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對蘇怡然沒稱唿田雨因為“田師叔”很滿意,對她麵色和緩了點,說話不知不覺也隨意多了:“可不就是她!跟個錐子似的,什麽都要鑽出個洞來!”


    這話他是對這蘇怡然講的,可是他實際的聽眾是幼蕖。


    果然如此。


    顧川驕傲卻單純,田雨因要從他手裏撬東西,還是挺容易的。幼蕖心裏判斷著。


    顧川又來了氣,這丫頭一臉“理當如此”的表情是什麽意思?當他這師叔有那麽笨嗎?


    “我隻是一時沒留神,才讓她騙了去!”顧川憤憤丟出一句,見幼蕖隻知道點頭,堵得他腮幫子鼓鼓的,都是氣。


    蘇怡然還是挺識好歹的,附和他道:


    “田雨因此人最是貪婪狡詐,師叔您這樣淳厚的人,當然沒辦法整日防著她!這事兒,原怪不得師叔您,一來是幼蕖怠慢,二來是田雨因存心耍心眼,她耍起手段來,真是防不勝防!善從真君那樣厲害的人,不也給她哄得團團轉!”


    這話對一個低階弟子而言,就著實有些僭越了,簡直不知尊卑上下。


    可顧川聽了大起知音之感,看蘇怡然立刻順眼了許多。想不到李幼蕖這丫頭木木瞪瞪的,交的朋友倒是通透。


    他也不想細說,但蘇怡然的話確實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田雨因確實是耍了手段。


    這經過全程,其實也是事後顧川推出來的。許多枝節場景沒法細問,也不方便去一個個找人續上,但他又不笨,一想就明白了。


    隻是他當時身在局中,又太過自負,不自覺地便被田雨因牽著走了,以致於要給幼蕖的東西落入她手。


    當時,聽到幼蕖的傳音,看到小小的弟子裝大人長輩樣,溫長老大笑不止,而顧川臉皮薄,被師父笑得惱羞成怒,一扭頭就使性子迴自己洞室了。


    見弟子難得地因窘退走,溫長老猶自笑個不休,正好善從帶了田雨因來,見溫長老難得如此開懷,便隨口問聲緣由。


    溫長老當趣事給善從說了,田雨因在一旁自然也聽了去。


    顧川自己在洞室裏,田雨因來尋他時,他還不知道溫長老跟善從說了他的事,更不知道田雨因已經知曉他得了水源晶。


    田雨因卻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笑嘻嘻地道:


    “顧師兄,聽說你剛剛曆練迴來?有趣不?我也是剛迴來,給你看我這次曆練得的寶貝!可不容易得到!”


    說罷,伸出手,白嫩嫩的手掌上,赫然躺著一枚青韻幽然的木源晶。


    田雨因的神色得意,滿臉都是顯擺。


    顧川瞟了一眼,這一眼他就挪不開了。


    怎麽這麽巧?


    這木源晶,與幼蕖那丫頭的靈根也正相符呢。


    他知道他這個師侄是水木雙生的靈根,本來尋到水源晶時,他還不甘心地翻找了一圈,希望能再找到一枚木源晶,結果偏偏沒有。


    隻得了個水源晶,他心裏是有遺憾的。


    沒想到,田雨因倒是運氣好。


    “顧師兄,我這此出去曆練可是開了眼界,不隻是這枚木源晶,我還得了好些上年份的靈草,我瞧著,比你們晏歲峰的藥園的靈草都好!”


    田雨因不管顧川眼神如何,自顧自地炫耀著自己曆練的成績。


    這話顧川就不愛聽了,他向來是以自己所在的晏歲峰的藥園為自豪的。


    這裏的藥園傳承日久,幾代慶餘堂的掌事人都為此費心費力。


    他們師徒二人在園中又加了五色壤,打理得也盡心,誰不知道晏歲峰的藥園雖然不大,但藥的成色年頭是上清山數一數二的?


    聽了田雨因自吹自擂的話,顧川隻冷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怎麽,你不信?不信啊,我們打個賭!”田雨因拿話挑著他,揚起了秀眉。


    “賭什麽?”


    顧川卻不怕挑,他自信晏歲峰的藥園裏的靈草,要品質有品質,要年份有年份,怎麽會輸給田雨因?


    “嗯,我就舍得一下,拿這顆木源晶來賭。不過啊,可得公平一點,你得拿出同等級的東西來才行,不然我不是虧大了?”


    田雨因拿眼乜斜著顧川,語氣頗為自得:“


    我這個木源晶,可來得不容易。五行的源晶都不好得!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啊,你也有!其他的,我可不和你賭!算了,估計你沒有,我白拿出來一迴!”


    一派很是看不起顧川的樣子,作勢便要收了木源晶。


    “我有!”


    顧川哪裏容得別人看不起他?不就是比藥草嗎?


    他心確實動了,木源晶呢!那丫頭不正也用得上?他要是能把水木兩顆源晶都弄在手上,給了李幼蕖那丫頭,那丫頭日後還不得將他這個師叔供得高高的?便是日後再有了什麽成就,嘿,那也得念著是他這個師叔給她打的基礎!


    田雨因當然知道幼蕖有水木兩係的靈根,她也推測出顧川是要將這源晶送給李幼蕖。


    她心裏冷笑,故意取出來吊顧川的胃口。她早前就見過顧川在李幼蕖那丫頭麵前擺師叔的款兒,給他這便宜師侄不少東西。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顧川事後也怪自己不該一時起了貪念,以致給人可乘之機。可當時就像被條無形的線給牽著走一樣,硬是給帶偏了。


    他果然掏出了自己的那枚水源晶。


    兩枚源晶並列放在一起,一枚青幽幽,一枚水靈靈,別說有多誘人了,如何不令人心動?


    顧川迫切地想拿到那枚木源晶,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帶了出來。


    他是溫長老唯一的弟子,小小年紀輩分挺高,平素裏雖然許多人喊他“師叔”,他並沒有將人家真個看作是“師侄”,更沒想過去以“師叔”的身份照看人。


    自入上清山,溫長老就時常跟他念叨“你淩砄師兄”“你幾個師侄”如何如何,無形之中,他便將淩砄一支看作是與自己親近的人。


    等李幼蕖也進了上清山,溫長老見到故人的小徒兒,難免真情流露,身為弟子的顧川如何不受影響?不自覺地,他心裏也已經將幼蕖當做是個要照看的晚輩,何況溫長老也囑咐他要好生看待“淩砄師兄”的小徒兒。


    顧川早已把自己立在“身為師叔”的高度,雖然自己個頭還沒這小丫頭高。


    在顧川眼裏,李幼蕖這小丫頭一團孩子氣,小人小臉,又有些傻乎乎的,他不照看些,可不得讓人欺負了去?


    其實,顧川自己還沒長大,心眼兒更是不夠用,他又哪裏真的照看過自己心裏認真認下的“幼蕖師侄”?他的能力影響實在是有限。幼蕖幾次被坑,他既不知情,也沒手段,若幼蕖真個單純依靠他這個“師叔”,早掉多深的坑裏爬不起來了。


    可是顧川渾然不覺,事兒雖沒怎麽遇上,責任心卻強,他自顧自地認為,他已經挑起了師叔的擔子,而幼蕖已經在他的照看之下。


    比如,這丫頭築基了,他不就盡了師叔的職責,及時誇讚並獎勵了麽?


    比如,他出門遇上了難得的水源晶,不就想著要給他師侄留著麽?


    現在,又看到了木源晶,這下可好,若是湊齊了,可謂完美。


    要給人,就給齊活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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