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低頭看了一眼李氏抓著他袖子的手,眸色晦暗不明。


    李氏今天帶了好幾個護甲,純金打造的,上麵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寶石。還帶了幾隻戒指,這雙手原來的樣子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四爺依稀記得,李氏最開始進府的時候,稍稍帶了些許膽怯。


    她父親為官清廉,一向遠離朝堂紛爭,卻是為著他這個女兒,步履蹣跚的來了自己的府上,同自己說他家女兒膽子小,為人耿直,想為女兒一生順遂平安。


    愛女之心,四爺尚且幾分動容。


    印象中,是那位李大人穿的那一雙幾分破舊的鞋子,還有給李氏帶的家鄉小醃菜。


    隻是上一次見到是在風月場所,李大人紅光滿麵,攬著一身量較好的女子,同同僚正喝酒暢聊。


    人也是豐腴了許多,走起路來,甚至都要大口大口的喘氣。


    有那麽一瞬間,四爺還以為是認錯了人。


    就如同李氏現在的這雙手一般,金玉堆砌的瞧不見原來的樣貌。


    按理說,側福晉這般相邀,他應當留宿,但最終四爺也沒有委屈自己,隻扔下了一句:“爺還有公務要做,你早些休息。”


    接著便是出了門。


    月亮高高的掛了起來,四爺抬頭瞧了一眼,背著手快步而行。


    蘇培盛在四爺身後跟著,便覺察出有些不對勁,立刻小跑著追上前去,提醒了一句:“貝勒爺,再往前去……就是清涼閣了。”


    並非是貝勒爺去清涼閣不好,而是現下這個時間,清涼閣的人想來已經睡下了。


    再者,貝勒爺剛剛同側福晉說過要迴前院兒,若是轉頭來清涼閣,怕是側福晉要恨上姑娘的。


    這一路隱隱的察覺身後有人跟著,十有八九是側福晉那兒的人。


    說來,蘇培盛當真是有些驚異的,他本以為,四爺估計是會留在側福晉跟前的,畢竟側福晉從前的恩寵最多。今日又是刻意打扮一番,姿容甚好,卻沒想到貝勒爺竟還是出來了。


    四爺被冷風一吹,腳步猛地站住。


    好一會兒,才對著蘇培盛招了招手。


    蘇培盛即刻一臉笑意地湊上前去。


    四爺便指了指遠處:“你往那兒瞧,看看那是什麽。”


    蘇培盛下意識的瞧過去,那不就是主子平日住的清風館嗎?也沒有什麽稀罕的呀,剛想問上一句,就察覺屁股上猛的被蹬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貝勒爺,奴才……奴才……”


    被四爺眯著眼睛瞪著,蘇培盛揉了揉屁股,一臉委屈,愣是啥也不敢說。


    “你怎麽知道爺要去清涼閣的?爺來花園吹著風不行嗎?”四爺聲音極冷。


    蘇培盛:“是,是,貝勒爺就是來花園吹風,一定沒想過要去姑娘的清涼閣,清涼閣還遠著呢,要走到門口,怎麽也還得有個十幾步……”


    說到後麵察覺四爺臉色愈發的冷,蘇培盛即刻陪著笑,緊緊的捂住了自個兒的嘴。


    四爺冷冷磨牙:“爺才是主子,爺想去哪,隻有爺自己說了算!”


    蘇培盛一個勁兒小雞兒啄米似的點頭,心說本來您就是主子,這話哪用得著跟他一個奴才說呀?


    四爺腳步一頓,忽而又冷冷的補了一句:“沒有任何人能操縱爺,你可懂?今日就算是溫酒來了,爺要是不想在那留宿,她也沒法子!”


    蘇培盛再一次小雞兒啄米似的點頭。


    四爺這話說完,便也覺得心裏頭敞亮了,摸了摸胸口第二顆扣子,腳步一轉,背著手慢慢悠悠的便往前院兒走去了。


    “爺?”


    方才沒走幾步,忽然聽到身後一脆聲聲的熟悉聲音。


    四爺下意識的迴過頭,下一秒便被一陣香風撲了個滿懷。


    如意館裏頭滿是名貴的花香氣息,四爺被熏的微微頭暈。


    這會兒,聞著她身上舒爽的果香,夾雜著那若有似無的飄渺香氣,頓時覺得整顆心都安定了下來。


    甚至手腕上的武器都在輕微的顫抖,表達著淡淡的喜悅。


    四爺迴過神來卻是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分,板著臉道:“放肆,你不知道你這個是什麽情況嗎?竟敢跳到爺的身上來!孩子還要不要了?”


    四爺當真是被嚇了一跳,酒兒此時整個跳到了他的身上,那一雙腿還盤在自個兒的腰間呢,手腕也是緊緊的抱著他的脖子。


    若是自己沒接住,掉了下去,摔的必然實誠。


    溫酒也不迴話,直接腦袋埋在他脖頸處又蹭一蹭。


    四爺倒吸了一口冷氣,此時他的兩隻手極其曖昧地攬住了她的腿,這樣的姿勢頗有幾分難以啟齒,身旁跟著的奴才這會兒都下意識的背過了身去。


    就連四爺也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血氣上湧,到底還是按耐住了,喉結微動,啞著聲音道:“再敢如此,就罰你十日不許進廚房。”


    到底也有幾日沒有親近了,偶爾親近也是不得酣暢,四爺隻覺身上越來越熱,磨牙道:“還不從爺的身上下來?”


    這話一出,四爺忽然整個愣住了,因為,他察覺脖頸處帶了絲絲的涼意。


    即刻將人放下來,捧住她那一張魅惑之極的小臉細細看。


    果不其然,小丫頭此時淚眼朦朧,輕咬薄唇,顯然是一副委屈極了的樣子。


    四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嗓子更啞了幾分:“怎麽了?”


    明明她這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可是也四爺隻覺得一股子邪火又往上湧,竟然隱隱的生出了一種,想要瞧見她更委屈,拉著自己手指苦苦哀求的模樣。


    啪!


    四爺一巴掌打在自個的腦門上。


    胤禛啊胤禛,你到底在想什麽?


    尚且還沒清醒的時候,便察覺小丫頭又埋到了他的懷裏。


    不多時,胸膛的衣裳便也覺得微微發涼。


    小丫頭還在哭?


    四爺煩躁的撓了一把腦門:“這是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


    溫酒一聽哭得愈發厲害,眼淚大顆大顆的順著眼睛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偏生一點聲響都沒有。


    看的四爺臉色黑的跟鍋底似的,站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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