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見身下的陸笑滿臉淚痕,心頓時酸軟得一塌糊塗。

    他微顫著手撫上她的臉頰,見她還是哭個不停,慢慢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眼睛,以舌尖徐徐舔去她的淚。

    陸笑頓時不哭了,嚇的。她怕她繼續嗚嗚下去,沈毓又會繼續做剛剛未完成的事。

    她推了推沈毓的胸膛,極為不自在地低聲道:“你……你起來。”

    沈毓本來吻著她的臉,身下更是繃得難受,被她這麽一推,險些忍不住不顧她的意願強了她。

    卻還是忍住了。

    他撐起身子,低頭俯視著陸笑,眼裏滿滿的赤紅和不知名的波光流轉。

    陸笑急忙將衣服拉好,推開沈毓,站起身來,匆匆提上褲子。

    她想落荒而逃,卻被沈毓逮了個正著。

    沈毓收拾好自己的衣著,沙啞著嗓音極為不自在地說:“笑笑……我……”

    “不要說了,”陸笑不想聽下去,她覺得今晚這事實在荒唐,不曉得她怎麽會那麽坐以待斃差點兒被他吃得一幹二淨,“我們以後……”

    “我喜歡你,”沈毓急忙打斷她,生怕接下來她會說出什麽決絕的話,“我喜歡你,笑笑,很喜歡很喜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總之,從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的喜歡。”他語無倫次的表白,想著如果現在不趁著醉酒說出來,以後酒醒了,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喜歡?

    陸笑的心依舊紛亂不止,頭腦卻迅速地運轉,你的喜歡怕是和我的名字有關吧?對你哥們兒陸笑的友情轉移到我的身上,你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以為是喜歡……

    實在荒謬。

    因為一個名字而喜歡一個人,太荒謬了。

    陸笑從她的手中使勁將自己的胳膊掙脫開,半垂著頭,遮掩住眼中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的黯然,“我……已經和樂弦在一起了。”

    沈毓像是突然被人潑了一桶刺骨的冰水在臉上,霎時冷凝了臉,痛苦地看著陸笑。

    陸笑根本就不敢抬頭,站了一小會兒,發覺對麵的沈毓毫無動靜,就趁機轉身倉惶逃迴了自己的臥室。

    “砰——”房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

    陸笑立馬將門從裏麵反鎖上,背緊緊地抵住門,閉著眼睛,淚流不止。

    她到底是怎麽迴事?明明是喜歡賀樂弦的,可為何

    沈毓對她做出這麽過分的事,她卻對他討厭不起來?看到他失落,她還會心酸疼惜……

    沈毓聽到那聲響亮的關門聲,頓時了悟了什麽似的,猛地抬頭,眼中絕望的神色洶湧而來。似承受不了這種痛苦,他順著床沿緩緩滑落在地上。

    他的頭沮喪地低垂著抵在雙膝上,雙臂環住雙腿,萬般懊悔湧上心頭。

    如果……如果他能早些意識到自己對陸笑的心意,是不是什麽都會不一樣?

    是不是……

    ***

    第二天,沈毓頂著兩隻大大的熊貓眼從臥室晃蕩了出來,臉紅得過分。

    他本來以為不會再吃到陸笑做的早餐,卻意外地發現廚房裏放著一鍋粥,桌上擺著兩疊小鹹菜,蒸鍋裏還熱著油條包子。

    桌上貼著一張便利貼:飯趁熱吃,我吃好了。

    沈毓的唇往上翹了翹,弧度不大,苦澀的味道卻極濃。

    看,他丟了多麽重要的寶貝。

    仔仔細細地將便利貼收起來,渾渾噩噩地洗漱完,他又晃到廚房,給自己盛飯,將油條和包子都拿出來,默默地坐在飯桌旁靜靜地吃著。

    他的頭有些脹脹的疼,剛剛試了下溫度,好像又發燒了。不曉得這次燒到多少度。可不管燒到什麽程度,陸笑應該也不會如此遷就他了。現在他是洪水猛獸,她避他都來不及。

    真是自作自受。

    沈毓嘲弄地想。

    他將剩下的所有包子和油條都吃完了。

    雖然這是平時他吃早飯的量,但生病的情況下本來胃口不好的,可他不想再讓陸笑煩心,就忍著全吞了下去。

    自己收拾完碗筷,洗好,放在固有的地方,他半眯著眼睛迴到臥室。

    進房間之前,他又像醒來時一般瞅了瞅隔壁的房間——緊緊的關著,暖暖的聲音卻從門的縫隙中流竄出來。

    她……似乎在跟誰說話。

    是打電話吧?跟誰呢?

    嗬,還有誰。

    沈毓的胸口忽然有些悶疼悶疼的,他下意識地用手緊緊地捂住,步伐有些踉蹌地走進臥室,沒有關門,就將自己摔在床上。

    慢慢地闔上眼,黑暗的沉浮中滿滿的都是陸笑的音容笑貌。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小姑娘傻乎乎地一個人哼哧哼哧地拖著行李,大包小包地在烈日下極為顯眼。

    就那麽一眼,他就突然選定她,跑過去幫她忙,可她卻還搞不清楚狀況,想繞過他,自食其力。

    再次見麵,她竟然不記得他,哈,竟然不記得他。明明從她樸素的穿著看得出來,她生活並不富裕,他還是壞心地把她拉到學校附近最貴的餐館吃了一頓。他想讓她永遠記住他沈毓這個名字,記住沈毓這個人,就像他鬼使神差地記住了她這個路人甲一樣。

    關於……讓她做他的助理,順理成章。她沒錢,又懂事地想幫家裏減輕經濟負擔,他以兼職誘惑她,理所當然地讓她被他使喚,且得心應手。

    還有……

    還有好多好多……

    真是個傻姑娘。

    可是,他自詡聰明,卻笨拙地將這麽傻一姑娘給丟了。

    他……還能找迴來嗎?

    陸笑和賀樂弦說了不過四五句話,兩人就沒了話題,掛斷了。內容也是例行詢問,他問她今天吃了什麽,現在在做什麽,沈毓怎麽樣了雲雲。

    賀樂弦似乎很忙,忙著聚會,忙著做別的事情,不過,還好,他每天都會打電話跟她說幾句話。

    當時他給她手機之後,手機恰好被尚未離校的桃子發現了。桃子就調侃她,說什麽戀愛甜蜜期,肯定每天要煲電話粥,一煲就是一兩個小時。

    可這半個月下來,的確每天通話,她卻從沒有那什麽戀愛甜蜜期的感覺。

    不是不失望,隻是賀樂弦畢竟和普通的男生不同,他那麽優秀,迴到家也該是忙忙碌碌的。能抽空打個電話給她,她就該偷笑了。

    何況發生了昨晚的那件事,她覺得對賀樂弦有愧,今天他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都有些不自在,仿佛是出軌後還要編纂謊言一般。

    陸笑有些口渴了,她想出門倒杯水喝,卻又怕碰見沈毓尷尬。

    還有三天就要迴家了,他們還要在一個屋裏住三天。

    難熬。

    幸好年後迴來她就要搬出去住了。

    可……想要這份工作,還是會天天跟他碰麵的。

    如果可能,來年就不做dj助理了吧。

    可這麽好的工作哪裏找?再想想吧。

    陸笑就這麽糾結著悄悄出了房間,剛走到他門前,發現他臥室的門沒關,嚇了一跳,心道完了,定然尷尬的。

    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她竟然裝作很急的樣子匆

    匆小跑著去客廳倒了杯水,又猶豫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迴走,走到他的門口,聽到裏麵沒動靜,忍不住就撇頭看了一眼。

    就那麽一眼,就讓她發現了他的異樣。

    他似乎……病了。

    要不要進去看看呢?

    陸笑很躊躇。

    她就那樣站在他的房間外麵皺著眉頭瞅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或許……或許昨晚他隻是喝醉了才那樣的呢?

    或許他醒來就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了呢?

    未嚐不可能。

    他們倆畢竟還是朋友,雖然他對她做了那件事,可畢竟沒做到底,她沒受太大的傷害,他也不是故意的。

    還是可以原諒的吧。

    陸笑就這樣想著,說服自己,慢慢地走到他的床邊,半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瞅著他的臉。

    好像……又發燒了。

    唉,喝了那麽多酒,晚上定然是沒睡好的。

    她給他把退燒藥拿出來,做了薑湯,盛好一碗,端到他的床邊,其餘的悶在鍋裏,想著要是他醒來,床頭的薑湯涼了,他還可以喝鍋裏的。

    於是,又寫了張紙條,貼在盛薑湯的碗裏,沒有打擾他,默默走了出去。

    臥室的門剛一關上,沉睡的人就睜開了眼睛,眼裏湧動著痛苦,混合著溫軟。

    他緩緩地坐起來,將床頭上的薑湯喝得一滴不剩,乖乖地吃了藥,又躺迴床上,蓋好被子。

    或許,他可以裝作不記得昨晚他做過的事了吧?

    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像從前那樣和她相處。

    也隻有這樣了。

    ***

    沈毓睡了一覺,逛遊到客廳剛一打開電視,就見陸笑從廚房走了出來。

    這是繼昨晚之後,兩人第一次在知道彼此清醒的狀態下見麵,陸笑頓時尷尬地想裝作沒看到他繼續路過。

    沈毓也愣了一下,可短暫的怔忪之後,他立馬笑嘻嘻地開口調侃道:“喂,你剛剛是不是偷吃了?嘴角還粘著什麽的渣子。”

    啊?什麽什麽渣子?她剛剛明明去廚房把米飯燉上了。

    沈毓咧著嘴,起身走到她身前,故意忽視她那明顯退後的一步,以手指抹上她的嘴角,“嘖嘖,下次偷吃記得把嘴巴擦幹淨哈。”

    “我哪有?”她好像什麽都沒吃吧?

    “那這是什麽?”沈毓將食指舉起來,纖細白皙得幾近透明的指肚上躺著一粒小小的薑末。

    呃,陸笑傻眼。

    莫非是做好薑湯,嚐味道的時候沾上的?

    或許吧。

    不過,好奇怪,她明明隻是小小地嚐了一口啊。

    即便狐疑,陸笑也沒怎麽懷疑,不好意思地傻笑著。

    心道,幸好隻是在沈毓一個人麵前丟人,沒有太多人知道。

    嗬嗬。

    沈毓看到她一如既往的憨笑,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他著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跟平時一樣,“傻丫頭。”寵溺意味十足,仿佛陸笑生日之後發生的事都不存在一般。

    陸笑嗬嗬笑著,雖還有些不太自然,卻是想,或許昨晚的事他真的不記得了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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