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善溯真君表示要重賞李幼蕖,蘇怡然心裏大感歡喜。


    要寶物!要功法!快!


    可誰知道幼蕖這丫頭竟然表示什麽都不要!


    知道你傻,可是別傻到這地步啊!蘇怡然聽了隻急得想要捅這傻丫頭,卻礙於元嬰麵前,不得擅動,胳膊肘掙紮著不往幼蕖那邊伸。


    善溯真君卻是不給出心意就不能意平,也讚歎這玉台峰小弟子著實不貪心,便又道:


    “你還年輕,閱曆尚淺,眼前是都不缺,一時想不到什麽也沒關係。這樣,我欠你一個承諾。日後你若有為難時,盡管來找我。隻要不違門規道義,能力之內,我都會幫你。”


    幼蕖自然知道元嬰的承諾與能力是何等分量,再不推拒,拜謝下去。


    蘇怡然大大鬆了一口氣,幼蕖結緣掌門夫人,可以想見未來好處多多,她也為小丫頭高興啊!


    洪驪見到幼蕖時,已經不是凡俗少年的裝扮,那身破爛衣衫終於換了下來。


    他神色輕鬆,一身光華燦爛的星冠雲袍,正聽姚惠念念叨叨地將滿台子的物件指給他看:


    “洪公子,這是固原醴泉,每十日裏抿一小口就行了,保您青春長駐。不用多,多了怎麽樣?也沒壞處,就是怕您睡不著……


    “洪公子,若身體有傷痛,哪怕斷腿斷手呢,用這青空斷續敷上,幾天就見效……


    “那青空葫蘆,裏頭都是凡人也能吃的果子。靈氣微弱,最能補益,您給洪老爺洪夫人吃也成,一家人,都要好好的不是?


    “哦,這玉佩啊卻是隻有一塊,是真君再三叮囑要貼身戴著的,這絲絛尋常刀剪也弄不斷,您放心。對,哪怕是遇上什麽危難呢,這玉佩也能擋災保命……”


    “還有這些,是特製的符籙。哦,這個您不要操心,我們送你迴去的時候,會給您家宅布置妥當……”


    見到幼蕖過來,姚惠抿了抿唇,自覺退下去了。人家解決了真君頭疼之事,她現在看到這位李師妹都生出禮敬之心來。


    “洪公子,看來心情不錯啊!這衣衫,不是挺合身?早換多好,豈不比那身破衣舒服?”


    幼蕖忍不住打趣他,上下打量了洪驪一番。


    洪驪既然肯換上前世母親給他備好的衣冠,就說明已經心頭坦然,兩邊都和氣了。


    聽出了幼蕖的取笑之意,洪驪訕訕一笑,摸摸頭,還是那個麵皮略薄的年輕人,他拱手行禮:


    “多謝李仙子!不僅救了我,還,還說服了我那……”


    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下去斷了,他那個稱唿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幼蕖倒是要勸他了:


    “洪公子,善溯真君既然已經同意送你迴去,你也換了她為你準備的新衣,就該前怨盡去,心裏不要有疙瘩了。她不管是苦尋輪迴之路,還是前番執意留你在此,都是一番做父母的癡心。


    “她為尋你,耽誤了修為,還險些壞了與掌門的感情,總之十分辛苦。隻念著她日日夜夜放你在心上,洪公子,你雖無前世記憶,也該憐她一番苦心。”


    洪驪立在原地,有些發愣。


    這些道理其實他也懂,隻是前麵吼得兇狠,此刻麵子上似乎有些下不來。


    聽到善溯真君肯放他迴去的消息,他自然是高興的。


    這消息也是那善溯真君親自來告訴他的,兩人隔得老遠,他梗著脖子不肯鬆勁,隻聽得那高高在上的女元嬰一聲輕歎:


    “宏曆,你既然不肯留,我便送你迴去。李幼蕖說得對,你轉生之後,其實已經是別人的兒子了。我不該因一己之私,壞了你一家的圓滿。”


    洪驪當時有些糊塗,又不太敢相信,可是那前世的母親揮揮手,一臉黯然,轉身就離去了。


    隨後,姚惠、馮星兒等人就來給他收拾行裝,這個藥那個泉,這塊玉那片金的,都快堆成小山了。


    他拉著馮星兒再三確認過他是真的可以迴去,這才鬆了心防露了笑臉,肯吃肯睡也肯穿那據說可以防水火防刀劍的衣袍了。


    洪驪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善溯真君強行留他時,他滿心憤怒,說了很多狠絕之語。


    善溯真君同意他離去時,流露軟弱,他卻有些愧疚了,看她那離去的背影便看出了幾分蕭索之意,心裏止不住的發酸。


    隻是姚惠與馮星兒二人前番給他衝動之舉嚇住了,都不敢在這上頭多勸他,隻低眉順眼地服侍而已,沒個人再跟他提母子親情之類的話。


    此刻幼蕖提了,他自然而然地鬆動,不由低聲道:


    “李仙子,多謝你提醒。我洪驪不是個涼薄之人,真君她愛子之心,我自然是領情的。先前,隻是一味想迴去,難免鬧得過了些。如今,我……我是要迴去了,我知道她心裏定然是難受的。


    “唉,我想也想,若有兩全的法子,我就兩邊的親恩都不至辜負了。那,要不,我去給她賠個禮?再,再……喊她一聲……母親?”


    幼蕖微笑:


    “兩全自然不容易,但若費心了,也不是不能做到。你要如何,都憑你的心意,我隻是一說,真君她也不想勉強你。其實,子女遠遊,常有不在父母身邊的,未必都要守在一起。但遊必有方,適時探望或是書信告知安康,父母也就沒什麽悲傷遺憾了。”


    洪驪頓感釋然。


    幼蕖淺淺一禮,迴轉去也。


    此事後續,她是從梁溪絳英那裏聽說的。


    洪驪下山之前,善溯真君閉門三日,善施真君來看過,進去一陣也就歎息著出來了,並無其他言語。


    有人猜掌門夫人是不是傷痛難平,獨自療傷,不免唏噓一陣。


    凡俗那邊,洪府日常照舊。


    隻是沒多久,洪父洪母就告知親友四鄰,孩兒洪驪去了王都讀書,他們不舍親子分離,索性收拾家產關了府門,亦去了王都作陪。


    族中親友自此隻偶爾得知一些洪驪一家的消息,聽說他舉業不順,便在城外山上尋了個安靜書院,深居簡出,埋頭讀書。


    聽說洪父洪母也在附近置辦了田產屋舍,守著愛子讀書之處,隱居養老。


    此後因路途迢迢、音信杳杳,加上亂世漸起,沿途起了幾波盜匪,洪驪這一支的消息便漸漸斷絕,逐漸在洪氏族人的記憶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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