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走進橘紅色燈光的套間,一進溫馨典雅煽情的臥室,就會對那潔白的床產生一種人性的渴望。她看到了床上掛著的一個鏡框,上麵鑲嵌著一張精美的彩色照片:藍天白雲下,金色的野菊花叢中,幾隻碩大的蜜蜂在采蜜在嬉戲。菊姐兒怦然心動,眼睛濕潤。

    “你要洗洗嗎?”

    “你先洗,我等會。”

    國範進去了衛生間。

    菊姐兒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張照片,好像國範哥晃動著金色的花環從照片上走下來,一直走到她眼前,把那個野菊花花環親手戴在她的頭上,問她:“小妹,好看嗎?”她抬手去摸,那金色的野菊花環不見了,國範哥也消失了。

    衛生間裏傳來兮兮簌簌的聲響,國範哥穿著睡衣出來了,說:“你去吧,水挺好的。”

    她進了衛生間,鎖上門,脫了衣服,對著鏡子看看自己,那是潔白如玉的曲線優美的身材。她迴頭看到瑪瑙浴盆裏放滿清清的冒著熱氣的水,一個小塑牌寫著“已消毒放心使用客房部”,她知道這是大漣有名的四星級賓館。她先把那塊菊花石墜藏起來,把受傷的傷口套上浴帽,用手巾裹好,這才把浴液放進盆裏,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門鎖,進了浴盆,揚起受傷的手,大朵大朵的泡沫兒包裹著她,襯托出那張嬌豔的蘋果般好看的臉兒,由外及裏的暖流不會兒流遍全身。

    洗完,她迴到鏡前再一次看到自己的清爽幹淨的軀體,忍不住地臉紅。她趕快穿上粉紅色的浴衣,濕漉漉的秀發用手巾紮起來,輕輕地推門出來。

    正在看報的國範哥抬起頭來,溫柔的欣賞的目光看著她,隱隱地有一種她不可抗拒的力量。國範放下報紙站起來,說:“菊姐兒,你真美!”

    菊姐兒笑了,就像那綻開怒放的玫瑰花。忽然她閉上眼睛一會兒,就撲進他的懷裏,他緊緊地抱住了她,狂熱地親吻著,菊姐兒幾乎要窒息了。她軟綿綿地像麵團一樣任其擺弄,沒有一絲兒掙紮反抗。

    他舒出一口長長的氣來,麵對麵地端詳著她,再慢慢地輕輕地一點點地脫去她的浴衣,光滑的潔白的彈性的線條優美的軀體呈現在他眼前,他把它慢慢地輕輕地一點點地托起來,慢慢地輕輕地一點點地放到潔白的平展的寬大的床上。菊姐兒雙眼微閉,從睫毛縫隙裏,看見了他愛惜不禁的神情,心裏第一次這樣愜意和慌亂。她感到他很放鬆,她就是願意以小姐的身份給他,把那個大山裏的小妹隱藏起來,不讓他為她分心,不讓他感受任何壓力,讓他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他一下子拋去睡衣,動作嫻熟輕輕地俯向她,她感受到他急促的唿吸,狂跳的脈搏,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不安地等待著她多少年來期盼的美妙的時刻。

    他喘著粗氣,貼上了她,那種神秘的力量就像電流一樣傳導到她的軀體。菊姐兒也發出不均勻的唿吸聲,全身痙摩般不規則地抖起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快感,從生命深處走來。

    突然,他像泄了氣的皮球從她身上滾了下去,汗水也滾落到她的光滑如玉的身上。他重重地落在她的身旁,大床不情願地發出了噗哧的一聲響,那麽沉悶,那麽扣人心弦。

    菊姐兒半晌兒才迴過味來,睜開眼睛,爬起來,驚恐地看著他,他赤身裸體地四仰八叉地躺著,雙手十字交叉地按住小腹,那張英俊的臉痛苦地扭曲著,床上一灘粘粘乎乎的精漬。

    菊姐兒驚呆了。她一下子抱住他,失聲痛哭,說:“大哥,我不好,我無用啊,害了你!”

    他捂住小腹,掙紮著撐起身來,愛憐地給她撩起沾滿淚水的秀發,有點氣短地說:“小妹別哭,你盡力了,哥不怨你,你也不知道的。”

    她揚起她的嫵媚可人的臉兒,望著他,輕輕地把粘在他眼睛上的濕漉漉的黑發扶上去,在他額頭上,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塊疤瘌,顏色淺了,痕跡還是那麽清楚。少年時他為了我才落下的疤,如今我還要給他留下痛苦。菊姐兒,我的命好苦啊!我做錯了什麽,蒼天要這樣殘酷地懲罰我?苦苦等到了,不能給他帶來歡愉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把痛苦帶給他?我真的無用,什麽也不行!傷心的沮喪的淚水從她的心底裏流出,從那張痛苦萬分的臉頰流下,流到那潔白如玉的雙乳上,一直流下她線條優美的身軀。

    他從她的懷裏輕輕地慢慢地一點點地抽出雙臂,拿起毛巾輕輕地慢慢地一點點地擦拭她的淚水,無比愛憐地說:“妹子你到醫院檢查檢查,保證能治好的。”

    菊姐兒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九年前鄭叔叔含淚走了?爸媽對她隱瞞的秘密是什麽?上中學時,有的女孩子問她有沒有例假,她竟然說不出來,引起女孩子一陣哄笑。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就是民間流傳的白虎石女,而且就是見到心愛的國範哥這一天才揭開了這個秘密,在這之前自己卻從來沒有往這上想過。

    他無言地疲憊地躺下了,沉沉地睡去。菊姐兒看著他側臥的樣子,給他搭上毛巾被,愛憐地那麽看到天亮。

    菊姐兒去衛生間洗漱時,他把菊姐兒還來的五千元悄悄地裝進她的坤包裏,輕輕地拉上拉鎖,放到原處。菊姐兒的光滑潔白的線條優美的侗體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裏,她對他十分地疼愛和珍惜,是啊那些像她一樣漂亮的年輕女子不也是對他十分疼愛和珍惜嗎?她有什麽特別嗎?要說特別就是她給他帶來了從沒有過的痛苦,她卻全然不知情,這不能怪她,她是真誠的不索迴報的,這是她和她們的不同。他本來想找一個情感暫時停泊的地方,沒有想過靠岸踏上陸地。要在往常他會給她一筆錢,了卻這段情緣,可現在他心裏隱隱作痛,割舍不下。他要把她的情況告訴妹妹,請她幫助她打贏這場官司,也想請她找找專家治愈她的的生理缺憾,還她一個女兒身。隻有這樣做了,他心裏的負荷才能輕些。他返身上床又睡了。

    菊姐兒離開他的套間時,悄悄地把那筆錢放到了洪檣的衣兜裏,她看到那張英俊的臉安祥平靜地睡去的樣子,心裏一陣陣酸楚:國範哥我是你的潔兒妹呀?是大巴山上小辮上插著野菊花的小妹啊?我把我給了你,可是你還是沒有認出來我?你把我當作那些和你好過的漂亮的年輕的小姐中的一個吧?她真想把他喊起來把胸前的菊花石拿給他看看,他送給她的信物她時時刻刻佩戴在兩乳之間,十五年啊!我是為了你的錢嗎?我能收你的錢嗎?那我不就真成了賣淫小姐了嗎?羞辱委屈的淚水從臉頰上流下來。可我對他幹了什麽呢?不但連那些小姐都能給他帶來的一時歡愉都沒有給他,反而給他帶來肉體上的痛苦,甚至精神上的壓力。我無用啊!無能啊!哥忘記我吧!我在你的視線中消失吧?

    她走出了他的房間,輕輕地帶上門,生怕一點動靜驚醒了他的好夢。她心裏悲傷沮喪懊悔,快步離開了凱撒大酒店。刺眼的陽光使她睜不開眼睛,她低下頭。難道這是天意?我命裏該然不該有與國範哥的豔遇?差三分沒有考上大學,沒有考上大學拚著勁當上了團委副書記,沒有想到的是下崗失業,為了錢鬼使神差地做了小姐,被抓被罰被指責為漢奸,更沒有想到的是連給心愛的人愛的權力都沒有啊!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夜巴黎夜總會的門前。十點以前這裏是不開門的,大門前空空如也,沒有平時停放的那麽多豪華的車子。垃圾桶裏堆放著夜總會清掃時收拾的鮮花,鮮花失去主人的照顧凋零了萎謝了,耷拉著頭,好像在訴說被冷落的悲哀。

    不當小姐了,去哪兒賺錢養活自己,支撐這個大家庭啊!還是去人才中心碰碰運氣嗎?我有什麽特長嗎?外語?可是我沒有其他的專業技能啊,宣傳鼓動工作沒有這樣的招聘崗位啊!迴大毛嗎?新公司能接納頂著賣淫女出賣下崗妹的漢奸臭名的我嗎?人言可畏,唾沫星子還不得把自己淹死?做人難,做單身女人更難,做垂暮之年老人的女兒難上難!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為自己活過,下崗以來沒做一件純粹自己想做的事情,首先想想父母,再想想姐弟,再想想熟悉的朋友怎樣看自己,活得很累,心累啊!她多麽想為自己活一會,哪怕是一兩年也好,再迴到原有的軌道上生活,可是要麽迴不去,要麽迴去了心裏更苦。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大曼出殯的日子,就趕緊打車直奔殯儀館。正好趕上了大曼出殯的隊伍剛剛來到,就一台殯儀館的大客包車,參加葬禮的隻有她的兄弟姐妹,還有幾十個當年的工友,兩個六歲的孩子穿著白色的孝衣不斷地抹著眼淚。大曼生前悲慘死也淒涼的命運就像響鼓重錘,敲擊她的心。這都是命嗎?自己不也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到頭來痛苦萬分嗎?夜巴黎的姐妹們到一起沒有了往日的攀談,隻是默默地相視點頭,那種不信任、那種無所謂的神情就像剝光了她的衣服使她無地自容。她恨高天,恨吳三,是他們使她落得如此下場。當她看bb叫了,就馬上去迴話,以躲避她們的眼神。

    參加完最後的告別儀式,她沒有去一起吃飯,就趕到了婦聯律師事務所。原來熱情爽朗大方的鄭國麗受洪檣之托,一定請她去飯店坐坐,兩人邊吃邊聊,她此刻就像一個沒有思想的玩偶,叫她去哪兒就會去哪兒。麗麗發現菊姐兒叫白潔,就詫異地問她是不是在鄂西的武裝部住過,她馬上否認,還告訴她就是原裝的大漣人,作為律師也不好追問與本案無關的問題就擱下了。麗麗和她聊了很久,快天黑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別。菊姐兒還是沒有告訴她,她就是當年曾經給她好吃的白潔姐。分手後,麗麗就開始了上訴法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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