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從麵色訕訕,“嗬嗬”隨著清年笑了幾下:“清年真君你過獎了!”


    玄機門的潛山真君一撥麵前的劍卦:“丫頭,你是如何破那黑劍的?嗯,你等等,那劍尖,莫不是烏蜚……”他猶豫著停下半截子猜測的話語,看向幼蕖。


    “真君慧眼如炬!應該是烏蜚獸的獨角!弟子方才在台下也這般推測,那蔡昺隻拿劍上部去與人相格,隻怕並非全劍都堅不可摧,定是劍尖處有特異,那般形質特點,弟子所知的,再無其他獸角如此。


    “幾位師兄師姐在台上比試的時候,弟子便和我上清山眠龍穀的鄭媛師姐私下商議,聽聞這烏蜚獸的獨角隻怕異火,蒙她慷慨,交予我一朵異火,弟子將異火融與劍中,這才有一敵之力。”幼蕖將自己的做法一一述來,眾人恍然大悟,更聽得她拉進了鄭媛,絲毫不覺得分薄了功勞,多在心裏讚她一聲“大方”。


    善從默然,他也猜得沒錯——比試時幼蕖用劍試探對方劍身,才肯定了劍尖處是烏蜚獸的角,這才有機會斷了對方的黑劍。


    鄭媛突然聽到幼蕖提到她的名字,臉一下子通紅,又見許多同門投來佩服的眼神,更是窘迫。


    “鄭媛?法術比試第一的那位?”榮山派的清年真君來了興趣。


    鄭媛隻得硬著頭皮,盯著眾人的目光出列:“弟子鄭媛,上清山眠龍穀弟子。幼蕖師妹的劍法了得,見識也不凡,其實弟子空有異火而不能善用,還是幼蕖師妹提出……”


    “好了好了!”清年真君又見到個出色的女弟子,笑容更盛,“你們上清山真是人才濟濟!女弟子尤其!難得,心性也好!唉,可惜了!”這又是為自己宗門沒搶到這樣的弟子而惋惜。


    總之,擊敗神劍門來人,是上清山的功勞這是無疑的了。其他三家門派對上清山的羨慕,也是如此明顯。


    雖然曾有米珠言辭令人錯愕不喜,但現在有李幼蕖與鄭媛互相扶助,充分體現了上清山風清氣正,弟子和睦融洽,這便足以一白遮百醜。


    善從心頭快慰,叫過李幼蕖與鄭媛,溫言勉勵了一番,道是迴去後秉明掌門,宗門定有獎勵。


    幼蕖不卑不亢,禮貌謝過了。


    鄭媛卻甚為激動,她出處偏遠貧寒,性情冷僻多是由於缺少自信與肯定,師長的認可與嘉勉對她更為重要,何況是一個小小入門未久的築基弟子麵對元嬰與掌門的獎勵?


    她歡喜伏下身去行了大禮,聲音帶著顫音:“弟子謝過真君!弟子定當勤勉向道,全心護衛宗門!”


    這趟差事圓滿了!善從大舒了一口氣,看見田雨因時微微一頓,心中不無遺憾:若這出風頭的是自己弟子就更圓滿了!那李幼蕖與雨因同時進門,雨因又是在自己教導之下穩紮穩打,真要論實力,李幼蕖隻怕比不上自家徒兒,若自己指點兩句再雨因上場……


    田雨因對師父神情的微妙變化當然是知道的,她心裏梗了一梗,麵色不變,含著笑若無其事地看著幼蕖與鄭媛,似是也甚為宗門高興,一如既往的踏實穩重。


    善從一點頭:人無完人,雨因這孩子,再曆練曆練也就好了。


    鄭媛與幼蕖對視一眼,相顧一笑。


    鄭媛想起方才幼蕖上台前找她的情景——


    “你的冰火厲害,能不能給我一朵?”幼蕖傳音商量著,“我知道異火不好養,但我有正事兒,你的火說不定對那神劍門的黑劍有用。”


    “怎麽用?”鄭媛並不小氣,但她好奇,那麽多師兄師姐都對付不了呢,小幼蕖能幹什麽?


    “我以前聽過對付這種黑劍的法子,這應該是烏蜚獸的角,好像隻怕異火。我想著,你的火可能管用。”


    “哦,火給你沒問題,不過我的可能還弱著呢!還有,你沒機會上台呀!”鄭媛很遺憾,人家挑戰的是金榜的前二十名,幼蕖都沒劍試的名次呢!有想法也派不上用場。


    “嗯,是的呢!我估計也輪不上我,肯定會有師兄把神劍門打下去的!我就是想起來,跟你要一朵火,我自己有根亞蜚獸的角,比不上這黑劍的質地,但也有些仿佛,等迴去了我試試手。”


    鄭媛看著幼蕖小心翼翼地將藍紫色火苗融入青梗劍,還沒等到“迴去試手”,米珠就把“白石弟子”的名號推出去了。


    沒想到匆忙之下,還有這麽好的效果!


    鄭媛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她自己有異火,劍術也是習的上清山正宗名門的傳承,卻絲毫沒有把握去博上一博!幼蕖雖然借了她的異火,也猜摸著幾分對付黑劍的手法,卻沒有實踐,更沒有把握,她都替幼蕖提著一顆心!


    竟然是成了!


    小丫頭準備上台之前,她就忍不住拉著小丫頭問:“你若是敗了怎麽辦?”她是真的擔心,她做每一件事都要問自己,若是錯了敗了怎麽辦?


    幼蕖卻沒心沒肺地丟了句:“敗了就敗了唄!”一臉的無所謂,理直氣壯得就像準備開始的是朋友私底下的切磋,一點不怕丟人。


    是啊,不怕丟人!


    就像現在,贏了也沒見多喜人!


    看著被幾位真君誇獎而麵色不變的幼蕖,鄭媛突然意識到她與幼蕖的另一個差別:她做事戰戰兢兢地力求完美,生怕出一點錯!幼蕖卻是嘻嘻哈哈無所謂,勝了敗了都像喝水一樣簡單!


    這才是心境無缺無垢吧……


    鄭媛頭頂一絲清涼向下,靈台突然如被擦拭過一般,立馬明亮了幾分。


    高台上的問答大家都聽在耳朵裏,幾位真君的嘉勉自然是令眾弟子羨慕不已。這玉台峰的李幼蕖,還真是天生的好運道,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在劍術上大放異彩。至於先前的閑言碎語,在這樣的成績麵前,根本不足一提。


    畢竟,這是大家親眼所見,是四大門派的真君真人親眼所見。


    大多數人心中的那點諷笑疑惑都不需要什麽解釋了,實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真正的光彩,誰都掩不住!”梁溪絳英脫口而出,語氣裏是滿滿的讚許。


    塍羽音遠遠瞥一眼,心裏仍然不歡喜,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白石教出來的小丫頭確實有些門道。


    她原先性情本就有些偏狹,眼裏非黑即白,對事與人的喜與不喜分界極為明顯,更因未能拜師淩砄而頗為不甘。李幼蕖入門以來,好友田雨因夾三夾四的影響,走得近的袁喜夏提及這丫頭時不喜的語氣,加上人會下意識地選擇相信符合自己想法的傳言,不知不覺中,她對李幼蕖的觀感就被帶偏了。


    她以為李幼蕖不過是沾了淩砄的光,素來會投機取巧而已,那不喜之中又夾了幾分鄙夷。李幼蕖身世是可憐,可是這青空界哪裏沒有可憐的人?便是她塍氏家族,也有幾家被魔門滅了至親!拿著身世裝可憐博同情索要額外的好處,就不值得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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