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欽心情不佳的原因不是為別的,而是他監聽了多日,竟是沒發現任何問題!


    兩位侍尊還和從前一樣針鋒相對,這倒是好的。三位宗主就怕這兩位手足情深一條心,那可不好控製。就是看到這兩位之間有分歧有對立才好。


    可這兩位沒有絲毫的對道門的向往之意,雖然這是聖門的期望,可真看到、聽到這樣的情況,監視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怎麽就徹徹底底地成為魔頭了呢?怎麽就沒有一點問題呢?


    婁欽仔細想了想,雖然黑侍尊幾年前去了一趟綠柳浦,可也是為了聖門大業的謀劃。去的也不止他一個,迴來後也沒有絲毫不對的地方,還時不時對道門冷嘲熱諷一番。


    白侍尊這趟不去綠柳浦,更看不出什麽問題來。


    他們時不時打聽綠柳浦的消息,也是正常。三位宗主不是也偶爾問兩句道門修士在秘境的表現麽?


    剛剛,兩位侍尊是又唇槍舌劍了一番,最多,就是黑侍尊似乎挑釁,遞了杯不怎麽樣的酒。白侍尊心情似乎不好,連酒杯都砸了。這倆人一慣如此,沒問題。


    能發現問題才能立功,沒發現問題麽,嗬嗬,監視之人隻能像這大雪山上的冷石頭一樣,在冰天雪地裏等著、熬著,可能都快沒人想起他這個當日引發綠柳浦異變的功臣了。


    昔日的同僚,胡明、沈半島等人,都憑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擇了不止一座靠山,如今都在大雪山和宗門麵前雙雙討好。


    隻有他婁欽啊,死心眼兒,接了監視監聽的活兒,是將雪頂得罪得死死的了。三位宗主既防備雪頂,又不敢得罪雪頂,那兩位到底是侍尊呢!日後極可能是光複聖門之人。


    弄不好啊,挑唆聖門不和的罪名隻能是他婁欽擔著了。


    一想到這裏,婁欽隻覺得自己的心不僅像外頭的冰雪一樣寒冷,還給人狠狠踩了一腳,白雪黑泥亂糟糟地塌在一處。


    ……


    千裏萬裏之外,千尋萬尋之下。


    洞穴裏飄浮著血腥的氣味,綠幽幽的火焰裏有未盡的慘唿。


    巨大的地底宮殿華麗炫目,卻隻令人油然而生畏懼之意。


    內外侍衛森嚴,往來者皆低頭屏氣,走動間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連唿吸都生怕重了,生怕衝撞了上頭的三位大人物。


    大殿的丹墀之上,一道綠焰無聲自燃,另一側,一道瘦弱的身影緊緊裹著一件白羅披風,整個人一條瘦竹也似,瘦得披風兩側凸出了肩胛骨之形,看上去弱不勝衣。


    那麵容,比白羅披風還要慘白,白而無須,一雙眼睛半睜半閉,顴骨略高,兩眉入鬢,秀氣狹窄的一抹鼻梁之下是薄唇尖頜,比女子還要秀氣三分。


    此人就跟凡俗的病書生一般,枯瘦的手中也確實輕輕地握著一冊半舊的書卷,手腕細弱,指頭無力地耷著,似乎苦讀太過傷了身,這書卷若是再略厚重一點,他幾乎就握不住了。


    他身邊又有一人,卻是短髯虯發,雙目炯炯,膚如赭石,全身筋骨肌肉都似鐵打,看上去極為精悍壯實。隻是這壯漢麵色卻不善得很,盯著那病書生隻管冷笑。


    病書生有氣無力地呻吟了一聲,道:


    “呂兄,呂宗主,你再這麽看著我,我還真要以為你對我有些意思啦!可惜可惜,酈某不好這一口。”


    這病書生說起話來亦是嗓音柔細,若不是看他喉結凸出,真要以為是位女嬌娘。


    誰能想到,這是魔門三大巨擘之一的酈人行呢?


    神術門門主酈人行,機變百出,善用術法,心藏七竅,詭譎陰狠,沒有人敢因他那柔弱的外表而起輕視之心。


    酈人行說著話,還不時低咳輕喘兩聲,似乎已經病入膏肓快要斷氣了。


    那粗壯漢子正是天擇宗的宗主呂晉,狀若粗豪,卻也沒人敢因他時不時的衝動暴怒就當他真是個胸無城府之人。


    不過,此時的呂晉的確是怒氣爆發,天擇宗這幾年被神術門坑的可不是一迴兩迴了!他此刻見到那人妖一般的酈人行,表麵功夫都不想裝了!


    三大宗門雖說都是聖主旗下,也都以聖門大業為同一方向,可三家彼此明爭暗鬥就沒停歇過。


    真隻是爭一爭、鬥一鬥也就罷了,偏偏這些聖門同儕還喜歡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舉動層出不窮。


    說句不怕聖主降罪的話,若一道一魔同處一地,雖然敵意隱隱,但是隻要沒生死大仇,兩方還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呢!可若神術門和天擇宗的兩個人挨得近點,唉,雖然稱兄道弟,可真不知自己會怎麽死!


    “酈門主,為什麽這兩次去南邊的人手都是你們神術門和天魔宗的人?我們天擇宗也想為聖門出力呢,怎麽就報國無門了?什麽?說我們辦事不力?呸!論功行賞我們排不到,可替罪羊的事兒,你們也別拉扯我!


    “要說上迴道門的八派合練,大家都想著那幾個道門的小兒有去無迴,說好了我們各派人手南下追截,本該齊心合力的事兒,為什麽最後不僅讓那幾個道門小兒毫發無損地迴去了,卻將辦事不力的罪責歸在我們天擇宗頭上?”


    呂晉的質問咄咄逼人,酈人行卻輕描淡寫地一拂鬢發,道:


    “呂宗主,這你就不對了,誰家沒處罰幾個人啊?被問罪的可不是僅僅你們天擇宗哦,我們神術門,還有烏老大的天魔宗,不都狠罰了幾個?”


    他嗓音本就陰柔,說話又拿腔作調,眼神斜睨,嘴角微微翹著,似笑非笑,更顯得陰陽怪氣。


    呂晉不出所料地被激得暴跳如雷:


    “狗屁!你們交出來的都是小嘍囉,死一百個也不打緊!我們天擇宗被罰的是誰?是呂台!呂台!故意的是吧?明擺著那是打我的臉!”


    呂台是呂晉的血親,在天擇宗地位頗高,亦是呂晉的得力臂膀,呂台被扣了個“辦事不力”的帽子,從此不得重要,形同罷黜,呂晉的這條臂膀算是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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