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四爺,冷哼了一聲:“還鬧著不吃飯,怎麽不餓死他呀?瞞著朕的時候不是精明的緊嗎?這會兒怎麽沒個精明的樣子了?”


    “皇阿瑪,兒臣有罪,兒臣並非故意隱瞞皇阿瑪,實在是想要引出這幕後主使……”


    “得,別跟這兒囉裏八嗦。”康熙爺打斷了四爺的話:“朕不想聽。”


    又瞪著眼睛指向溫酒:“你說。”


    溫酒眨了眨眼睛,這……讓她說啥呢?


    暗自揣摩了片刻,又笑著道:“皇上,我可是想吃著大螃蟹很久了,今日去您的禦膳房,好家夥,瞧見那好大個的螃蟹,那小腿都跟手指一樣粗了。


    酒兒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若非進宮,可是沒有這個福氣呢。


    皇上,您看在奴才這麽長時間給您做了那麽多膳食的份上,要不,讓奴才也吃兩口吧?奴才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康熙爺看了看溫酒,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讓她垂涎欲滴的螃蟹腿:“吃吃吃!就知道吃。心真夠大的,吃你的去吧。”


    “哎,奴才謝過皇上。”


    說著,溫酒即刻扯著四爺就這樣坐了下來。


    四爺還有幾分顧慮,可被溫酒扯著,到底是隨著他一同坐了下來。隻是有幾分不自在,當下也沒拿筷子。


    溫酒卻是丁點兒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夾了個螃蟹腿就送到四爺嘴邊:“爺,你嚐嚐味道呀。”


    四爺即便沒看向他皇阿瑪,也知道而今他那位皇阿瑪正盯著他瞧呢,且麵色也不大好看。當下便搖了搖頭:“爺不吃。”


    溫酒便是歎了口氣,將那塊蟹腿肉塞進嘴裏,咽下去了之後才道:“皇上,您瞧。而今這也不知是怎的了,一個兩個都不用膳食。白白糟蹋了這樣好的東西。”


    “溫酒!”康熙爺聽出了溫酒話裏的言外之意,麵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溫酒笑了一下:“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這不是惦記著你們的身子嗎?若是你們都不吃,那我可自己吃了啊?”


    這邊說著,便是將乘著蟹腿的盤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才拿起來,便是察覺腳底下有人踢了自己一腳。


    溫酒看了一眼對麵的四爺,見他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嗯,味道真好啊。”說完,便也當做沒發生,又將一隻完整的蟹肉送到自己嘴裏來。


    蟹腿確實是大,比大拇指還要粗上些許溫。


    溫酒讓他們好生剪開,做了辣炒,蒜蓉兩種口味。


    還做了一份蟹黃蒸蛋。螃蟹身上的肉便是切好做了蟹肉堡。加了雞爪子,提前燉煮軟爛的牛筋,排骨,雞翅,土豆等等,滿滿的一大鍋。


    又配了一個辣椒小炒肉。涼拌了一個麻辣牛肉。其餘的螃蟹便是清蒸了些許,主食隻有一個,西紅柿疙瘩湯,和一大盅胡辣湯。全都是下飯的東西。


    便是溫酒啃了兩個蟹腿之後,也覺著胃口大開。倒是放開了肚皮,吃的香甜。


    康熙爺本是不想理溫酒,隻是覺著她這招數倒也管用,至少能清靜一會兒,可而今,瞧著她吃的格外的香,卻忍不住看過來。


    瞧著瞧著,便是納悶的問道:“溫酒,你是幾日沒有用過膳了嗎?怎麽近日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朕和老四都上火,吃不下睡不好的,偏你這般寬心?”


    頓了頓,康熙爺又道:“你覺得你的好日子來了?現在開心都不背著朕和老四了?”


    溫酒聽了他這話,頓時一噎,有些嗆到,咳嗽了好幾聲。


    四爺在旁邊遞了個手帕給她,又幫她順了順氣:“慢著些,慢著些。”


    好一會兒溫酒舒坦了些,這才苦著臉道:“皇上您可甭挖苦酒兒了。”


    溫酒撂下了筷子,撿了一個清蒸的螃蟹,有一下沒一下的剝殼,聲音和緩的道:“奴才知道您說的是什麽,是想說弘暉的事兒吧?


    您肯定想著,這孩子和奴才沒有血緣關係,奴才必定不會傷心,可能還會幸災樂禍。”


    螃蟹的腿有些過硬了,溫酒嚐試了兩下沒剝動,便拿起了剪刀來。哢嚓哢嚓地剪著,又道:“奴才不妨和皇上說句實話,其實最開始奴才也不是很喜歡弘暉。”


    “放肆!朕的孫兒,輪得到你不喜了?”


    “皇上,您聽奴才把話說完啊。那會兒奴才時常在福晉手底下討生活,受了她不少欺負,幾次險些喪命。便是想著弘暉是福晉的兒子,人品說不定也好不到哪去。”


    “嗬,你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為奴,竟敢揣測主子。”


    “皇上,人心便是如此,嘴上說不想,心裏又怎麽會不想呢?


    隻是後來,奴才和弘暉接觸久了,便發覺這孩子聰慧勤勉,忠孝兩全,他甚至把幾個弟弟照顧得很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哥哥。


    酒兒想起從前對他的誤解,心中也暗自愧疚。


    不瞞皇上說,弘暉已經是奴才的徒弟了。


    他身子弱,就在前兩日,他病得起不來床,還扯著奴才的手說,想要跟奴才學本事。他也想要看看山水婉約的江南,想要看看長河落日的大漠。也想大口大口的喝酒,想嚐一嚐那又麻又辣的吃食……”


    四爺聽著,眼眶有些泛紅。盯著溫酒瞧,聽得極其認真。


    便是康熙爺,也不知何時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來:“那你是如何說的?”


    溫酒繼續道:“奴才是同意了的,還許諾他,以後有機會必定要帶他出去玩。隻是……奴才食言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這般寬心?”康熙爺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是純純的好奇。


    師徒的情分同樣深厚。


    如烏拉那拉是在府上的地位,說來對溫酒造不成什麽影響。


    弘暉身子一直不好,雖是長子,是嫡子,可是這爵位,怕是落不到他頭上。


    康熙爺自認看人看的很準。


    溫酒是個極其聰慧的人,同樣她也沒有那個狠毒的心思。便是有人說溫酒動了手了,康熙爺也是不信的。


    “奴才之所以寬心,是奴才才昨日把該傷的心都傷完了。瞧過他最後一眼了,哭也哭過了,也給他燒了好些紙錢。他惦記的人,也已經幫他照料好了。皇上,奴才能做的都已經做好了。


    今兒個晨起,奴才瞧著太陽照常升起,忽然就覺得釋懷了。


    人生短短幾十年,他早一些,我晚一些,最後歸宿都一樣。


    有什麽話,就且等著我也到那天的時候再好好說吧。”


    溫酒說著,放下了手裏的鉗子:“這世上的很多人呢,注定有人陪伴的時間長,有人陪伴的時間短。我估摸著,老天爺是想,到天上的時候,大家坐一塊兒能有更多的話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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