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楊兄?不會,誰有這本事能得罪楊兄啊!我也要服他!”曹暉鬆了口氣,突然眼前一亮,“您說的是個丫頭!女的!莫不是,哦……”


    他也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曦,故意繞著楊曦轉了一圈,一聲“哦”拖得千轉百迴,作恍然大悟狀。


    曹暉如此調侃,楊曦隻笑著搖搖頭,不是否認,而是無奈而生的那種笑。


    “莫不是,有哪個不知羞的丫頭妄想高攀……”隻說了一半,曹暉的眼神又轉向了楊雲玲,等她的認可。


    楊雲玲果然麵露讚許,深深點頭:


    “你果然聰明,不愧我曦兒的朋友。唉,可不就是這樣!那個李幼蕖,還是什麽白石真人的弟子,上清山的呢,小小年紀就生出這許多歪心思來,弄些郎情妾意的豔曲兒來亂我家曦兒的心!曦兒豈能瞧得上她?可此女實在惱人,我可不管她是什麽來頭,非得去教訓一番她不可!”


    曹暉大驚失色:“哎呀呀!果然是她!楊兄果然?我就說,此女不簡單!”


    他看著楊曦,楊曦隨意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你也知道她?”楊雲玲眼神發亮,像是發現了新寶藏。


    “嗐,這丫頭,整日和我潘寶師兄神神叨叨的,頭都要挨一塊去了!上清山不是還有個蘇怡然,我開始還以為蘇怡然看上了我潘寶師兄呢!


    “這丫頭和蘇怡然好,哎哎,伯母您曉得的吧,這種事,她本來不是應該避嫌讓一讓的麽?沒想到這丫頭橫插了一腳,硬是杠進來,搶了她好姐妹的菜!我看那蘇怡然這幾日都少來了,可不就是因為這丫頭攪合的?”


    曹暉信口開河,又是歎氣又是搖頭,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在掌心敲得“啪啪”作響。


    “還有這事?”楊雲玲愈發堅定了信念,“簡直水性楊花!簡直沒得汙了我和曦兒的眼!”那一臉的嫌棄,恨不得立刻就去洗洗眼睛。


    “汙了眼?她說啥了?”曹暉湊過去,打探的聲音也低成了耳語,明顯很感興趣。


    楊雲玲卻不覺得這年輕人神情猥瑣,隻覺得她與曹暉誌同道合,說得極為投機,一時間將愛子都忘在一旁了。


    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說起來羞煞人!什麽‘吾愛’‘你愛’之類,哎呦呦……”說著就捂起了臉。


    “哎呦呦!”曹暉也拿折扇擋了一半的臉,似乎也深感羞人。


    楊雲玲覺得這曹暉真是“深得我心”,可惜眼下不能長談,遂吩咐道:“迴頭再找你聊!我先去將她訓個明白!”


    “是是是!”曹暉躬身恭送,心裏頭甚是暢快。那丫頭來四方館找潘寶親親熱熱的,卻對他冷冷淡淡,他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裝什麽呢!個丫頭片子,還真的能在論道上有什麽過人之處?


    他曹暉堂堂大好男兒,懂得肯定比她多一些,都沒這麽敢張口經典閉口論道的,說沒幾句就要出劍比劃,煞有介事的,像什麽東西!


    本來曹暉對潘寶就瞧不上,這個師兄傻得很,偏有人覺得他好。果然,瞧得上潘寶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這迴臉皮都保不住了罷!


    曹暉大笑,尋了個地方坐下,便喝茶便等楊雲玲帶迴來好消息。


    且說楊雲玲那邊,她曆來說幹就幹,又被曹暉一鼓舞,戰意勃發、勁頭十足,哪裏是要去教訓人?簡直是要去開場唱戲!


    她拉著楊曦一揚手,金光燦燦的騰光劍飛起。楊雲玲欣賞了一下自己光彩照人的飛劍,這才飛身而上,楊曦猶豫了一下,也並立了上去。


    “娘,不理她就是。何必鬧開來?”騰光劍往玉台峰飛去,路上楊曦勸道,“您和紅葉真人多年好友,別為這件事傷了和氣。”


    其實,隻要曹暉知道了,估計很快就能傳開。大家私底下笑笑也就罷了,鬧到高層那裏可就不太好看。


    “正是因為多年好友,我才是為她好!幫她管教弟子!這種女孩兒,小小年紀就心思這麽複雜,自甘墮落,渾沒個廉恥之心,可不將玉台峰的風氣給帶壞了?我得幫她清理一番!”


    楊曦聽得個“清理”,也怔了一怔:“這,沒這個必要吧……隻是傳了個竹簡而已,哪裏就用得著清理門戶?”


    “怎麽,才這個當兒,你就心疼了?”楊雲玲斜眼睨著楊曦,帶著審視。


    “不是,娘,你還不知道我嗎?那些個庸脂俗粉,我哪裏會上心?不過,我們是來上清山作客的,人家弟子怎麽樣,交給人家自行處置即可。”楊曦淡淡苦笑。


    楊雲玲收迴審視的目光:“我自然不好多管的,畢竟是人家孩子,你也多慮了。我隻管交給葉霜晚,她怎麽處理是她的事,我總不好幫她出主意。但是,我肯定要將這事兒讓她清楚。”


    雲玲真人是老資格的真人,她做事的風格已經定型,多年來就是這樣,楊曦也習以為常。


    但是楊曦到底年輕臉嫩,覺得自己母子二人在上清山作客,將主人鬧個沒臉終歸不妥。


    既然娘親說不鬧大,隻告知紅葉真人,他也略微放下點心。


    其實,他心裏是有些得意的,他知道自己愛慕者眾,本來收到件把求愛信物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可是這兩句詩寫得太露骨太直白,差不多就直接說“求配鸞儔”了,他都看得臉熱心跳。


    況且,李幼蕖平時根本看不出有這個意思,他看得出,這丫頭日常都是淡淡笑著不卑不亢,態度是放得低,可心氣兒卻是極高的。他說過兩次難聽的話,她都不在意,要麽就是隱忍不發,要麽就是真個沒將他放在心上。


    這個認知讓他不快,可也挑不出什麽刺來。


    沒想到,這丫頭是傾慕他的,而且到底忍不住藏不下,還是主動服了軟,先來表白。


    對楊曦這樣的人而言,他知道愛慕者眾,也能視為平常,可對愛慕者也是挑剔的。


    那些樣樣差勁的人,若是對他表達好感,那實在是將他看低了又看低。自己是瓦礫而不自知,還肖想與明珠同列,豈不是將他這顆明珠也當做了瓦塊一流?這種愛慕對他來說不啻於是一種侮辱,他看那些人就愈發厭惡惱恨。


    而被樣樣都出色的的人喜歡,那是一種榮耀,雖然他也多半不會接受,可也會將其視為一種認可,是自己的實力得到肯定的象征。


    這種認可,他喜愛收集。


    嗯,我不喜歡你,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有可取之處,我認可你的眼光。


    李幼蕖麽,也是這點可取。


    其實看在這丫頭知人識貨又仰慕於他的份上,他也心有些軟,並不想為難她的。他覺得總算拿捏住了一個她的把柄在手裏,這丫頭再如何狂妄,“你也總算撞在我手裏”的想法一生出來,不免得意,大大出了一口氣似的。


    在一眾小兄弟麵前,也是可以誇口的談料。所以他也沒想瞞著曹暉。


    一想到那張油鹽不進的小小俏臉也會在他麵前露出嬌羞模樣,她寫這竹簡的時候該是懷著多麽愛慕仰視的姿態……


    這令他有些竊喜和自得,原想留著戰利品好炫耀和收藏,可娘親不容,隻好去落一落那丫頭的臉麵了,這有違他的初衷。可他也不想與娘親鬧出不和,故而不去下力攔著。


    雖然有點可惜。


    可是,這點可惜和娘親的心情比起來,還是不值一提的。


    總歸,娘親要做什麽就去做罷,他身為人子,能怎麽樣?那丫頭做了這種事,就算給臊得沒臉,也該是她承擔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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