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公祭日,勿忘,不忘!)


    王惡的儀仗擺開,在黃縣西門外格外醒目。


    除了昆六、昆七這幾個家夥,還有自己的護衛之外,百騎、察院、大理寺、刑部的屬官,三百騎左武衛軍士,左武衛右郎將王虎親自帶隊,壓迫感十足。


    城門處那些弓馬手都緊張地吞唾液。


    要不是明知對方是朝廷來人,他們保不準四下奔逃。


    隻看氣勢就知道,小小黃縣,三百軍士動起來,即便再有防備,也是一鼓而定。


    真正上過戰場廝殺過的人,不收斂氣勢的話,能夠嚇倒最兇悍的遊俠兒。


    一群上過戰場的軍士散發出來的殺氣,能讓目標嚇尿。


    邱之風帶著黃縣衙門的官員趕到西門迎接,邱之風解下烏紗帽:“犯官邱之風,參見王相。”


    邱之風這一出,王惡不以為然,黃縣官吏們卻都慌了。


    正堂官自己認罪,而不是被上官論罪,差異很大。


    王惡入縣衙,自覺地往正堂上一坐,後麵的各衙屬官尋來書案,開始聯合辦案。


    滿麵委屈的兩位蒙學先生也在公堂一方站著。


    “關於張登赤、張登善二人的申訴,邱縣令有何話可說?”


    已經除去官衣、官帽、官靴的邱之風神色黯然:“迴王相,屬實。”


    “隻不過,犯官也有幾句不中聽的肺腑之言要說。犯官起於微末,十年寒窗,終成進士,秘書監五年蹉跎,終於得外放為一方正堂官,不敢說為大唐拋卻身家性命,卻也存了造福一方的念頭。”


    “可是,下到地方,犯官才知道,做官竟是那麽難!區區一個中縣,縣丞、縣尉自成一體,都在萊州衙門有後台撐腰;六曹與地方各小世家、豪強相互勾結,犯官連不良人都指揮不動!佐官、胥吏,但凡你想做事,他們就會盡力掣肘。”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張登赤、張登善二人的遭遇,犯官一清二楚,可又能怎麽樣?調動不良人抓人麽?那毆打蒙學先生的遊俠兒,就是不良帥蒙浪的舅兄伍濁!”


    “犯官承認,自己無能。可犯官一介文弱書生,能奈其何?”


    這就是惹惱書生的下場。


    邱之風被架空得惱火,正好借機掀桌子。


    這個官,耶耶不當了,你們這些龜孫同樣倒黴!


    蒙浪在拚命的喊冤,卻被左武衛軍士控製著,順帶掌嘴。


    當然不是用肉掌拍打,而是用竹板打,一記就能讓嘴麻木,兩記就能打出血,三記就能打掉牙。


    甚麽叫官法如爐?


    不該你出聲的時候,胡亂叫嚷就得嚐嚐這滋味!


    抓人的事,不用縣衙,百騎黃縣隊同樣可以效勞。


    滿麵橫肉的伍濁還在青樓裏,憑著曲氏的酬勞花天酒地。


    遊俠兒麽,多半都是這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曲氏的交待,隻是將兩名蒙學先生趕走,伍濁自作主張的贈送了兩拳。


    加量不加價,做一個有良心的不良人。


    哦也。


    至於說兩個蒙學先生有流外官身,伍濁忍不住嗬嗬。


    縣官不如現管,曉得不?


    隻要妹夫的不良帥不倒,黃縣有誰敢動耶耶?


    即便是兩名百騎軍士殺氣騰騰地到了麵前,伍濁依舊漫不經心地與樓子的姑娘喝皮杯。


    奈何百騎軍士絲毫不慣著他,一個膝壓讓伍濁趴到了地上。


    很巧,膝蓋正壓在頸上。


    “放開額!額喘不過氣來!”


    慶幸的是,百騎的綁縛速度很快,伍濁終究沒死,隻是眼裏滿是恐懼,連“額妹夫是蒙浪”都沒敢喊出口。


    到縣衙,看到妹夫蒙浪一嘴血的模樣,伍濁連一句搪塞之詞都不敢說,立即承認自己收了曲氏好處,要驅趕蒙學先生離開,略加使用了一些武力。


    “以民傷官,形同造反。本官以為,當斬立決!”


    伍濁傻眼了。


    “不至於吧?就兩拳而已啊!”


    伍濁卻想不到,陪審的百騎、察院、大理寺、刑部的主官沒有一個存異議。


    張登赤、張登善二人也露出難以琢磨的笑意。


    傻子,真以為隻是打兩拳而已的事嗎?


    無論上述官員甚麽立場,都必須讓伍濁死!


    因為,這是在挑釁整個階層!


    你當張登赤、張登善為甚執著於鬧大?


    整個黃縣衙門,統統被開革迴家,並且注明“永不錄用”。


    再大的後台,在王惡麵前都是渣渣。


    王惡才是大唐最頂級的後台。


    曲氏怎麽也想不到,居然會招惹得重兵包圍自家駐地。


    “快,派人給萊州折衝府送信,告訴姑爺,曲氏莊子被官兵圍了!”


    曲氏家主曲飛揚咬牙切齒地吩咐。


    曲飛揚萬萬沒想到,雇傭遊俠兒驅逐蒙學先生的主意,會毀在伍濁擅作主張的兩拳上。


    該死的,事先已經告訴他,蒙學先生是有官身的啊!


    哦,伍濁已經真被宰了,腦袋就掛在縣衙外。


    可是,這苦果卻得曲氏吞下了啊!


    左武衛對於曲氏送信的人並不阻攔。


    曲氏,隻是王惡的一個魚餌而已。


    曲氏的分量不夠王惡塞牙縫的,王惡難得出來一趟,怎麽也得夠樂嗬的啊。


    萊州折衝都尉於自吉接到曲飛揚的信,左右為難。


    出兵,是與朝廷對抗;


    不出兵,是坐視嶽丈一家去死。


    這時候,於自吉才覺得後悔,當年真不應該貪圖曲氏的權勢,找了曲氏的婆姨。


    路是自己選的,哪怕前麵都是荊棘也隻能咬牙趟過去。


    點了三百名不明真相的府兵,於自吉懷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心態,策馬向黃縣奔去。


    哪怕前麵是一盆火,於自吉也隻能當那撲火的飛蛾,任由火焰將自己毀滅。


    “來人止步!此地為左武衛任務區域,任何人不得入內!”


    左武衛一名什長趾高氣揚地擋在路中間。


    “放肆!這是萊州地界,萊州折衝府在自己的轄區行走,竟要受爾等束縛不成!”於自吉暴喝。


    王虎拎著陌刀出來,沉重的陌刀在他手上輕若無物。


    陌刀柄朝地上一頓,王虎咧嘴一笑:“耶耶左武衛右郎將王虎!想造反的,盡管來試試耶耶的陌刀利否。”


    府兵們開始慌亂起來。


    再怎麽無知,十六衛的大名還是知道的。


    陌刀這玩意兒,更是大唐除火器之外的戰略武器,除了陌刀旅帥,隻有少量在十六衛運用,足以證明王虎的身份。


    所以,額們萊州折衝府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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