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信真君?他……哎呀,他要幹什麽!”有人驚唿出口,神色驚惶,是上清山的弟子碎嘴於。


    他雖然聒噪油嘴,心卻是正的,又向來崇敬玉台峰的幾位前輩。他心思活絡靈敏,根據自己所知隱隱推測出善信的做法,大生敬意的同時,也不由扼腕。


    幼蕖自然也知道善信真君要幹什麽,她遙遙看過去,她感覺到了小於自然流露的悲憫之意,蒼涼的心底略有一絲安慰。


    “善信真君因為服下了那枚被做了手腳的聖元丹,好一時行動不得。他負責的那一方伏魔陣已經零落得不成形,他即便壓下了十全錦的藥力,又還有什麽迴天的手段?沒了這伏魔陣,道門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難怪許多人生出啟用神鏡的想法。可是善信他又連噴了兩口血在無隱劍上,又執了鏡樹在手,口唇微動,不知在念什麽,大家尚未明白,白石真人卻是大叫一聲‘師父!’


    “我們聽白石那聲音喊得撕心裂肺,都甚為不解。卻見善信真君含笑拋過去一麵鏡子——那是他保管的大地繹鏡,說了句:‘這個你接著。好孩子,苦了你了,為師沒能護好你們。’話畢,無隱劍光華大作,與鏡樹融為一體,而鏡樹搖動,平地風起雲湧,善信真君連人帶樹旋作一股龍卷風。


    “這龍卷風直往魔主方向卷去,所到之處,順路將陰鬼烏煙吸得一幹二淨。那魔主氣焰昌熾,正是狂妄無邊的當兒,見得這股龍卷風平地湧來,神威煌煌,也不由慌了手腳,一招手,一十八柄渾天戟全數飛迴,往龍卷風絞去。


    “可是,那龍卷風裏裹挾了天地鏡樹之力與善信的畢生修為,那是何等的威力?即使魔主有奇詭秘法加持,那一十八柄渾天戟也被龍卷風反過來絞得粉碎。渾天戟是魔主的本命魔寶,魔主大喊一聲,黑血狂吐,一反手,又是百十根更長更粗的槌骨針插入自己胸口,老魔頭這也是要發瘋搏命了!”


    “可是,善信真君哪給魔主翻盤的機會?龍卷風轉眼裹住魔主,才飛旋了一圈,就聽得驚天動地一聲響——”


    “怎麽了……”聽者的心被揪住,雖然他們早都知道結局,還是忍不住脫口追問。


    “善信真君自爆了元嬰,與魔主同歸於盡。”


    交待結局的這句話,醉眠道人說得幹巴巴的,好像他隻是描述了那時的天氣如何,而不是一個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傳奇。


    可是,大家都像被抽去了力氣,委頓在地上。


    原來這樣就結束了。


    剩下的就不用醉眠道人解說了。


    雖然道門損失了一位善信真君,但魔主身隕,損失更大,直接導致魔門群龍無首,一時士氣大失,加上原先那化陰鬼為烏煙的秘法隻有魔主才能施為,失了這重依仗,魔門戰鬥力大受影響。


    很快,戰局就呈現一邊倒的局勢,道門士氣高昂,人人都平添了好幾成氣力,很快就打得魔門落花流水。烏思玄、酈人行等幾個統將見勢不妙,急急撤迴手下,原來他們也備下了逃生手段,不過錯過了大好機會,隻勉強逃走了兩三成人,其餘都喪命在古戰場。


    經此一役,魔門衰微,勢力一縮再縮,隻在大雪山及西北三州的邊角處苟活。


    昔日道魔兩家平分秋色、平分天下的局麵一去不返,青空界幾乎是道門獨大。


    道門各大門派揚眉吐氣,可謂誌得意滿以極。


    幼蕖聽著身邊人興奮地談論,他們多半已經忘了來聽故事的主題,隻顧著重溫昔日道門大獲全勝的榮光。


    是啊,他們都是道門俊傑,年輕氣盛的少年弟子,隻遺憾自己未趕上那激動人心的重要時刻,有這樣聽聞舊事的機會,正好過癮暢想。他們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門如何敗逃萬裏,道門如何乘勝追擊。


    有知道多一些的弟子滿臉興奮地講述自己從師長輩那裏得來的見聞,無非是他們的師長如何端了魔人的數個巢穴,自己的門派如何乘機壯大擴展雲雲。


    間雜著一些閑談:


    “哎,那鏡樹怎麽樣了?聽說原本都不能用了,為了這道魔大戰才集合各派之力,好不容易修複了幾成。”


    “你倒是關心這個!不過是個寶物而已,再寶貝,也是死物。”


    “怎麽是死物!其他寶貝是死物,這個可不是!這可是關係著通天大道!若鏡樹神鏡齊全了,飛升就容易得多!我輩修道之人,誰不向往飛升清都?”


    “這也是。那鏡樹呢?”


    犧牲的人已經去了,伴隨犧牲者的鏡樹反而吸引來話題。也不能說是人心涼薄,畢竟善信不是他們師祖,他們更關心與自己利益切身相關的東西。


    “我聽說是隨善信真君一起自爆了,不然,那威力怎麽能令不可一世的魔主都屍骨無存?”


    “哦,真是遺憾……”


    “那魔主真的就死絕了?這些魔人手段狡詐得狠,可別留下什麽分身奪魂之類。”


    “你當元嬰自爆是兒戲?再加上天地鏡樹,便是神仙也難逃。”


    “是啊,若是魔主還留了一絲半縷的遊魂,哪裏容得他魔門敗落到如此地步?好端端一個魔門,分成了好幾派,說是什麽三足鼎立,可是,不就是四分五裂?”


    “豈止是魔主自己,他西陵這一支也都敗落到極點了,連血脈都差點斷絕了!”


    “他那血脈,不就是那個什麽二公主生下的孩子麽?也不成了氣候了,就算勉強活下來,不是隱姓埋名活得戰戰兢兢,就是給誰利用了作旗幟。”


    “噓——我聽說大雪山……唉,這位兄台,這裏不方便說,過後你來我們黃庭山,我們再聊……”黃庭山的曹暉神秘地表示自己知道內幕,引來不少人結交。


    見幼蕖等人注目過來,那曹暉打了個哈哈,扯開了話題:


    “哎呀,那一爆之威啊,竟至如斯!我可是聽說那魔主一身魔神盔甲可擋神仙手段,沒想到也栽了!哎,劉師兄,你師尊當年也是參加過古戰場一役的,有什麽知道的說來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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