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有趣的一幕發生了。


    還沒有完全運轉的鐵路署遭遇到了彈劾。


    禦史歐陽無德彈劾的理由是,利益輸送、暗箱操作。


    小王莊產的水泥,直接供應鐵路署,連與外頭競價的流程都沒有。


    對此,上朝的王惡迴應很直接:“小王莊水泥可以全部拉迴去,從此與鐵路署中斷交易。小王莊人員,包括本官,即日全部撤出鐵路署。”


    滿朝震驚。


    隻有高士廉在搖頭苦笑。


    想通過要挾的方式讓王惡放寬對鐵路署的控製,好趁機介入供應鏈,謀求一些利益?


    嗬嗬,你們太不了解王惡了,他寧願把盤子砸了,也不會讓你們舔上一口。


    有人唱紅臉,就有人唱白臉。


    吏部右侍郎出麵當老好人:“藍田侯莫激動,禦史隻是有疑慮而已,解釋清楚就好了嘛。”


    王惡笑得很燦爛:“既然各位對小王莊參與鐵路署建設有諸多困惑,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小王莊徹底退出嘛。各位,有甚麽想法,你們自己實施嘛。”


    朝中官員徹底急了。


    準備火中取栗的人畢竟是少數。


    更多的人,是衝著王惡擔任署令才買的份子。


    王惡要掀桌子、不玩了,他們的家當怎麽辦?


    打水漂麽?


    換人……


    嗬嗬,不是看不起在場的同僚,誰能扛得起鐵路署的重擔?


    看人挑擔不吃力。


    “歐陽無德,是誰指使你彈劾藍田侯的?”


    鴻臚寺卿張行成出班質問。


    張行成身後,大小官員對歐陽無德怒目相視,大有將他灰灰了的架勢。


    歐陽無德看著群情洶湧的官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各位,上朝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啊!


    大家不是共議,逼迫藍田侯退步,好讓自家的原木進入鐵路署的供應鏈嗎?


    為何矛頭全指向自己這急先鋒?


    王惡冷眼看著他們唱紅白臉,舉笏道:“既然朝堂對小王莊成見如此之深,小王莊退出便是了。請安排人接手,即日起本官封存印信。”


    有想法?


    耶耶不陪你們玩!


    李世民頭疼地看著這亂哄哄的朝堂,差點沒提橫刀砍人。


    “王端正不要意氣用事,你不執掌鐵路署,天下有還誰可以執掌?”


    王惡一本正經地拱手:“臣舉薦禦史歐陽無德。”


    歐陽無德幾乎嚇尿了。


    你這缺德玩意兒!


    額懂個屁的鐵路!


    “陛下,臣不懂鐵路……”


    王惡陰陽怪氣地接話:“呦,哪能啊!剛才歐陽無德禦史指責小王莊利益輸送,不是挺在行的嘛!外行說不出這話。”


    歐陽無德快哭了。


    憑心而論,他也想執掌鐵路署、坐擁大權,可能力不允許啊!


    這本就是為小王莊量身打造的衙門,其他人根本無法掌控!


    沒看到工部尚書閻立本在搖頭苦笑麽?


    歐陽無德也是個狠角色,反手一笏抽到自己嘴上,半邊臉頰瞬間腫起,幾顆大牙吐落在地。


    “臣胡言亂語,請陛下恕罪,請藍田侯恕罪。”


    朝堂瞬間寂靜下來。


    都特娘的是瘋子啊!


    “歐陽禦史真是……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呀,呀,呀,這麽一說,歐陽禦史全中呐!這署令之位,非歐陽禦史這類聖人不能擔任呀!”


    王惡的話瞬間讓朝堂對歐陽無德同情起來。


    急先鋒雖然有可能分羹時多劃拉一勺,但更有可能,是被硌掉滿口牙。


    眼下的情況是,即便歐陽無德認慫,抽掉自己的大牙,王惡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想法。


    李世民實在看不下這場鬧劇了,忍不住發話:“安州還缺個司馬。”


    安州,吳王李恪的就藩之地,後世的越南海防市,濕熱難當,多雨。


    司馬,刺史的屬官,通常是虛職,用於安置京城下來的貶官。


    這也是“江州司馬青衫濕”的原因。


    王惡以刺蝟般的態度,頑固地向覬覦鐵路署的所有勢力宣戰,且戰而勝之。


    ……


    “過分了不是?”


    東宮顯德殿內,稱心過濾著第一手訊息,看到馬周的迴執,不禁嚷嚷起來。


    “他藍田侯要起用殿下親手擼下去的蕭勝,殿下沒有任何為難;到殿下管鐵路署要小小的名冊,他倒推三阻四了!”


    李承乾有點惱火。


    名冊不名冊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惡居然不給東宮顏麵!


    在這件事情上,王惡的態度太過堅決,太沒情商。


    紇幹承基進殿,目不斜視。


    嗯,雖然經曆過稱心為太子舍命之事,雖然稱心現在是率更佐,但紇幹承基還是那麽看不上稱心。


    與某種性別愛好無關,就是純粹的看不對眼。


    “今日早朝,有禦史彈劾鐵路署使用小王莊水泥,沒有競價流程,懷疑有利益輸送。”


    紇幹承基稟報。


    今日李承乾有微恙,未去早朝,所以紇幹承基肩負起傳遞消息的重任。


    李承乾擺手,製止了紇幹承基。


    “孤想一想,以藍田侯的性子,絕對不會有解釋,掀桌子倒差不多。”


    具體到鐵路署上,王惡的迴應當然是甩手不幹。


    整個大唐,現在有誰能接得下王惡扔下的這顆手雷?


    “禦史貶官安州司馬。”


    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連一直不滿的稱心都低下了頭,不敢置喙。


    太剛了。


    換個人在朝堂上如此放肆試試?


    試試就逝世!


    “雖然著實讓人意外,可細細一想,如果孤在那位置上,也會如此選擇。”李承乾歎了口氣,算是連先前的鬱悶一並放下了。


    “殿下慎言。”


    稱心的臉都急白了。


    李承乾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不曉得會掀起甚麽驚濤駭浪!


    杜荷撇撇嘴,老老實實弄自己的文書。


    經曆過一次慘痛教訓的杜荷,學會了逢人隻說三分話,更深諳出頭的椽子先爛,現在純粹是憑借昔日之痛混日子。


    這世間,沒有誰是可信的。


    嗬嗬,當初挨兄長杜構的家法,讓杜荷對整個世界都有戒心。


    李承乾的話犯忌諱?


    得了唄,關自己甚麽事?


    杜·莫得耳朵·莫得心肝·荷表示,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刺耳;家事國事天下事,關額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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