都是在計算範圍內,這次檢驗性演習也算完美地完成任務。”


    席正鴻點點頭,站起身,理理軍裝,不鹹不淡地說道,“部隊的事要全力以赴的完成,可個人的事得也得抓緊。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說完,席正鴻邁著矯健的步子出去了。


    席浩澤眉頭一擰。


    陳路霞端來小米粥雞蛋,席正鴻這些話可算是說道她的心坎裏了。這幾年,兒子常年在外,她這個做母親想說有時候也難以說出口。


    正巧保姆把妞妞也抱下來了。妞妞是席浩洋的女兒,這小丫頭一直住在b市外婆家裏,他大哥和大嫂常年忙著工作,和女兒也是聚少離多。這迴趁著元旦,席母也是想念孫女幹脆就把她接過來。


    “妞妞,不認識小叔叔了?”


    妞妞大半年沒有見過席浩澤了,瞪著圓圓的眼睛盯著席浩澤,有些生分。


    “來,妞妞,叔叔抱。”


    妞妞邁著小短腿蹭到他的身邊,席浩澤雙手展開抱起她,接過小勺子,細心的餵著她。席母站在一邊看著,麵色一頓,若有所思。


    早上陪著妞妞玩了一會兒,妞妞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給手裏的娃娃換衣服,他坐在一邊看著書。


    “叔叔,你看娃娃跳舞好看嗎?”


    他迴過頭,看著妞妞手裏的洋娃娃,怔怔的出神,似乎迴想到以前的事。


    席浩澤迴過神,看過去,眼神溫柔下來,抬手摩挲著她的融融的軟發,“很漂亮。”


    “娃娃在跳的是芭蕾舞。這是她的衣服,還有漂亮的小舞鞋。”妞妞笑嘻嘻的說著,自娛自樂倒也玩的開心。一會兒突然靜下來,嘟著嘴,“可是奶奶不讓我去跳舞。”


    席浩澤的手上的動作一怔,妞妞看著叔叔的臉色陰下來,更加的失落,“叔叔,妞妞想去跳舞。”她的聲音小小的,充滿了期盼。


    席浩澤迴神,快速的合上手裏的書,抱起她,“妞妞,為什麽想跳舞啊?”


    “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就像白天鵝一樣。”


    席浩澤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什麽,“可是跳舞很辛苦,你的腳會痛的。”


    “叔叔——”妞妞正過臉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爺爺教過妞妞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席浩澤撲哧一笑,正巧席母進來。妞妞滑下來,一溜煙的跑過去,抱著她的大腿。“奶奶,我想學跳舞。”


    席母臉色頓時閃過一絲慌亂,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幹幹地瞥了一眼兒子,喉嚨像被什麽卡住了一般,嘴角微微一動,隨即笑說道,“妞妞,奶奶帶你去學畫畫。”


    “不嗎,不嗎,妞妞就要學跳舞。”小丫頭一邊扭著腰,一邊說著,圓溜溜的雙眼裏眼淚都冒出來了。


    “聽話,一會兒奶奶做梅花糕給你吃咯。”


    “奶奶,那我不吃梅花糕,我要學跳舞。我們班很多小朋友都會跳芭蕾舞的,可妞妞不會。”


    陳路霞的臉色也不好看,氣氛一度凝滯。


    “媽,就讓妞妞學吧,對她的體型也好。”席浩澤目光平靜,淡淡的拋下來一句,向門外走去。席母看著他筆直的背影,臉色更加的難看。


    妞妞一聽,叔叔讓她學跳舞,期許的拉著陳路霞的胳膊,陳路霞心一沉,仍是慈愛的看著孫女,“好,妞妞想學就學。到時候要是嫌累,哭鼻子,奶奶可不依。”勉強的笑一笑,輕點著她的小鼻子,惹得妞妞咯咯直笑。


    第三章


    一夜半醒不睡,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韓初舞腦子裏昏昏沉沉,脹的厲害。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一看都八點多了,眼睛又幹又澀。


    倒了前天的溫水洗把臉,對著鏡子,果不其然,眼睛下方淡淡的青黑色,她無奈的揉揉自己的雜亂的頭髮。


    收拾好東西,在便利店打包了一份粥就去了醫院。


    今天是新的一年,再冷冽的天氣依舊抵擋不住人們出行的熱情。冬日的陽光懶散散的掛在天空,照的人懶洋洋的。


    孫曉然穿著偌大的病號服,臉色比昨晚好多了。


    韓初舞進來的時候,正巧孫飛然還在,他清清慡慡立在窗台邊,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初舞想到一個詞,溫潤如玉。


    孫飛然聽到開門聲,驀地轉過頭,眼裏一閃而逝的欣喜,麵上帶著笑,“初舞來了啊。”


    “飛然哥,我給曉然帶了粥。”


    孫曉然嘴角噙著笑,眼光飄過孫飛然。“哥,光站著幹什麽啊,還不招唿。”


    孫飛然看著眼前的韓初舞,眼裏含笑。發覺幾個月沒見,她好像又瘦了很多。


    韓初舞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視線,坐到一邊的沙發上,放下保溫桶,“感覺怎麽樣了?”


    孫曉然聳聳肩,“掛了兩瓶水,差不多了。對了——”她的眉毛微微一挑,“聽說昨晚的表演很棒。初舞,有沒有受到領導表彰?”


    “我後來很早就迴學校了,你不在,我也沒心情看表演。”


    韓初舞和孫曉然、孫飛然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韓初舞的父親是印刷廠的工人,孫曉然的父親是廠長,當時兩家住在工廠的大院裏。後來,印刷廠改製,韓父下崗,孫父跟著改革開放的cháo流下海經商,孫家自此也是順風順水,兩家的差距也不是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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