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舍很忙。


    十萬人馬裏,雙舍部獨占三萬,其餘七十餘部共占七萬。


    勢力大,影響力才大,雙舍才得以成為酋帥。


    拳頭大才是真的大。


    至於說那七十餘部,雖然有七萬人馬,卻是散沙一盤,雙舍根本沒工夫理會。


    雙舍部同樣是缺糧的,隻不過情況沒其他部落嚴重。


    起事之初,雙舍便聰明地多備了一些糧草在雙舍部。


    至於別的部落……


    唐人有句話說得特別好,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雙舍部,現在很窮。


    窮到蒙和他們七十餘部首領進大營時,隻能看到雙舍部軍士就著熱氣騰騰的麩皮湯下咽。


    然而,這模樣落到七十餘部首領眼裏,卻激起了更大的憤怒。


    原本還存有一絲的內疚,瞬間煙消雲散。


    憑什麽我們連麩皮湯都喝不上,而你們卻可以?


    孔子他老人家說得對,不患寡而患不均。


    哪怕僅僅是麩皮。


    扯淡、扯皮,無用的爭執,火氣在升溫。


    “酋帥,多部不穩,我們聯手都壓不住了。”


    蒙和苦澀地開口。


    “我們沒有酋帥的威信,壓不住族人。更讓人害怕的是,要是一處起來鬧事了,後麵就會接二連三地鬧,我們再沒有餘力去對付大唐。”


    蒙羽補刀。


    雙舍沉吟了許久。


    各部不穩是事實,再不出麵壓製一下,也許明天就會被接踵而至的內亂,熄滅了造反的火焰。


    點了兩千精壯的族人,雙舍驕傲地隨首領們前行。


    平均每部千人,能翻起什麽浪?


    蒙和部人數較多,三千人而已,戰鬥力卻較雙舍部低了一籌,雙舍有什麽好怕的呢?


    雙舍掃了一眼小坪子上的蒙和部。


    麵黃肌瘦,行屍走肉。


    蒙和部喲,完了。


    在整個鬆外蠻,威望直逼雙舍的蒙和,從今以後,再沒有在鬆外蠻發言的資格了。


    雙舍泛泛而談,說了些空洞無物的屁話,突然發現一件駭人的事。


    漫山遍野,全是鬆外蠻各部落的族人!


    數萬之眾!


    誰都知道,數萬的饑民,那是一股讓人震驚的力量!


    雙舍後知後覺地掃了一眼四周,卻見七十餘首領早已默契地遠離他們。


    再不明白其中的問題,那就是豬了。


    蒙和站在一塊石頭上,一指雙舍:“他們還有麩皮湯喝!”


    一句話,拉開了內訌的帷幕。


    憤怒,填滿了所有虛弱的身軀,給了他們最後的力量。


    這一刻,他們的敵人不是唐軍,而是同為鬆外蠻的雙舍部!


    兩千人馬,在數萬憤怒的鬆外蠻麵前,如同巨浪下的茅草,被撕碎、被毀滅。


    雙舍的頭顱,要不是蒙和動作快一點搶過來,沒準能被剁成碎骨。


    提著雙舍的人頭,招撫了同樣茫然的雙舍部,蒙和帶人到唐軍陣前請降。


    一直不哼不哈的梁建方終於接見了蒙和。


    糧食,對早有準備的梁建方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當然,第一頓可不敢讓他們吃飽了,這會出人命的。


    控製數量,每人一碗糙米粥,接下來談安置的事。


    七十二部,必須無條件返迴各自住所,開展農耕,補種大豆之類的短期作物,期間的糙米與種子,由大唐嶲州提供。


    鬆外之地,置牢州及尋聲、林開、鬆外三縣,以蒙和為鬆外縣令,安置各部。


    再有反叛,教鬆外蠻盡數誅滅。


    蒙和等人毫無二話。


    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敢奢求什麽呢?


    總算這一次梁建方情商在線,布置終了還會詢問王惡一聲。


    “監軍看看,有哪裏遺漏了?”


    王惡終於彰顯了存在:“別的不說,至少鬆外蠻得遣一人入朝為官,有甚麽事還能與朝廷商議,不至於鋌而走險。”


    梁建方深以為然地點頭。


    鬆外蠻之事,嚴格說起來,如果有人及時與朝廷溝通,哪裏還會有刀兵之災?


    聲望第二的蒙羽被推了出來,與大軍同時還朝。


    說是大軍,其實,你得先把各折衝府的兵馬還迴去,真正能入長安的還是那五千人。


    ……


    長安。


    大唐皇家錢莊隔壁,草草創建的民部鐵路署內,亂成了一團糟。


    署丞王大妹頭痛地看著甚麽都沒有的章程,連聲哀歎。


    讓她玩技術,不管是火車、鐵路還是月台,她都能玩得明明白白的。


    可是,管理真不是她的強項啊!


    頂多,頂多她就管一管那些技術工人。


    問題是,這職位還是皇帝下詔授與的,甩都甩不脫!


    以前那種隻需要管技術的美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幹線路程的勘測,她能搞定;


    可是之後的移民怎麽辦?


    鐵路的維護,巡邏護衛的安排,資金的籌措……


    要命啊!


    山長怎麽還不迴來?


    署令王惡正在歸程中,兩個署丞還隻有王大妹一個到位,王大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從平陽公主的娘子軍之後,罕有女子在宮外做得如此高官了,堂堂從六品署丞呐!”


    玩笑的聲音飄入王大妹耳中。


    王大妹喜得蹦起:“山長迴來咧!”


    隨即,王大妹又嘟起嘴:“山長不厚道,你這個署令不到位,這些破事全部先給人家,煩死了!”


    這就是技術型人才幹行政工作的結果。


    真正能適應的,不多。


    王惡拍手,身後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王大妹捂嘴,滿滿的驚訝:“蕭,蕭少尹!”


    蕭勝輕笑:“不是少尹咯!大妹啊,沒想到額們也有當同僚的時候。”


    蕭勝的京兆府少尹一職,因為蕭鑒的作死,雖然查實沒有為其同黨,卻免不了受牽連,丟了官職。


    賦閑的蕭勝開始窘迫了。


    除了當官,蕭勝好像沒有一技之長以養家。


    書畫?


    別鬧,唐時的書畫名家雖然不算特別多,但蕭勝就不以書畫見長!


    迴去教書?


    長安居,大不易,束修給養家不?


    所以,當王惡邀他來鐵路署當署丞時,他絲毫沒有矯情。


    當然,自己府尹之位是太子拿下的事實也要講清楚,免得害人。


    王惡罕見的為此跑了一趟東宮,說明了此事。


    李承乾對此倒不在乎,堂堂府尹重新入仕去當署丞,已經很掉價了。


    何況,蕭勝當時確實是遭了池魚之禍。


    但是,王大妹沒想到,主簿也是熟人!


    小王莊學院第一任先生常升,也被王惡弄進鐵路署了!


    這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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