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與黑天對練之後,對靈力的控製更好了,劍術的變招與反應也都很有些長進。小一代弟子裏,做到這樣很難得,還是不要荒廢了。”安曉真君語氣依然淡淡,但是意思很明顯。


    幼蕖眨眨眼,第一個反應是,原來天獒前輩有名字,看“黑天”這名兒,跟黑雲兒倒像是同輩的了!第二個反應是,安曉真君這是在關心她?


    她在腦子裏反複確認了這個意思,有些糊塗了。


    安曉真君看過她與天獒前輩的對練?她還以為他草廬一關深似海,兩耳不聞窗外事呢!隔著草廬,他原來是看得到她的!而且竟然沒嫌棄他鬧騰!


    她與這位元嬰真君素昧平生,也未聽師父說過與他有什麽交情。她本來就是借黑雲兒的光才認識天獒前輩,這位安曉真君又是天獒前輩的主人,怎麽說她也是硬攀上來的。


    對元嬰真君來說,不僅忍耐了兩個非親非故厚臉皮的低微小輩跑他家裏頭鬧得乒乒乓乓,沒發火沒趕人,還不作聲地關注點評,甚至還表示出點撥提攜之意。


    為……什麽?


    難不成是自己骨骼清奇,竟然是個絕世天才,故而安曉真君慧眼識英雄?


    幼蕖悄悄捏捏自己的手腕,又將靈力在自己丹田四周轉了兩轉。噫!好像——竟然是正常的,沒有深不可測的雙丹田,也沒有特別寬宏的靈脈,骨骼靈根,尚可而已,可都跟“清奇”二字不太搭邊兒呢!


    自己不是天才啊!幼蕖悄悄在心裏說了一句。


    慶餘堂的溫長老照拂她,她知道為什麽。可是安曉真君這突如其來的好意她著實意外。


    安曉真君沒說話,可是那眼神帶來無形的壓力,催促幼蕖迴答他方才的指點。


    “弟子……遵囑。”幼蕖輕聲應了,中氣好像有些不足。


    “你伸過手來!”安曉真君微微皺眉,吩咐道。小丫頭以往膽氣挺足的啊,今兒怎麽有些虛了?


    他一心修煉,對世情不太通,對人心想得也少。他隻想著自己對這個小丫頭有些好感,讓她來多和黑天練練,是好事啊!怎麽她還縮手縮腳的?


    幼蕖猶豫著伸過胳膊。


    看著那細骨伶仃的瘦瘦的手腕,安曉又皺了皺眉。他沒有徒弟,可是他和所有的長輩一樣,都喜歡看到小輩們健壯一點,


    幼蕖更莫名其妙了,心道,這些元嬰果然都是些活了太久的老仙人,心思太過莫測。


    隻有中年人模樣的元嬰安曉,不知道小丫頭心裏想什麽,他用手指搭上了幼蕖的內關穴,微一凝神,點了點頭:“嗯,經脈充溢,中氣尚足。”


    眼看著那兩根修長的手指離了手腕,幼蕖趕緊垂下手腕。突然被幾乎完全陌生的人探了經脈,她實在有些別扭,雖然這個人是上清山的安曉真君。


    不過,她能感覺到這位真君是善意,那一轉的靈氣隻在她經脈入口一觸即迴,並非在打探她的根底。


    “劍練到什麽程度了?”安曉突然問道。


    “劍?”


    這個怎麽迴答呢?颭風劍法是師父改過的,說出來隻怕安曉不熟。


    難不成安曉真君手癢,也想與她打一場?


    一想到有機會和元嬰對劍,沉迷於劍法的幼蕖不由躍躍欲試,可是一偷眼看安曉真君沒有絲毫起身出劍的意思,她有些納悶,隻得道:“剛剛練成了‘問心三劍’。”


    善信師祖的“問心三劍”最出名,安曉真君肯定知曉。


    果然,安曉真君點了點頭,神情裏又多了一份愉快:


    “善信真君昔日的成名之作,也算是後繼有人了。你能在這個年紀學到問心三劍,可以了!”


    “真君……可否指點弟子一番?”幼蕖趁勢請求,馬上就要大比了,多一個元嬰指點便多一份長進。雖然這有些厚臉皮,可是,機會難得,她還是閉著眼睛提出來。


    天獒前輩那麽熱心,安曉真君肯定也會的吧!嗯,既然他關注她又點撥她,那就是有心再指點幾手了?


    結果,很意外,安曉真君搖了搖頭:“我不便出手。”


    不便?


    而不是不想,不屑,不能?


    為什麽?


    幼蕖不明白,可是也不喪氣:“好。那等方便的時候,弟子再請真君指點。”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難過,也沒有客氣套話,就是那麽很認真地陳述想法,鋪墊著日後的機會。。


    安曉真君當然不是瞧不上她,她認為。


    幼蕖是個心寬的,遇事總是往好處想。像這樣被拒絕,有人會羞憤,與人會含恨,也有人自卑自慚。但她往寬處一想,便少了許多無謂的氣惱。


    別說安曉真君是前輩,她不會多心。便是同輩裏的人,像田雨因愛話裏有話,袁喜夏時常使小性子夾槍帶棒,以往在馬頭峰甲院的時候她就遇到過幾次。


    可她著實有些遲鈍,她能知道她那幾次被人言語針對了,大部分還都是別人告訴她的。


    似乎好多人都能聽出來。田雨因與袁喜夏那些話之後,同在一處的鄭媛有時聽了欲言又止,事後也有玲瓏剔透如江燕兒笑她榆木疙瘩不通透,魯琤琤有時便直接打抱不平幫她頂過去。


    可是幼蕖有時真的感覺莫名其妙,她就愣是沒聽出來哪幾句不夠友好,哪幾句是暗諷輕嘲。


    偶爾也有她總算聰明一迴,有聽了不舒服的,可是她也隻“嘻嘻”一笑過去了,幾乎不會當麵駁迴。她不想花氣力在這個上麵爭長短,特別是袁喜夏這樣的大小姐,不過是有些小性兒,本性又不壞,她哪會狹隘到計較這個!


    口齒上的上風下風,就像她跟蕭雲軔說的那樣,你在意就難受,不在意,根本就是不痛不癢。就算是爭贏了,大家都急赤白眼的,從此難道就不做同門了?


    經曆了少清山巨變,對比生死,她對於小打小鬧的小恩怨,懶得去往心上放了,更不值得浪費精力口舌。偶爾不愉快,也隻是對方負氣口角,她卻沒絲毫在意,隻在心裏含笑,寬容地看過去,就像大人看小孩兒鬧脾氣。


    此時被安曉真君拒絕,幼蕖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表示了關心之後又拒絕指點,但也沒被打擊到。這隻是一樁小事情,不影響她的心境和情緒。這迴不行,下次再來唄!安曉真君打量著幼蕖,這個小丫頭挺有意思。明明是一團孩子氣,卻偶爾會露出老成周全,心態坦然得像個滄桑老人。


    不過,自己的本意也不是拒絕她……


    安曉真君正待再出言,卻聽得一聲興奮地大吼。


    黑雲兒迴來了!


    幼蕖心頭一喜,又覺眼前一花,安曉真君已經不見了人影。


    疑惑地摸摸頭,幼蕖顧不上安曉真君了,因為黑雲兒已經撲到了身上。


    “你這家夥,又重了!”


    幼蕖笑嘻嘻地抱著小黑豹子,親熱地摟作一團。


    黑雲兒咕噥了幾聲,告訴幼蕖,它是去外山看了兩個小朋友。


    幼蕖知道黑雲兒說的是那對芝人芝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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