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前麵劈劈啪啪的打了起來,我們後麵的自然是能跑多遠跑多遠。


    車夫在反應過來之後就讓馬兒轉彎,然後努力的後撤,逃離那個戰火喧囂的地方。


    當車夫帶著我們一路後退,找了大樹躲避後,我緊張兮兮的看著那邊的狀況,雖然我知道阿爾哈圖是能以一敵百的常勝將軍,可還是擔心他會受傷。


    這種時候就隻能歎一句‘女兒柔弱,無從報還’,同時心裏揪著祈禱他能夠全身而退。


    “沒事啦。”楚子鈺擺擺手,像是知道我在擔憂什麽似得:“要是我的話你擔心一些還好,他不用擔心啦……”


    “怎麽說……?”


    “你不是見過他把我打昏丟出牆外去嗎?”楚子鈺提起這事兒還有些咬牙切齒的:“我就隻是想跟著你吸兩口那鐲子的靈氣提提道行而已,叫他護食,現在挨揍也活該!都是有業報的哼哼……”


    楚子鈺允自叨念著,而我,則是再次低頭看了看我的鐲子。


    兩隻,一隻是我出嫁的時候我哥送我的血玉鐲,另一隻是我娘給我留的奶色鑲金鐲……那天我迷迷糊糊送出去的就是這隻紅的,難道它是個好東西?


    誰知,一直在看熱鬧的楚子鈺卻突然凝滯了一下,然後二話沒說的向我撲過來!一下將我撲倒在馬車座靠的邊上,我剛撞過的頭又一次磕的嗡嗡響!


    “疼疼!嘶——!”我也不知他發什麽神經,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再之後,整個馬車都炸了!


    就在這萬分之一的時間裏,馬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擊中,碎成一塊一塊的,而那些落下的東西顯然很重,全都砸在楚子鈺的背上!


    馬車整個頂棚都不見了!


    “喂喂!”


    薄煙渺渺之中,我抬頭看楚子鈺,他漂亮的眼睛此時滿是血色,就連嘴唇也是瞬間變得慘白漸漸滲出血絲,而後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弱弱一笑。


    “我護住你了。”


    “是……是!”


    我顫抖著,伸手抹了一下他口中的血,可是血卻是越來越多!


    “你不是……不是妖怪嗎?怎麽會受傷,怎麽辦……你要緊嗎?”


    我慌了,看著他趴在我身上,透過他的手肘,看到好幾把箭插在他背上,那些箭寒光閃閃的比一般的箭都粗,好像是剛才跟著那爆炸一起射過來的,且有更多的血透過胸膛滑下,沾濕我的衣裳。


    “妖怪也是血肉啊嗚……我道行還低……痛……”他好像撒了個嬌似得,哭的難看之極:“不過這迴我救了你的命,你可得養我了……我名正言順的在你……在你身邊吸……”


    說到一半,楚子鈺竟無法再說下去,而是深唿吸了幾下,也沒挺住,疊在我身上沒了聲息。


    我怕極了,伸手在他鼻端摸了一下,探出還有弱弱的唿氣,這才放下心,想動動,卻覺得自己腿都軟了……整個人都像是一灘爛泥。


    忽然聽見右邊傳來刀鋒嗡嗡的聲音,隨後我便看到阿爾哈圖滿身血的出現在我麵前,他掃了一眼這邊的狀況,看到楚子鈺背上射來的箭,直接奔著箭射來的方向一把刀嗖的一聲橫飛出去……


    啪。


    樹上掉下來一個人,落在地上,身上插著他剛丟出去的刀,透了胸膛。


    隨後他一把拉起了攤在我身上的楚子鈺,略一用力,便將他丟上了旁邊的戰馬!


    那戰馬我認識,就是阿爾哈圖一直騎著的一匹黑棕色的馬,之後被丟過去的就是我,這是我人生中,十五年,第一次飛。


    我從未想過一個人能有那麽大的力氣,我貌似比一麻袋大米也輕不了多少,他竟然能把我一把丟到幾米之外的馬背上!


    落下那一瞬間,有種五髒六腑全都撞碎了的感覺……而墊在下麵的楚子鈺被我這麽一砸,竟然噗的又一口血吐出來,埋怨了一句。


    “怎麽又是我墊被……嗚……”


    我讓了讓身子,在馬背上坐穩。那馬仿佛有靈性似得,嘶鳴一聲,背著我倆就跑起來……


    我迴過頭,見又有幾十個黑衣人追過來,阿爾哈圖甚至沒時間看這邊一眼,那邊的侍衛跑的跑傷的傷,此時能站著的,也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馬蹄子噶的噶的噶的地響,後麵全都是羽箭破空而來的聲音,還有一支箭插在了馬屁股上!


    不過這馬或許是常年在戰場上征戰,就算屁股上插了一箭也沒有停下,隻是痛的又嘶鳴了一聲,繼續跑……直到帶著我們迴到了上一站的行宮。


    剛到行宮門口,我們剛爬下來,馬便累的啪噠一下直接倒在地上,兩個鼻孔噗哧噗哧的喘出的全是熱氣。


    行宮的侍衛自然是認識我的,連忙就問發生了什麽,我讓他們快找大夫,最好找兩個,一個治楚子鈺,另一個治馬!


    侍衛兵分兩路,一隊去請大夫,另一隊去救阿爾哈圖,我手心裏的衣角都攥的被汗浸濕了,就怕他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沒多一會兒,大夫來了,簡單的看了看楚子鈺,露出個笑意:“這年輕人體質真夠壯實的,沒事,隻是失血過多而已,給他吃點藥補補氣血便好了。”


    大夫這樣說,我的心放下一半,然後看著他給楚子鈺上藥,之後開了藥方。


    出去看到戰馬,這大夫家的學徒也幫它拔了箭上了藥,馬屁股被白布包的層層疊疊的看起來尤為碩大。


    在他們收了銀子離開後,我湊過去摸了摸馬脖子上的鬃毛,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雖然不一定能聽懂,但這是我真誠的話,也是我現在孤寂擔憂而無處發泄的一個渠道。


    而馬兒仿佛真的有靈性似得,略微低頭,在我脖頸間磨蹭了一下,和阿爾哈圖平時磨蹭我的動作尤其像。


    一個沒忍住,我抓著馬脖子放聲大哭。


    我摟著馬脖子,聽著心跳聲伴著哭聲灌滿了耳朵,我害怕,我擔心,我恐慌,我前十五年的生命一成不變悠哉享樂,從未如此。


    我甚至連指尖都是顫抖的,剛才想幫大夫拿紙筆開方,卻是手心的汗浸了指,筆也在搖搖晃晃。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我忽然聽外麵的侍衛報了一句:“將軍迴來了。”


    這麽平靜的句子卻在我心底裏炸開,嘭的一聲,讓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阿爾哈圖,見他滿身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總之他還活著,我便是喜極而泣的撲了過去!


    昨天,昨天這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他不是人該怎麽辦,如果他是野獸我會不會怕,如果……如果……


    現在那些如果全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句:我不能沒有他!


    “嗚——!!”比戰馬被射中了屁股叫的還慘的我就那麽掛在阿爾哈圖身上,哭的鼻涕眼淚,一點麵子都不再要。


    我的臉上蹭到了好多他身上的血也沒來得及管,我隻是哭,哭完才想起順便摸摸他身上有沒有傷。


    看起來沒什麽很嚴重的傷口,隻是衣衫角有幾個小的刀口劃破了,該是無妨。


    阿爾哈圖也一直緊緊的抓著我,一直到抱著我迴了我們先前住著的房間,把沾了血的外套脫了便一言不發的壓在我身上索吻。


    此時我也是正需要撫慰的時候,便未曾阻止他的粗暴,炙熱的吻,滿滿的都是他的氣味兒……還帶著點仍未散去的血腥味兒,仿佛地獄歸來的閻羅。


    而我,卻從未發現,他的一口唿吸都是讓我留戀的毒藥……才短短的一個月,我便中了他的毒,無法自拔。


    “阿爾哈圖……阿爾哈圖……”我也不知是什麽心情,就那麽抱著他,叫他的名,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的哭著叫他的名。


    “玉兒。我在。我在。”他也迴應我,一句又一句的迴應。


    全身的火熱,喧囂著占有,我猜他或許也嚇壞了,隻有這樣的方式能讓他覺得我仍然屬於他。


    許久,最後一刻,阿爾哈圖低吼一聲,趴在我耳邊,咬住我的耳垂低語:“都是我的錯,以後,我會看住你,不會再讓別人有機會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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