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東西,陸笑和賀樂弦就踱步到秦淮河邊。

    此時,華燈初上,河岸牆壁上的兩條巨龍光彩卓然,栩栩如生,水麵上的倒影在微風的吹拂下微微波動,搖曳生姿,那兩條金龍就仿若活了一般,騰飛之勢蠢蠢欲動。

    賀樂弦又哢嚓哢嚓拍了不少照片——景、人,都有。

    陸笑站在他的側後方,不經意看到他照相時認真的樣子,與拉小提琴時的專注類似,卻又不是那種悠然的陶醉,帶了種品味人生觀賞百態的孑然……陸笑心神似都要被吸了過去。

    她趕忙撇開視線,以防被賀樂弦察覺,湊到圍欄邊,雙軸撐著石欄,靜靜地望著河水、波光、巨龍……出神。

    “覺得這秦淮河邊怎麽樣?”悠揚清朗的聲音,不經意地撞入陸笑的耳中,甚是悅耳。

    陸笑愣了一下,抬眼打量遠處嵌在清澈河麵上的屋簷棱角,抿著唇,好半天才吐出倆字:“漂亮。”那些訴說著時光變遷的形狀,似是穿越了曆史的滄桑,將金陵人對自然和建築美學的感悟傳遞了過來。怎麽會不漂亮?

    “漂亮?”很普通簡單的兩個字,談不上什麽水準,賀樂弦卻含在嘴裏慢慢品味琢磨,須臾,笑著說,“的確是漂亮。哈哈。”詞糙意不糙。

    陸笑的臉紅了。

    “賀樂弦?原來真的是你。”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闖入他們無意間營造的“二人世界”。

    笑聲止,兩人迴身,隻見四個女生站在不遠處,笑盈盈地看著賀樂弦,說話的女生長得最是出眾,眉眼彎彎,眼睛大大的,漂亮極了。

    陸笑愕然——齊琪?!她也來n市了?

    賀樂弦揚起禮貌的微笑,“真巧。”

    不是巧,是她聽他的舍友說他晚上會到夫子廟,拉著舍友就一起過來了。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齊琪目光灼灼,看著賀樂弦的眼中映著燈光,璀璨璀璨的,亮極了。

    賀樂弦依舊笑眯眯的,卻不說話了,氣氛有往冷卻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齊琪怎麽可能會讓好不容易的“巧遇”落得個灰白結局,立刻轉移目標,驚訝地“哎”了一聲,欣喜道:“陸笑?你怎麽在這兒?你也來n市了?”

    陸笑不太喜歡齊琪,也許是因為高三時,她和君臣走得很近,自己有些羨慕嫉妒的因素吧。可這同學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呀,不過就是長得可人,男生都喜歡她罷了。陸

    笑覺得自己的嫉妒太惡劣了,實在不該把這種心思再帶到大學。

    她憨憨地笑著,似做錯了事一般,撓撓頭:“嗯,你也來了啊,嗬嗬。”

    齊琪立馬走到她麵前,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似是說悄悄話,聲音卻恰到好處地讓旁邊的賀樂弦也聽到,“君臣也來n市了呢,他走運,高考考得不錯,去了h大。”

    陸笑的臉色立馬變了變,還好天色暗,燈光也不清明,即便靠得再近也看不出來。

    她嗬嗬笑了兩聲,不知道該怎麽把話接下去。

    “你們認識?”賀樂弦卻溫和地出了聲。

    問的是陸笑,迴答的卻是齊琪:“我們高三是同班同學,關係好著呢。”

    誰跟你關係好了?陸笑納悶。高三時齊琪拿她當隱形人,似乎沒跟她搭過一句話。

    可陸笑也不反駁,比起陌生人,她和齊琪還真是熟人,粗粗算來,勉強是關係好吧。

    “哦。”賀樂弦點點頭,瞥了她的舍友一眼,頗為體貼的樣子,“你舍友等急了吧?”

    齊琪像是突然才意識到這一點,朝著她的舍友不好意思地說:“哎呀,我見到高中同學高興過頭了,不好意思哈。”

    她的舍友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直說不介意。甚至有個舍友還貼心地說:“他鄉遇故知,可是件幸事,齊琪就和陸同學敘敘舊吧,待會兒和他們一塊迴學校,我們就自己逛逛去了。”

    齊琪又說了些客氣的話,應允了,大大方方地留了下來。

    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齊琪挽著陸笑的胳膊,走在陸笑和賀樂弦中間,嬉笑著說著夫子廟的典故以及金陵的風土人情。

    陸笑對齊琪知識的淵博佩服不已,對她的親和很是窩心,心裏暗道還好她本身的嫉妒性不強,也沒跟別人說過她對齊琪不喜的看法,要不還真會錯過這個朋友,愧對於她。不過,即便沒說過齊琪的壞話,隻因之前對她的偏見,陸笑就已經覺得羞愧難當了。

    隻是,陸笑隻關注齊琪的和善,也被夫子廟熱鬧的風情吸引了注意力,根本就沒發現齊琪雖然挽著她的胳膊,卻是與賀樂弦走得極近,賀樂弦快走兩步,她就拖著陸笑快走兩步,賀樂弦停下來拍照,她就拽著陸笑停下來站在他旁邊,一邊看他拍照,一邊讚歎他取景好取景妙取景呱呱叫。咳,自然,齊琪大美女的原話不會這麽粗糙,精致得可以組成一首華麗的詩詞。

    賀樂弦暗暗叫苦,本來

    和陸笑出遊,陸笑恬恬靜靜的,他不和她搭話,她就在一旁當隱形人。隻是享受路人的嘈雜,他樂在其中。這會兒齊琪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顯在於他本人,精明如他,怎可能感覺不到?隻可惜,從小到大遇到類似齊琪的女生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他懶得應對,齊琪又與陸笑親親熱熱的,他不好插話趕人,這才讓她鑽了空子,黏在身邊。

    失了本來的興致,隨便逛了半個小時,賀樂弦就有些疲憊不堪。禮貌地開口說,他和陸笑逛了一天,估計都累了,想迴學校。

    齊琪就也說自己累了,和他們一塊迴去。

    賀樂弦雖然不願意,也沒說什麽,由著她跟著他們。

    迴程依然很痛苦。

    公交車上人不少,本來他們都各自找了個座坐了下來,離得不算遠,也不挨著。可一會兒有人下車,賀樂弦身邊的座位空了下來,齊琪就挪了過來,意猶未盡地跟他探討南京古建築的精髓及其精妙的外觀。

    陸笑已經趴在前麵的椅背上半睡了過去,賀樂弦羨慕死了。但他雖然厭倦,卻依舊修養很好地裝作津津有味地聽著齊琪的半吊子評論。

    ***

    第二天,桃子一邊咬著一口餐廳做的中式山寨漢堡包,一邊和林琳咬耳朵,調侃賀樂弦實在勇猛,不過就將陸笑拐出去一天,就讓這丫頭五體投地,徹底癱在床上,到十點了都沒起得了床。

    葉落一邊噙著泡淚,一邊拿著小手絹,把耳機從耳朵上拔下來,將眼睛對準八卦的那兩隻,邊擦邊小聲插嘴道:“太慘了,太慘了,八公太衷心了。嗚嗚嗚……”

    桃子和林琳對視,無語。她們跟葉落根本就不在同一空間上。

    電話鈴聲極為不應景地哼了起來,葉落剛巧要上廁所,走的離電話近,順手就接過來了,“喂”的這個單音節詞也帶了哭過後的沙啞。

    電話那頭明顯一愣,想必是沒想到他這一通電話恰巧打的不是時候,被一剛剛嚎過的人接了過去。

    葉落正傷心呢,見對方沒說話,就自顧自說了起來,“那誰站在老地方等了你那麽久,死活等不到,變得那麽憔悴,惹人心疼的。嗚嗚……”

    宿舍裏八卦的那兩隻一頭霧水地看著還處在《忠犬八公》感人事跡中的小妮子,心道,莫非她恰好找到一出口哭訴感動?

    這話擱誰身上,想必也不會懂。可對麵拿著手機的人愣是從話裏悟出了一層意思,“笑笑生病了?”

    “在床上躺著呢,連點兒生氣都沒有。”這話不假,死豬一般在睡覺,可不是靜的沒有存在感?

    對方沉吟了一下,“你們在哪個宿舍?”

    葉落下意識迴答:“梅2c-523。”

    然後,對方掛了電話,她就暈暈乎乎地也扔下電話,上廁所去了。

    不到兩分鍾,梅2c-523的門就響起了敲門聲。

    靠門最近的林琳走過去,習慣性地先透過貓眼瞅瞅外麵是何神聖,一瞄,嚇了一跳,“一級警備,賀大公子要進攻523了。”

    桃子、葉落集體石化,不過也隻有一秒鍾,就反應過來,隨著林琳霹靂乓啷該換衣服的換衣服,該收拾亂七八糟床鋪、桌麵、地麵的收拾床鋪桌麵地麵。隻一個睡得昏天暗地的胖姑娘依舊陷在甜夢中而不知身邊舍友已因她忙翻了天。

    咳,說到這兒,插播一下。d大的九龍湖校區和許多大學不同,整個校區有三個角落整齊地放了些一模一樣的宿舍樓。每多排宿舍樓由一個主入口大廳的宿舍阿姨們管理,平時一般是院門大敞,隨便出入。而裏麵的每幢宿舍樓均無看大門的阿姨叔叔什麽的,完全開放式。甚至有的宿舍院裏男女混住。舉個例子,橘園3a座樓住男生,2c座樓住女生,男女生可以不經過阿姨同意,在任何時間互相打個招唿就能亂竄宿舍。

    繼而,造成了2c-524這種被男生突然襲擊的畫麵。

    五分鍾後,宿舍煥然一新,仨美女穿戴整齊而精神飽滿,八卦地齊齊看了眼床上的某不知情女生,互相對著賊賊地笑了笑,才由最為歡快的桃子童鞋蹦躂著將防盜門打開,“呀,是賀同學。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哈,剛剛我們都戴著耳機看電影來著,沒聽到敲門聲。”

    沒聽到敲門聲,還知道五分鍾前有人敲門,現在又把門打開?

    林琳一頭黑線,葉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桃子更是沒發現腳已經被砸了。

    賀樂弦無意間瞄到某人寫字台底下不小心露出來的一截襪子,已是聽弦音而知雅意,卻是不戳破,笑著說他一大早過來太過唐突,打擾了大家休息。

    那仨小八自然吆喝著不打擾不打擾,將賀樂弦讓進了屋裏,然後指著床上依舊沒啥意識的某姑娘道:“您請自便,請自便。”言下之意是,當我們是透明人,您賀大公子該幹嘛幹嘛。

    賀樂弦哭笑不得,卻是從這仨小八的表情中看出了

    三人對陸笑的真情實意——咳,怎麽說呢,損友當道,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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