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寧之知道小九的這些紙符人在小地繹鏡裏曆練時做過少清山兄妹幾人的替身,發揮過奇效。


    不想今日白駒城,又見到這些紙符人。


    要想避人耳目,用這紙符人兒假冒他們十人,還真是個好主意。


    白駒城的凡人與他們初次見麵,對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沒熟到可以分辨細節的地步。


    隻要留在室內,隻說要清靜,


    不讓人打擾,讓外間看到裏頭有他們坐臥立行的動靜就行了。


    然後他們就可以任意行動。


    其他人卻是沒見過這種簡陋的連法器都算不上的紙符,不由好奇地取來觀摩了一陣。


    “這東西好,簡單省事,還不費靈石。”杜維城嘖嘖稱歎,他見慣了好東西貴東西,


    卻是對這種煉氣修為就可製作的紙符是第一次正眼相看。


    “李姐姐,你怎麽有這許多稀奇古怪的物事?”胡玉看著掌中的紙符人,又是笑又是好奇。這畫得也太粗陋了,


    可竟然能用?難道是遊戲風塵的大能的戲筆?


    其實,哪有什麽大能?這就是那些終身無望築基的修煉者為了混口飯吃,絞盡腦汁做出來的在俗世自抬身價的障眼法。試想,大袖一揮,突然在嫋嫋煙霧裏招來祖先顯靈或是招得仙人下凡,豈不是足以唬住一大幫凡夫俗子?


    世間許多“老神仙”就是這麽來的。


    這種出自凡俗遊方道士的紙符,實在難以登大雅之堂。稍稍有點修煉前途的人,都不屑為之。但那些有前途有格局的高士,卻沒底層的小螻蟻擅於在泥濘裏求生存。


    小螻蟻忙著障人耳目,忙著蠅營狗苟,在螺螄殼裏做道場,做得水陸俱全、精細伶俐。


    這裏也有一種別樣的生存智慧,這是出身高門的胡、祁、鄭、杜等人留意不到的縫隙世界。


    若是胡玉平日聽到這種騙錢的玩意,定然要嗤之以鼻。


    但此刻是李姐姐拿出來,她本能地覺得定然有其不凡之處,故而另眼相待。


    “這是從前我師父帶我們在俗世行走,


    看到那些遊方道士製來用以糊口的家什,沒有高深的法術也不要太多靈力,但勝在心思別致,挺好玩兒的,就買了不少。後來我七哥八哥也照著畫了些,二哥又改進了一番。”


    七哥手巧,二哥心思妙,而八哥畫得最糟,但是小九將八哥的大作都收在了囊中。


    想到舊事,幼蕖不禁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


    “我們有時遇上壞人欺負百姓,師父怕我們出手太重傷到人,我們就放幾個紙符出來嚇唬壞人,救了好幾次人呢!”


    “俗世這麽好玩啊……我什麽都沒見識過……”胡玉不勝向往,“明天我要出去!我不要呆在屋裏!”


    胡嶠無奈看看妹子,覺得她確實不適合幹佯裝呆在家裏的活兒。


    幼蕖卻是憐惜地輕撫了撫胡玉的肩頭,這位金尊玉貴的胡家掌珠,自小被嬌養,可也自小被約束,世間百相,


    她件件都稀奇。


    這一路上她見到隻普通的小蟲都要大唿小叫,隻當是見到了什麽罕見的寶物,


    幾次將幼蕖弄得啼笑皆非,但還是耐心釋疑解說。


    如今的紙符人兒,杜師兄他們也沒見過,也就是看看笑笑。


    可胡玉卻當作寶貝。


    當然,其他人大多也都是修煉世家出來的子弟,對凡俗事物見識亦不多。但他們是不屑了解,而不是胡玉這樣,對一切都充滿了熱情和好奇。


    見識多了錘煉出來的淡然與保護起來的閉塞環境育出的單純,是不一樣的。


    胡家這樣養孩子,雖然本心是出於疼愛,可是對胡玉而言,還不知是禍是福。


    幼蕖邊聽著傅猷與杜維城等人在討論細節,邊悄悄在心裏問小地繹鏡:


    “你幫我看著那個遊玉成和遊書華了嗎?遊書華從我們這迴去後有沒有去見遊玉成?他們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小地繹鏡的聲音傳來:


    “我一直盯著呢!遊玉成迴去好像就睡覺了,沒幹什麽,反正他一直關著門,什麽動靜都沒有。遊書華從儀賓館出去後,又到城主府的花園裏轉了一圈,其他也沒幹什麽。”


    “在花園裏轉了一圈?”幼蕖將信將疑。


    那麽晚了,他就那麽愛逛園子?


    小地繹鏡聽著小姑娘語氣不對,趕緊補充:


    “是的是的,他就在園子裏轉……哦,也不是轉,是直接走到一棵樹那裏看了看,好像問下人有沒有如常澆灌之類。還嚇唬人說要照顧得像自己爹媽一樣,不許輕忽。一點都沒吃飯時和氣!然後他也迴去睡覺了。”


    幼蕖聽著更奇怪了,照顧樹?


    遊書華這是有多熱愛花草樹木?


    大半夜的,忙了快一整宿,還有文書要寫,他卻跑過去關心一棵樹?像自己爹媽一樣?也太誇張了點!


    幼蕖心頭疑惑,可眼下什麽也不知道,且明日再說。


    人在那,樹更跑不了。


    “你就在城主府一帶看著,我明早找你問話。”


    “好嘞!”小地繹鏡賣力地保證。


    要是這鏡兒能進化出一雙手來,幼蕖敢肯定,現在它肯定是“邦邦邦”拍著胸脯,不,拍著鏡麵在喊話。


    眾人又商談一陣,不覺東方之既白,遂各自散了,迴去各自打坐養神不提。


    翌日,胡嶠領著胡玉,又有傅猷、盧瀟瀟、鄭奕,五人大模大樣地出了門,在城內外四處閑逛,也問些閑話,吸引了不少眼光。


    真海與潘寶愛靜,性喜讀經誦典,又不擅打聽消息,正好留在儀賓館裏,給其他人打掩護。


    布好障眼的禁製,幼蕖拿出紙符人兒,挑了張略大些的給杜維城,他個頭高。


    杜維城依著幼蕖所言,往紙符人兒裏輸入了自己的靈力與氣息,那張單薄的紙符像個被吹了氣的扁口袋,立刻鼓了起來,頭頸、四肢都圓鼓鼓地撐出了輪廓。


    幼蕖拍著手:“這位紙做的杜師兄可沒真人威風!”


    杜維城稀奇地看著自己麵前的紙符人兒,那紙符見風就長,片刻之間就變得和自己一般高大,身形如同複製,五官神情亦有七八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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